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三公主的面容也或多或少发生了些变化,越来越像贴身的姑姑,一股子陌生的暖流,在皮肤与骨肉之间来回穿梭,蒙上一层月白色的柔光,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是片刻,但紧张中犹如千年。
“搞定!”
收回灵力,落下胳膊,满意的点了点头,“虽然不似之前那般貌美如花,也没有倾国倾城的姿态,但绝没有人会想到,你就是嫁到翼国的三公主。”
三公主慌慌张张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是粗糙了些。
又赶紧拿过桌上的铜镜,左左右右的照了一番,先是大惊失色,随即仰头大笑,“哈哈……没想到,实在没想到,本公主竟也会变成一伺候人的宫女!”
有人要留下,有人就必须要到翼国。
公主还是公主,姑姑还是姑姑,只是未必再像以前那样形影不离,她们二人之中,必须有一个要牺牲。
“公主殿下,这是最好的选择。”
穿着粗布麻衣,仍旧是宫女打扮,但脸已经变成公主模样,从田子坊外面走了进来,“楼姑娘用了些许法术,将奴婢与您的身份对调,只要这法术不灭,咱们便能替对方一直活着,一直活着。”
故意把最后几个字重复,再加重音量。
要说半点不怕,那根本是睁眼说瞎话,那卑鄙小人想要利用三公主做开战的借口,就一定不会让她活得太久。
不管是重疾暴毙而亡,还是会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这位公主殿下,最终只能变成一副画像,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宫中,默默的沉寂于纷争和背叛。
“我这条命,是公主救的,如果不是公主把我从路边捡回宫中,我怕是早于村里的人一起死于瘟疫。”
言语之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狠狠的磕了个响头,“如有来世,奴婢还愿意做公主的奴婢,一直伺候在公主的身边,一辈子都不分开,永远保护着您。”
“对不起,对不起。”
强忍着的眼泪,噼里啪啦的从眼角落下,嘴唇微微发抖,声音哽咽沙哑,却并没有上前把人从地上扶起。
她们主仆二人换了容貌,却换不了那一颗心。
默默相对,世间最感同身受的劝解,无非是默不作声。
“走吧。”
楼菁冲言泽和太监招了招手,不等他们有所动作,自己已经走出田子坊,最不喜欢苦情戏,总觉得太过于矫情。
可人与人之间,喜悦多少、悲伤多少,谁又能说得准呢?
……
……
出过数条人命,有过人心惶惶。
一座屹立在边境的小城,在三公主启程南下,二品大员班师回朝后,再一次变得热闹非凡,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风铃塔在朝中可有人脉?”
“一个五品官员。”
坐在马车车厢内另一边,言泽盘腿调息,呼吸节奏极慢,一分钟十几下,要是不仔细听,还以为咽气儿了。
“五品官员的职位太小,没用。”
“那就五人。”
“五人?”
楼菁眼睛猛瞪,一把揪住言泽的胳膊,把人拽到面前,“大哥,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一点人脉都没有,就这么冒冒失失的跑人家地盘上去,送死吗?”
京都之地,皇子脚下。
一个青天院,暗探密布于各处,哪怕只是个肉铺掌柜子,要想知道他的一言一行,只需要肖天恩勾勾手指头,就会有人仔仔细细的写在宣纸上,递到面前。
如今他们浩浩荡荡的北上入京,没有一个遮掩的身份,很快就会被逮个正着,直接扭送到皇帝面前。
“肖天恩。”
一路沉默不语的三公主,不对不对,现在应该叫烟柔,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宫女,没有什么权势。
“他在我们手中,就可以利用他的身份,进入青天院。”
虽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但青天院只属于皇帝,一共有多少个分支?每一个分支有多少名暗探?每一名暗探的具体身份和来路,他应该了如指掌。
如今突然多出几个陌生人,也很容易引来注意力。
“同样的方法。”
烟柔看出楼菁在纠结什么,这才又继续说道,“你可以把我的容貌与真正的烟柔对调,为何不可把言泽与肖天恩对调?这样一来,就无人怀疑。”
一语点醒梦中人,猛得拍了拍自己混酱酱的脑袋,如此简单的招数,竟然完全不知,实在蠢得要命。
兴许是路途遥远,又要连夜赶路,整天窝在这小小的马车之中,三个人挤在一起,空气稀薄,含氧量低,应该是大脑缺氧,所以智力才会直线下滑。
对!
一定是这样!
给自己找了个无法反驳的完美理由,心情也好了些许,脸上荡起一抹笑意,“就按照烟柔所说,言泽,由你来扮演肖天恩,我们便是你新招的属下,若你那里不出问题,宫里的混蛋定然不会察觉。”
“为何不是大师兄?”
暨华的身份特殊,如果让他变成另外一个人,倒是能安全几分。
“他有他该做的事儿,别问、别猜,按我说的去做,你能完成老头交给你的任务,南朝的天下,也得回到真正的皇族手中。”
并非是楼菁太过于自信满满,而是早有谋划。
在天下分裂的格局之下,唯有诡道辩论之术,才能真正以不变应万变,若大动干戈,兵刃相见,只会白白抛头颅洒热血,最终却闹得两败俱伤的结局。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言泽半信半疑的摇了摇头,又重新坐回到原处,双手落于膝盖,调整呼吸,进入到修炼冥想之境。
至于烟柔,只要能陪在肖天恩身边,能看着那卑鄙无耻的家伙作茧自缚,就怎么着都成,无所谓的。
一前一后两辆不起眼的马车,在山林的小道中飞奔前进,木头打造而成的车轮硌在石头上,起起伏伏,车帘被掀起,顺着那一角望出去,一片郁郁葱葱。
如一幅向后倒转的长幅画卷,楼菁静静的欣赏着,猛吸一口气,再重重的吐出来,来来回回数十遍,只觉得身体里的杂质也跟着一起吐了出去。
“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