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灰蒙天阴的大半晚上，老祖母躺在床上开始呻吟。此时，盼盼已经酣睡，但老祖母疼得实在是很难受，最后只能悄悄起床来，在柴房里烧起柴火。顾林业听见柴房有动静，也穿衣起身来，看老人在烤火，一边烤着一边用白酒揉擦膝盖。
“妈，你怎么了？关节痛吗？”
“嗯，痛得睡不着，我就起来用酒揉揉。”
“哦，卢医生都说了，你关节痛是属于风湿病呢！用酒揉揉是能缓解一下。”顾林业一边说着也在火坑旁坐了下来。“哎，这大半晚上，屋里也没有现成的药，等明天早上我去卢医生那里买点去痛片，再请他开几副中药。”
“嗯，卢永亮治这个病还行，上回在他那里抓了几副药吃了就好了，这一年多都没有复发。我这个病啊，都是年轻的时候落下的病根······”老太太又讲起她年轻的时候，冒雨劳作的故事。
顾林业坐得久了，也反手锤了锤后背，按他的估计，这种关节疼痛的毛病也与天气有关，每每天阴欲雨的时候，他的腰也有些疼痛，可天晴了也没什么问题，这就是劳伤。人上了年纪，总要出一些毛病，就像机器用得久了，零件都有磨损与老化，就更容易出问题了。
老太太用酒揉了一会儿，似乎是好了些，见顾林业也有些困倦，说：“你去睡吧，我这关节好些了，我再烤烤也要去睡了。”
“哦，那好，我先去睡了。”顾林业说着，径直过堂屋去厢房睡觉了。
他走到床前时，于秀英突然问：“妈是怎么了？”
“哦，你也醒了，妈就是膝盖痛，可能是风湿病吧！”
“那你起床怎么处理的？”
“还能怎么处理？我起床的时候见她一边用火烤着一边用酒揉，揉了一会儿好像起了一些作用，我就来睡了。哎，困死了，腰也痛，明天大概是要下雨吧！”
“哦，那你明天去给妈买药的时候，顺便也请卢医生开个方子啊。”
“都是老毛病了，神仙开的方子也不顶用！不说了，睡觉！”
·····
第二天一大早，于秀英就起床来，先问了一下老太太的病情，听她说昨晚上基本没怎么睡，先是膝盖疼痛，后来其他关节也痛了起来，头也跟着痛，还微微有些出汗，只是快天亮的时候，实在是很困了，才迷糊了一会儿，睡着了就做梦。她梦见······
于秀英见她病得难受，也生出了耐心，听她讲完了自己的梦，又要起床喝水，索性就让她披上衣服坐在床上，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喝了之后继续躺下休息。而于秀英自己也赶忙烧水做饭，等吃过饭以后，顾林业也好去卢家抓药。老人上了年纪，生起病来也让人担心，什么旧病新伤都出来了，万一拖出个什么好歹来，那可不得了，家务事也多，盼盼也是离不了祖母，更主要的是，长顺他们还在外面呀！
果如顾林业所言，今天真的下起了小雨，还有点冷嗖嗖的。卢平山上也起了雾，盘踞在山顶和山坳处，像是地底下腾出来的热气。无风，雨也下得淅淅沥沥，真是“春雨细无声，春雨贵如油”啊！经这一夜雨，那些绿植的鲜嫩处，都能使劲拔高一节。这时节的水都还有些冻手，雨自然就凉意十足，当于秀英用水缸里的水洗涮好盆里刚刨出来的土豆时，手指都冻得通红。她立马进屋掩上门，一边烤着火一边照看着铁罐里的饭。
盼盼在床上也叫嚷着要起床，于秀英考虑到老人行动不方便，就进里屋给盼盼穿衣，谁知道她刚进屋时，盼盼自己已经把衣服穿好了。于秀英抱起盼盼来还夸了他几句，“盼盼真乖，知道自己穿衣服了呢！”、“盼盼真有用！”。顾林业也起床了，听说盼盼自己穿的衣服，也一脸笑意。于秀英示意顾林业给他穿鞋，顾林业也笑咪咪地接过盼盼，让他站在自己的腿上，才发现盼盼把裤子都穿反了，接着又是一阵取笑。
“盼盼，你把裤子都穿反了，是谁教你这样穿的？”
“祖母。”
“你祖母才不会教你反着穿呢！”
“盼盼今天是起得太早了，才把裤子反着穿呢。”于秀英笑着插话到。
“你是不是起床早了，闭着眼睛在穿裤子呀？”顾林业说着也笑起来。
“屋里看不到，我把裤子穿反的。”
“哦，你知道怎么分辨正反面吗？看！裤子的荷包是朝前面的！记住了？”
“哦。”
······
吃过早饭后，顾林业一刻也不耽误，径直去上河找卢医生。今天下起了雨，卢医生应该也在家，很好找，要是在平时天晴，他还不一定在屋里呢。他们家也有些土地，农忙时，他家没有人来看病抓药，他也到地里去干活，这就是赤脚医生的品行。
盼盼和于秀英还在家里吃饭，于秀英打算盛好饭菜就给老太太端去，忽然一想到老祖母平时带盼盼心疼又细心，就让盼盼给祖母端去。果然，盼盼小心翼翼地端一碗饭菜给祖母送去，老祖母很开心地接过碗筷，很慈祥地笑着说：“盼盼真乖！有用了呢，能给祖母端饭吃了，祖母真没白疼你呢！”。盼盼听祖母这样夸他，高兴地蹦蹦跳跳跑出去了，还一脸羞涩地跟奶奶说：“我给祖母端去了。”
“嗯，等她吃完了，你要把碗筷拿出来哦。”于秀英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家务活。虽然是雨天，但家里的事情也不少，平时天晴的时候，他们要到地里去干活，这些事情就是老人在家里慢慢做，他们有时间也帮一些。可老太太病了，这些家务事就要多做些准备，以便于天晴的时候，能多些时间去地里干活。今年他们的土地种得宽了，天晴后，草也长得旺盛了，从这时起，到作物收获，锄草就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可以说，农人在土地上营务庄稼，除了懂得地块的土质与光照和作物的生长需求的契合性，更多的是和杂草作斗争，斗争越彻底，土地的相对效益就越好。
盼盼见奶奶忙里忙外的，也不怎么搭理他，外面也下着雨，他很是无趣。于是就跑到祖母床前去和她说话。
“祖母，你怎么了？”
“我啊，我全身关节痛。”祖母摸着关节处指给盼盼看，一边跟盼盼说。随后又说：“我这关节痛起来浑身无力，都下不了床，所以要盼盼给我端饭菜来吃。”
“哦，怎么会痛的呢？”盼盼一边摸着自己的关节处一边说：“我这里不痛！”
祖母呵呵地笑了，摸了摸盼盼的脑袋说：“你一个小孩子家，怎么会关节痛呢？我的关节痛，那是老年病呢。人老了，就不中用了，就喜欢生出毛病。祖母我年轻的时候，一个人带你爷爷和两个姑婆，晴天雨天都要给大队干活，夏秋两季湿气盛、露水重，经常穿不上干衣服，身上还容易生出湿疹子，再加上那时候劳务重，累了就在地边躺下休息，也沾染了湿气。但是这都没有办法，一家几口人要吃要喝呢！记得有一次······”
盼盼听着，趴在床前拉扯着被子，祖母说了这么多，其实他也没听明白。但祖母忽然躺在床上起不来，他有些留恋，也不习惯，就守在她床前。往些时候，都是祖母带着他出去玩，不管是背着他去山上逛，还是在院坝里玩，都有祖母在一旁照看着他，即使是祖母在家里做家务，也喜欢叫盼盼在跟前来看着、说说话。
祖母讲完了她的故事，忽然一动身伤到了关节处，突然“哎哟”的一声，吓得盼盼打起精神来，忙问：“祖母，你怎么了？”
“关节不能动，一动就痛”
“那我给您揉一揉，吹一下。”盼盼说着，就小心翼翼地用小手在祖母的膝盖处的被子上轻轻地拂了拂，还学着祖母那样摇头吹一下。
祖母看着盼盼认真的样子，开心地笑了。他以为这种关节痛就像他走路时不小心摔了跤，摔疼的地方，然后祖母来哄他的时候，就是用手轻轻地揉揉疼的地方，然后再轻轻地吹一吹。或者再找个木棍，在摔跤的地方抽打一番，一边打一边说：叫你摔着我的小孙孙！叫你摔着我的小孙孙······
祖母看盼盼着急且认真的样子，忍声躺下了，与其这样折腾，还不如好好休息，等顾林业拿回药来，喝药治病，也许，病才能快些好起来。天晴的时候，他们地里的活越来越忙，她要快点好起来，才能在家里帮衬着些，哪怕是带带盼盼也好。
盼盼看祖母躺下了，以为自己给祖母揉了揉，祖母就不痛了，满心欢喜地出去了，出去的时候，见祖母的碗筷还放在床前的抽屉上，顺手把碗筷也拿出去了。他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奶奶。
他出门的时候，看见爷爷回来了，开心地蹦到爷爷跟前说：“爷爷，爷爷，我把祖母的病治好了。”
顾林业抱起了盼盼，故意瞪大了眼睛，说：“哦，你那么厉害呀？你是怎么治好的，给爷爷说来听听。”
“祖母喊痛的时候，我给她揉揉，然后吹吹，她就不痛了。”盼盼有些兴奋地说。
“哦，盼盼真乖呢，还知道去床前看望祖母了。祖母可真没白心疼你呢！”顾林业说着抱起盼盼进屋了。进屋后也没耽误，顾林业先把去痛片拿给老太太服下，又立马把中药倒进药罐子里，加了些开水，放在火坑边的“红木炭”上熬着。
好在是雨天，收拾好家务活后，一家人得空能坐下来歇会儿。给老太太服下中药后，隔会儿又问起她想吃些什么，于秀英可以做给她吃。这年头，人能稀罕什么吃食呢？无非就是肥肥的大肉片子，可以带点瘦肉，但一定要煮得熟烂。于秀英就来煮肉吧。盼盼也蹲在跟前仔细地看着，和奶奶说说话。
顾林业歇了一下，想想也没他什么事做，就去砍了几根竹子来剔篾。开春以来，农活忙起来了，这些竹制器具少不了要派上用场，什么背篓、簸箕、筛子等，他都可以编织，家里也需要添置一些。只不过他的手速比较慢，做这些也比较讲究，他想是因为他从的师傅都是这样给他带出来的吧！如果遇到连阴雨的话，他的手艺才能看得到成果，但凡天晴或是住了雨点，地里的活是更为紧要的。
雨连续下了两三天，顾林业剔了一天篾，又用一天做成了几个精巧的簸箕。到了第三天，实在没什么做的，就把那些锄头、镰刀、柴刀等找来“修理”，换一个称手的“把子”、磨一下刀刃等。这些事情做完了，就给盼盼做一根竹笛子，这是他之前砍竹子的时候，特意挑选的一根可以做笛子的竹子。当他把这根竹子削制好的时候，他把以前长顺小时候弄坏的两个半块的笛子模型拿出来，比照着打眼钻孔，成了再加上一块竹膜，一吹，出了笛声。
盼盼听见不一样的声音，开门从柴房里出来，看着爷爷手里的东西，他就那么一吹，就出了很响得声音，好奇地向他问个明白。
“爷爷，你手里的是什么东西？怎么会叫呢？”
“这是笛子，你还没有见过呢。来，我教你吹。”顾林业说着就开始吹起来。
盼盼看着爷爷将笛子横着放在嘴边，几个手指头堵住那几个孔，吹的时候手指头不断开合，就形成了好听得声音。爷爷吹完后还唱了起来：太阳升······
盼盼听完爷爷吹的笛子，硬要从爷爷的手里抢过笛子来，高兴地捂在胸膛，拿进屋去给奶奶看、给祖母看，炫耀他的新“玩具”。当奶奶让他吹响给她们听时，他拿起笛子学着爷爷刚才的样子，可他怎么放都吹不响。
顾林业进屋时，盼盼已经有些着急了，本来看着爷爷吹起来那么好玩，也很好听，他却怎么也吹不响，反让奶奶取笑他，他有些窘态。但看见爷爷来了，他就把笛子交给爷爷，让爷爷吹给她们听。顾林业一时兴起，当着盼盼的面一边教一边吹，演示给盼盼看，于秀英和老太太就开始唱：东方红，太阳升·····
老太太经过两天的吃药与休息，病情已明显好转。回想两天前，顾林业把病状告诉卢医生，卢医生说她这是寒气引起的风湿关节炎，如不及时治疗的话，可能会导致瘫痪，顾林业听了很是忧虑。但没想到，这连续吃药两天，老太太已经可以自行起床了，虽然她说膝关节感觉还是有些乏力，但已经好了很多。老太太的身体本就硬朗，一年四季也没见个什么头疼脑热，再加上卢医生的药也算得力，才能有这么好的效果。
顾家在这个时候，千万不能出现什么变故。两个年轻人在外面还带着个孩子，生活上也会有诸多的不方便，若真有什么事情需要回来，一时半会儿还知会不到音信，就算是回来，超生孩子的问题也不好解决，总之牵连甚多。在家庭方面，顾林业听说生了个男孩，家里人欢喜之余，不但没有减少耕地，还多加了些，虽然忙的时候可以请人来帮衬些，但自己依然不会闲着，顾林业和于秀英一心要扑在地里的庄稼上；而照顾盼盼和家里的家务活，就要落在老太太肩上，如果老太太真是一病不起，还需要人照顾的话，那别说地里的庄稼要荒废大半，还得提前通知在外的长顺他们。毕竟人老了，生死由命，而本地的习俗，老人归山之时是不允许后辈人不在场的！不管是什么原因。
好了，一切都好了！只要老太太一天天康复起来，他们的家庭又可以正常运转。顾林业有时候回想起来，在这些年月里，虽然他们的家庭都过得那么艰难，甚至风雨飘摇，但依旧是挺了过来。也许，过了这几年，日子就会好起来，毕竟，这几年的发展变化总在向好的方向转变。
雨不徐不疾地下了三、四天，山上的雾气开始聚拢、升腾，天空像是要放晴的样子。真是：久晴必有久雨！山上的那些土地已经湿透，特别是路边的那些草儿披着露珠儿青翠欲滴，在刚放出的一缕阳光下银光四射，山间一片清新。
天放晴后，顾林业和于秀英就在家里坐不住了，或是到山上砍柴，或是去地边拔草，或是去照看种下的那些蔬菜瓜果的小苗等。盼盼在屋里窝了几天有些烦闷了，就想到屋外去晒晒太阳，去小路上去看看春光，他拉着祖母瘦骨嶙峋的老手，慢慢地走出房门。这两天祖母生病了，倒还有爷爷奶奶在家里照顾祖母，也陪他玩耍，可天晴了家里就他和祖母两个人，他就只能和祖母在一起，走哪里他都要拉着祖母，他有些依恋。
老太太也想到屋外去看看啊！这繁忙的春季，温暖的阳光，满眼的新绿，一切都那么灿烂与愁人！闲不惯的人一旦不能动弹，心里就像长了霉、蒙了尘，总想要去透透风、见见光。
毕竟老太太的病情刚恢复，腿脚也没有好利索，稍微逛了逛，膝关节就感觉有些疲软，于是牵带着盼盼回屋去。她刚患上了寒症，也经不起太阳直晒与风吹，都说“病来如决堤，病去如抽丝。”她要好好保养，快点好起来，才能真正走出来，重新投入到家庭事业的奋斗中去！
盼盼见祖母没有走远，又回屋去了，他也不到小路上去玩了，拿着爷爷给他做的竹笛，一蹦一蹦进了屋。祖母见他的脚上贴了厚厚一层稀泥，“鞋梆子”也湿了，惊叹道：“你看，你又把鞋子打湿了！脚冷不冷？”
“不冷！”
“那是不冷！来，自己到里屋的床头下把你那双新棉鞋拿来！我给你换上。”
“祖母，你看，笛子的皮掉了！”
“你把笛子上的竹膜弄掉了！吹得响才怪！”祖母的语气变得严厉起来，又说：“别打岔！赶快去拿鞋子，我给你换上。”
盼盼去拿来鞋子，祖母给他换上，又把换下来的鞋子上的泥拨掉，递给盼盼说：“把鞋子晒到院坝上的柴堆上去。”盼盼又把鞋子拿上，到屋外去晒，走之前，还细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新鞋，走起路来似乎也轻快了些。
回到屋里，盼盼又拿起自己的笛子给祖母看，她怕是自己把笛子弄坏了，爷爷回来要揍他。他不知道的是，刚才祖母指着笛子、表情错愕的样子，其实只是吓吓他的，而他却见得认真，把笛子给祖母后，再也不时刻拿在手上了。而且又穿上了新鞋子，祖母不让他在出去踩一脚稀泥来，就哄着他在柴房里乖乖呆着。
临近中午，于秀英回来了，考虑到老人的病情刚好转，她要早些回来照看一下，再说，她要回来做中午饭，不能把这些活留给老人，让她多休息，早日康复也算是能更好地在家里照看。进屋的时候，又看见盼盼在数祖母的手指，她也挺高兴的，有这样一个老人照看孩子，真的很放心、很省心，有这样一个听话的孩子，也很贴心、很招人心疼。一顿午饭过后，顾林业他们又火急火燎地去了地里。
就盼盼和祖母两个人在家里，盼盼有些不习惯了。往些时候，祖母还能带着盼盼去山上逛，让祖母陪他折一些修长的树枝，他好打那些刚出土的小草。有些时候，也不知道祖母从哪里找来奇怪的虫茧，让盼盼玩味，也能和盼盼一起去找干树桩上的木耳和冬天特有的“冻菌儿”，回来煮给盼盼吃。如果运气好的话，在那些茅草从里，还能找出几颗野鸡蛋，盼盼就能大饱口褔呀！
盼盼也知道祖母病了，就不能带他出去玩了，这两天任性的时候，听了爷爷奶奶的嘱咐，在祖母跟前，也听话多了。有时候，祖母让他拿一些小东西的时候，他也乖乖地去。祖母吃药的时候，盼盼也照看着她喝药，看着祖母喝药时脸上难受的表情，他也表现出难受的表情，有时候祖母忘记温药，他还提醒祖母，引得爷爷奶奶夸他“小积极”。
天气渐温和了，有时候，中午的太阳底下，甚至有些热了，这对老太太的寒症很有帮助。看着老太太一天天好起来，顾林业和于秀英在邻里往来交往中也多了笑容。时节至此，万物都已生新，逐渐繁茂，显示出生命极强的活力。也许，不久以后，老太太又能恢复往日健旺，担任不可或缺的角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