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最近端华城最重大以及被百姓议论最多的一件事,那就必定要属胤六皇子结束十年质子生活并归国这件事。被人当做茶余饭后闲聊的话题,元湛可是很久没经历了。虽然褒贬不一,但他作为这件事的主角还是乐在其中的。
为了恭贺元湛归国,宣皇后特别亲设宗亲内宴为他接风洗尘。
内宴这天,元湛也颇给面子地准备着盛装出席。他一身黄栌色衣着,带着天九自归国来第一次这么正式进宫参加宴席。
胤王宫还是十年前的样子,可在元湛眼里却有几分陌生。这虽然也是自己曾生活过十三年的王宫,但这一切却是建立在物是人非的基础上。这宫道,他也曾走过不知多少次,只是那时候母亲还会一直看着他,但现在母亲再也看不到自己了。
元湛抬头望了望天空。
母亲,我回来了!您可要看好了!儿子不会让您失望的!
穿过九曲桥,元湛进入了内宫。御花园中的百花还紧抓着夏末的尾巴在争奇斗艳,一片赏心悦目的场景。
“啪!”元湛脚下忽然踩到了什么?
元湛低头一看,发现脚下撒了一堆竹签,一个身着绿色女官服饰的女子正蹲在地上拾掇。他连忙退后一步,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姆——”那女子捡起被元湛踩断的竹签,对上元湛眼神的时候,却带着一脸的喜悦,“不不不,没关系。我还要谢谢你这一脚破了我今日凶卦呢!”这女子就是国师于楚和的六弟子旭安澜,她望着元湛发现自己并不认识,但看他的衣着应是一位亲王的样子,于是立刻起身朝元湛俯了俯身,抬眸对着元湛微微一笑,便跑开了。
“诶?那姑娘说的话好生奇怪,我踩坏了她的东西,她居然还谢谢我?”元湛望着那旭安澜远去的背影很是疑惑,“天九你觉得呢?”
“大概是歪打正着?那姑娘正想销毁那竹签?”天九抚了抚自己的下巴回复自己的意见。
“恩,有这个可能。”听着天九的见解,元湛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六皇子!”这时,元湛忽然听到有什么人在喊自己。
“恩?”元湛转头望去,发现竟是内侍总管邱公公。当年自己被送去晟国之前,全是靠他打点一切才顺利到平姬城的。多年未见,元湛很是怀念,“邱公公!”
“老奴拜见六皇子。”邱公公一甩拂尘向元湛一礼。
“邱公公快请起!真没想到,进宫见到的第一人竟然是公公你。”元湛扶住邱公公微微一笑。
“老奴是特意来为六皇子引路的。殿下多年未曾进宫,老奴想着殿下可能会有些陌生,所以特来为殿下引路。”邱公公朝元湛俯了俯身。
“那有劳公公了。”元湛颔了颔首应道,“对了,你可知道那边过去的女子是什么人吗?”元湛指着刚才旭安澜离开的方向向邱公公问道。
“哦?”邱公公朝元湛的指向望了望,见到的是一个绿色的女官背影,他笑了笑,道,“回殿下,那是在星阁的女官服饰,看打扮应是于国师的徒弟。”
“于国师的徒弟?”元湛又望了望那个绿色的背影,内心一笑,“那就说得过去了。”
“应是没错了。殿下,时辰差不多了,请吧。”
“好!”
……
元湛在邱公公的指引下进入宴席,时辰尚未到点,宗亲们都围在几处闲聊,并未入席。至于闲聊什么,元湛并不感兴趣,无非就是关于这场宴席和自己的轶事。
谁知元湛还没来得及跨入门槛,便被一个身影撞了个满怀。
“哎呀!”
“殿下——你没事吧?”元湛被撞的有些不稳,天九急忙上前扶住他。
“我没事。”元湛一手抓着天九的手,摇摇头说道。抬眼才看清有个女孩正倒在地上。她头上戴着一支孔雀隽银步摇,一身华贵的孔雀蓝色宫裙,一双白色小靴上挂着银制的装点,若是猜的没错,这应该是自己的某位妹妹,“额,真是抱歉,妹妹你可有事?”
“没事没事!”这妹妹竟是出乎意料地不拘小节。
元湛正想上前扶起眼前倒地的这位妹妹,便听到一声焦急地喊声,“公主——你这是怎么了?”来人是一位中年嬷嬷,只见她抢先一步扶起公主,在确认没受伤后,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冲元湛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冲撞我家公主!”自家公主一向颇得圣宠,宫中人从来都是恭敬顺从的对待,而自己作为公主奶娘当然也沾公主的光,普通宗亲对自己也都客客气气,自然养成了目中无人的脾性。
“你这宫人好生无礼!明明是你家公主突然跑过来冲撞了我家殿下!你到恶人先告状了!”元湛初入宫廷便被一个宫人欺负,天九自然护主心切,挡在元湛身前指责那宫人无礼。
“你是哪来的奴才?知道我家公主是谁吗!”那嬷嬷头一回被人怼,一时间怒气上扬。
“我管你家公主是谁!你对我家殿下无礼,就是你不对!”天九一向被元湛惯着,脾性也是个一点就爆的主。
两位正主还没说话,底下人却先掐了起来。元湛内心叹了一口气,上前拍了拍天九的肩膀,示意他别再多言,“天九——”
天九得到示意只好撇撇嘴退下。
元湛走上前,微微一笑,向那嬷嬷拱了拱手,“不好意思,我家天九一向被本王惯坏了,若有什么地方冲撞了嬷嬷,本王代他向你赔礼。”
见元湛示弱,那嬷嬷便更加趾高气扬,以为元湛只是个普通宗亲自然是要给自己几分薄面的,“哼!你明白就好!”
“奶娘你给本公主让开!”公主盯着元湛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的元湛格外亲切,总觉得曾经见过,不由自主地想要亲近。谁知奶娘却如此无礼!对其他人也无所谓了,自己是父皇最疼爱的女儿,奶娘仗着自己这份宠爱又一向嚣张,自己有时也还挺享受的。可她现在竟对这样温柔的哥哥放肆,便猛地推开她,自己则走上前,向元湛行了一礼,“这位哥哥别介意,我奶娘也是紧张我才会如此无礼,望哥哥别怪罪。”
“呵,当然不会。”果然还是妹妹好,元湛原本自己出入宫廷不想轻易开罪他人,便想忍忍也就过了,反正这么多年都忍下来,也不怕多这一次。可没想到这妹妹还如此这般善解人意。元湛心中竟有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哥哥你是……”公主在记忆中并不记得见过这样一位哥哥,但是那熟悉感却很强烈,一定在哪里见过。
“我是……”
“六哥!”这时,一声熟悉却又不怎么讨自己欢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恩?”元湛闻声转头望去,果然见到心中所想之人,“呵,原来是七弟呀!”
“哈哈,去年平姬城一别,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了呢!”元浩大笑着跟元湛所谓地叙旧。
“是啊。当时我就说有缘一定会再见的,看样子我跟七弟缘分很大呢!”元湛同样笑着跟元浩对话。两人仿佛很是交好亲热。
听着两人的交谈,刚在那位气焰嚣张的嬷嬷突然紧张起来,低着头不敢去看元湛。之前见元湛的示弱,以为元湛是个普通宗亲,可竟没想到他居然就是今日宴会的主角,皇上近日刚刚册封的六皇子宗钧王元湛。即便他被皇上送去他国做质子多年,但他毕竟是皇上亲子,是其他皇亲国戚所不能比的。
“姆——是嘉禾呀!怎么又惹祸了?”元浩忽然注意到一旁的嘉禾,一看她的小表情元浩就知道她一定又闯了祸。
“七哥哥——我哪有!”一听元浩嘲弄自己,嘉禾立刻鼓鼓嘴反驳。
“嘉禾?”元湛听到这个称呼,忽然想起什么。嘉禾?当年自己在离开端华城之前,有一个小小的妹妹一直抓着自己哭喊着不让自己离开。那就是嘉禾,小嘉禾!遥想当时小嘉禾才五岁,现如今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怎么?六哥还不知道?”元浩意识到元湛的诧异,便向元湛介绍道,“她就是当年我们最小的妹妹嘉禾,小嘉禾!”
“没想到竟是嘉禾。是六哥眼拙,饶是没认出来。嘉禾都长那么大了,真是越来越标致了!”元湛已经确定了嘉禾。
嘉禾公主,圣上第三女,柔妃所出,名仪菲,年十五。
“嘉禾拜见六哥哥。”嘉禾得知眼前这温柔的哥哥就是自己刚从平姬城回来的六哥,立刻恭敬地再次行礼。怪不得我会有那么熟悉的感觉,原来是六哥哥,我当年最喜欢的六哥哥!
“妹妹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