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个黑衣人从暗夜走出,将一封书信递给了吕布,吕布看了看书信,嘴角浮现一抹浓浓的笑意,望着飘飘瑞雪,笑道,“来人,令诸将及两位先生,来见我。”
少顷,诸将云集于此,各个健硕,披着大氅,贾诩与杜曦,都已放下手头政务来此。
“我有心外出一趟,杜曦,城中政务,就由你全权负责。张辽高顺,你二人共同治理军中事务,若是有胡虏来犯,尽管提军去打,你们可明白?”吕布看起来很急迫,恨不得立马启程。
众人见状,纷纷问道,“主公,你这是?”
“不必多问,我走之后,城中大小事宜,须问过张辽,我出行之事,切不可声张。如果胡虏大举进犯,防守城邑即可。”吕布对贾诩吩咐道,“文和,你速速整理行囊,与我共同出发。”
吕布的枢机处知晓的人不多,张琪算是一个,贾诩是另一个。对于自家主公不出门,就知晓天下奇才之事,虽然疑虑,却也不好议论,只得遵从。
而吕布对于枢机处的重视,远远高于一切,这贾诩是知晓的,见吕布如此神情,想必是有了消息。
“主公,可是主公前些年下令寻找的人,有了消息?”贾诩试探性的询问。
“正是!”吕布大喜。
“...…”
冀州,富饶之地,人皆富饶,有六国二郡,其为张角起兵之所。这张角也是下场凄惨,中平元年起兵,当年毙命,只是其众甚多,一时难以剿灭。
直到中平三年,才光复冀州,《后汉书?贾琮传》:“黄巾新破,兵凶之后,郡县重敛,因缘**。诏书沙汰刺史、二千石,更选清能吏,乃以琮为冀州刺史”。
贾琮任刺史,捡拔清廉能吏为官,时赵国易阳县,有一县令,年方二十八,初次上任,获罪世家,被检举下官,只任三月,成为一桩津津乐道的事。
易阳县,作为赵国的县城,方才两年,就不复先前萧条,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往来之众,锦衣绣袍比比皆是,这冀州底蕴深厚,可觑一斑。
易阳县城池雄厚,高耸险峻,有十数丈高,箭垛墙岸,城楼箭楼,一应俱全,护城河更是深不见底,若非黄巾之患有内而发,恐怕难以夺城。
向北城门,朱漆兽耳,圆圈铁环,有三丈,城门前的士卒面容红润,身体发福,与过往商贾百姓插科打诨,嬉戏妇女。
这时,一行人,约有数十众,尽皆轻骑而至,风尘仆仆,到了城门前,方才停下。
“嗨!说你们呢!下马!”一个守城小吏丝毫不怵,扬鞭大叫道。
顷刻间,数十众齐齐勒马,面无表情的看着小吏,纷纷下马,训练有素的在马前排好方阵,尽皆挎刀背弓,鞍放长戈,一股肃杀的气场扑面而来,吓得小吏脖颈一缩,声厉内茬道,“你们是何人!再敢向前,我就要给你们点厉害瞧瞧了!”
唰!
几十双目光齐刷刷的盯住了小吏,目露凶光,仿佛荒野中的饿狼,择人欲嗜。
这时,一个柔弱的文人走了过来,见状递给小吏十几枚铜钱,赔笑道。“在下贾诩,这位兄弟不要紧张,我们是来自并州的商人,这是我的护院,你也知道,并州兵荒马乱,出门不带点人怎么能行?兄弟,通融通融。”
很明显,这正是吕布一行人。
“哦,这样啊。”守城小吏见商人懂事,暗暗点头,忽而抬头,只见眼前仿佛一黑,凝视去看,只见一个雄伟的壮汉挡住了他的视线,那人龙骧虎步,面容硬朗,目似点漆,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压,登时心里咯噔,知道这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连连陪笑道,“敢问好汉……”
“你这县中县令长可是姓沮名授字公与?”吕布冷冷地看了眼小吏,对于小吏这种前倨后恭的态度,并不看好。
“……”小吏眨了眨眼,略一思索,谄媚道,“看来好汉是认识沮授,好汉可是和沮授那厮有什么误解?若是有,只管去寻仇便是!沮授那厮不识好歹,得罪了城中大户陈家,如今已被检举,除了官身!”
“呼。”吕布暗暗松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沮授,这就是他此行匆匆前来的目的,此人有良、平之策,善于利用堂正之师,懂天文,识地理,胸有韬略,又通晓军阵,若不是饮恨在袁绍晚节不保时期,未来成就不逊色于任何一个顶尖谋士。
据史料记载,沮授在汉灵帝年间,沮授仕州别驾,举茂才,历二县令,少有大志,长于谋略。直到中平六年,才被韩馥看重,任官别架,骑都尉。
得了枢机处情报,沮授在此处为官出仕,这才匆匆赶来,一路上急行军,片刻不敢耽误,生怕错了时辰,汉灵帝暴毙,何进掌权,再被董卓平推,任韩馥为冀州牧,到时悔之晚矣。
见沮授还在,吕布松了口气。
“带我去见他。”吕布淡然道。“文和,再给他十钱。”
十钱,是指十个铜钱,在这个时代,一个铜钱足够买一斗米,可谓珍贵。
小吏自是不敢不应,连忙道,“……是,小的这就带您去。”
一路左转右拐,吕布对易阳县的风土人情,繁荣贸易视若无睹,目光前视,心里却在暗暗盘算着一会儿见了沮授,该如何说服此人。
他可不是什么州牧刺史,有一州之权,他只是小小一个太守,而且还是并州之地的塞外三郡之太守,并州本就是贫瘠之地,塞外就更是贫瘠了……
沮府。
沮授少有大志,举茂才,也算是闻名乡里,只是日子过得,却是无比穷酸,沮府门口杂草丛生,府内院落更是破旧不堪,倒是园林,修整的干净利索,一朵朵芍药,君子兰,争奇斗艳,庭院间,三位气质儒雅的文人正在品茗香茶,芳香四溢。
“你们怎的有这闲情雅性来看我?”其中较为年长的文人,身披黑服,细眉大眼,骨架匀称,身材高大,往那一坐,有一股儒将的气质,只是面带愁容,时而长吁短叹。
“嘘,沮公,静静品茶。”最为年幼的文人,约有十七岁左右,一身孝服,面容稚嫩,却无比从容沉稳,目光清澈,他深深品了一口,忽而长叹道,“此茶不及令君之香,妄自菲贵?唉,今披麻戴孝,本不该乱走,可思念令君与沮公心切,故而来此,真乃大不孝。”
“这茶得来不易,与诸君坐谈,更是得来不易,说来,同出一师,沮公还是我的前辈呢。”说话之人嗓音低沉磁性,身披白色大氅,内着白色锦衣,配有玉带玄冠,面容白皙,肌肤犹如处女般晶莹剔透,星眸凝眉,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清香,举手投足,那股子风雅都有种令人心折的冲动。“陈登呀,自蒙学一别,多久不曾相聚?”
“回荀公,有三四年了。”陈登淡然道,“若不是我家中之人英年早逝,来此吊信,怕是难得一见。”
这里不得不说,荀彧与陈登是同一处蒙学,而沮授,肄业与二人之前。
“贤侄,前番之事,却是抱歉,得罪了陈家,只是某职责所在,不能罔私,请贤侄带话给吾兄,此事,非某所愿也。”沮授闭目长叹道。
“哪里的话,沮公为民行事,乃是正理,却是我陈家做事不对,待日后,自会让沮公官复原职。”陈登眉目间见不出喜怒,世家之人都是如此,表面和蔼。
“唉。”沮授自然看得出,只是长长一叹。
“沮公何必不喜?吾深谙天文推算,昨日为沮公算了一卦,当是大吉,必然有喜事,沮公万不可闷闷不乐。”荀彧劝道。
“吾亦通此道,只是不知这大吉又在何处。”沮授又是一叹,念及他是主,当要宾至如归,于是强撑着与荀彧陈登二人攀谈起来。
赵国陈家家主,乃东汉已故太尉陈球之长孙一脉,而陈登的父亲陈珪,是陈球的侄子,是有亲戚的。
此三人,不必多言,正是失意的沮授,前来吊信的陈登,访友的荀彧。
三人正闲聊间,宅门砰砰作响。
“公与,来客人了。”荀彧洒然一笑,调笑道,“大吉来了。”
沮授敛容,亦步亦趋到了门前,打开大门,只见一行人正站在门前,见都是生面孔,不禁大惊,问道,“吾乃沮授,尔等是何人?”
“沮公有礼,在下五原郡太守吕布,久闻贤名,特来求贤。”吕布深深一拜,绝口不提沮授被下官一事,只道是来求贤。
“吕布…吕布…”沮授反复咀嚼着这两个字,忽而从脑海中翻出前几日街头上闲汉的流言蜚语,惊道,“你就是大破鲜卑,斩首数万的武都县长吕布?”
“不才正是在下。”吕布谦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