关于翠香和大哥的故事,也算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但很少有人愿意提起,因为那并没有一个很好的结局。
记得大哥第一次与翠香见面,还是在十几年前的那个雨夜,彼此都觉得对方是这个世界上最奇葩的人,并没有想到最后竟然会在打打闹闹之中培养出感情。
“喂!我说你这个穷酸家伙,把我的裙子都给弄脏了,你知道这一件裙子要花多少银子吗?”
一辆手推车急急忙忙的从翠香身边推过,可能是因为下雨的缘故,一时没有稳住轮子,溅起一层水花。
翠香最在乎自己的衣服,因为只有穿的鲜亮,才会让自己有更多的价值,“也真不知你们这些乡下人为什么要进城,连个车子都推不好,脑子有问题吗?”
话说的越发犀利,兴许是在楼子里呆的久了,整天和那些别有用心的姐妹们争吵,练出了一副好嘴皮子。
而好脾气的大哥憨憨的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五十两银子,递给翠香,“我今天赚了一笔大的,一共是一百两银子呢,我准备给我的弟弟妹妹买一些他们喜欢吃的肉,回去还要大大的搓上一顿呢。”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和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说这些话!翠香看了看手中的钱袋,里面确实装了足足五十两的银子,没想到他竟然还是个阔绰的。
比起整天到花楼喝花酒,还要斤斤计较的有钱人家少爷而言,的确挺让人喜欢的。
“算了算了,我这件裙子也不值这么多钱,回去洗洗还能穿。”
翠香最喜欢银子了,看到银子不要命的那一种,却把到手的五十两还给大哥,在回去的路上,一次又一次的后悔,可最后又笑得比谁都灿烂自在。
被困在那弥漫着铜臭味的花花世界里,早就已经迷失方向的翠香,根本不会顾及未来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因为只有更糟糕的,却不会变得好起来。
一次能赚一百两,是因为大哥帮一户有钱人家找到失踪的女儿,说来也是巧合,这孩子不听话,一个人偷偷的跑到山里去了,好在他打猎经过,将人带回城中。
而这个女孩就是还没有长大的小幽……
小幽的外公和外婆都住在城中,可能是因为更加习惯这里的富丽堂皇,村子的简陋已经无法继续忍受。
所以每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小幽的父母都会把女儿送进城!
“哥,你怎么买了这么多的肉?花了不少钱吧?”春儿擦了一把口水,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上桌的炒肉。
而坐在一旁的二哥没好气的撇了撇嘴,一巴掌打在春儿的脑袋上,“你这个小馋猫,平时也没有少了你的吃穿,怎么看到肉就如此兴奋?真是没出息!”
兄弟二人的确把这唯一的妹妹捧在手心里当宝贝,但凡是有一点好的,全部都给了春儿。
可随着山中的猎物越来越少,能够打到的,还得扒了皮,把一大部分的肉卖进城,才能赚到冬季的口粮。
总而言之,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大哥,不行,咱们兄弟姐妹三个人就进城去?吧!”
哼!
春儿的话刚一出口,二哥就冷哼一声,“你这个臭丫头,别以为二哥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进城,是不是为了找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的名字是不允许在家里提起来的,尤其不能在二哥面前,就像是随时都有可能会爆炸的炸药桶,那根引线握在她的手里。
那个她——是三个人的亲生母亲,一早就离开他们的亲生母亲!
“二弟,时间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就不能把恨意放下?也许……”
还没等大哥把话说完,二哥已经拍桌而起,怒吼道,“我说过,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原谅那个女人!她为了荣华富贵,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如果是有苦衷,为什么不能说出来?即便不能说,也应该偷偷来看自己的孩子们。
可母亲一走整整就是十年,十年的时间里,对他们不管不问,见到面也当做不认识。
这种痛,就像狠狠插在心口上的刺……
哎!
春儿看着二哥落寞进屋的背影,扭头看向大哥,重重地叹了口气,“大哥,咱们要不要把母亲的情况告诉二哥,总不能一直这么瞒着吧?就算不想让他因为真相而伤心难过,但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原来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人只有二哥一个,大哥与春儿早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没人想要说出来。
准确的来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大哥把剩下的银子全部都埋在后院的土里,以备不时之需,平日里,还是会从地里摘下新鲜的蔬菜,拿到集市上卖,这样能够赚到一些散碎的银子。
“咦?这不是上次给我五十两银子要赔衣服的人嘛!”
翠香搔首弄姿的说道,身边还跟着一翩翩少年,说是翩翩少年,他可是花楼里的常客,满肚子的坏水。
少年搂住翠香纤细的腰肢,众目睽睽之下,亲在她的脸上,“宝贝儿,你怎么和这种穷酸人扯到了一块?你不会是……喜欢上了他吧?”
故意在恶心人,恶心的不仅只有大哥一个,还有翠香!
至于翠香,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冷嘲热讽,被客人妻子抓住头发狠狠打的时候,要比现在更痛。
“张少爷,不过就是偶遇的情分,哪里会喜欢上啊!”
翠香娇滴滴的说着,正想推少年离开,却被大哥一把扯住他的胳膊,狠狠的就招呼了一拳,“赶紧向这位姑娘道歉,没有真凭实据,就平白无故的冤枉,无论到底是从哪出来的女子,那都是有脸皮的!”
大哥的脾气可以说的上是极为平易近人,很少会与人起争执,左右两边一同做小生意的乡下人看傻了!
同样,也包括翠香……
呸!
被打倒在地的少年爬了起来,啐了口混着血腥的口水,戳着大哥的心口骂道,“你知道爷爷我是谁吗?居然敢跟我在这造次,就不怕自己一命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