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无可教也。出,无可为也。是愚耶?呼,是怠也。”窗外松声涛涛,初春的风已是温暖和煦。
老夫子微眯着眼,慵懒的跪坐在讲台上,捋着胡须摇头晃脑的念诵,情形如饮琼浆。
堂下一共也就四个学生,他们是灵之国武国公刘奎的三子刘礼之、四子刘智之、五子刘信之以及岁数最小,只有五岁的六子刘镔之。
不过刘镔之并不喜欢这个名字,他更喜欢他前世的名字,刘睿。刘睿共有五个兄长,分别以秧地学术中的五字真诀仁义礼智信命名。
等轮到他时,因为他是第六子,五字真诀都用完了,没办法就给他起了个镔之的名字,而镔者,铁也。按照刘睿的说法刘镔之那不就是刘铁柱的意思吗?太过土气了,可那偏偏是自己老爹起的,还不让改,于是刘睿也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刘睿其实是北京人,从小便无父无母在孤儿院长大,理想就是可以有一个温暖的家。
他生来聪明,性格又坚韧不拔,是以终能在三十岁时拿下国内名牌大学的双硕士学位,并且创办了属于自己的公司。
不过天不假人,刘睿正值春风得意之时,却不想被未婚妻背叛出卖,将自己公司的核心技术出卖给了别人,致使自己公司破产,并负债累累。难以接受这一现实的刘睿最终在国贸大厦跳楼自杀,却没想到竟穿越到了这个古代世界,让自己有了前世梦寐以求的家。
武国公本是山北大漠第一大部落匈突部落大单于的独子,名为合失烈奎,时任右贤王,乃是部落第三号实权人物。
五年前因部落第二号实权人物,堂兄左贤王犯上作乱,实力不济的合失烈奎一方面为了不使部落因内战而元气大伤,只有选择率部翻越燕然山,投降了山南秧地灵之国的大皇帝,刘睿便是在那时出生的。
因投降有功,又因合失烈奎曾帮助二太子殿下平定翼之国叛乱,是以获封武国公,开怀远六县为其牧场。自此合失烈奎便改部落姓氏为秧姓,因刘为九锡礼器中主管北方征伐,故以此为姓。
老夫子只管念诵课文,至于堂下什么秩序,几个学生是否在认真听讲,他是一概不管。
除刘睿认真听讲以外,刘礼之、刘智之、刘信之三个都是伸长了脖颈不断朝着屋外眺望,看着日头掐算时间。
这三个其实早就坐不住了,如果不是怕父兄责罚,他们哪里能安心在此听课如此之久。
又读了两页,老夫子轻轻合上书本,闭目良久,好似尤在回味书中滋味一般。
此时礼智信三人盯着老夫子眼睛瞬也不瞬,屁股不约而同的都已经微微离开了坐席。
他三人清楚,每次夫子出现这种神情,那就代表是要下课了。
果然没一会儿,老夫子捋捋胡须,睁开惺忪迷眼,如同喝醉一般的摇头晃脑道:“下课。”
礼智信三人呼啦一声冲出学堂,老夫子习以为常也不见怪,缓慢的收拾着自己的课本和从未用过的戒尺,夹在腋下便走了出去。
只有刘睿恭立相送,老夫子却是连刘睿看也不看。
等老夫子走远了,刘睿的小厮丁咚过来帮着刘睿收拾用具,不禁嘟着个小嘴气愤道:“公子,每次就你老实,总是这么恭恭敬敬的恭送这个老夫子,可他每次连看你都不多看一眼,明显是瞧不起咱们番邦胡人。”
这小厮乃是刘睿的书童,只有八岁,但个头却比时年五岁的刘睿高出了一整个头。
刘睿微微一笑,踮着脚尖用食指关节敲击一下丁咚的脑门,一副大人模样训道:“你懂得什么?本公子这叫做尊师重道。他可以表现的不尊重我,因为他是师长,而我不可以表现的不尊重他,因为我是学生。”
说着突然话风一变,刘睿冲着丁咚挤眉弄眼道:“对了,我让你给我采办的东西你都给我采办到位了吗?”
丁咚忙答:“都置办好了,都是按照公子的要求置办的。”
“那咱们快走。”
刘睿大喜,拉着丁咚的手就要出门,很想现在就去看看自己想要的东西。
丁咚忙叫住刘睿道:“公子,这些笔墨纸砚和课本还没收拾呢。”
“唉呀,收拾个屎啊,先去看东西要紧。”说着拉着丁咚就夺门而出。
刚出门口,就见到礼智信三个哥哥自后堂过来,三人腰间都挎着一把小巧弯弓,箭矢因为相对沉重却是随身小厮在拿着。
刘信之向来最是关照刘睿,看到刘睿出来忙招呼刘睿道:“镔弟,你怎么才出来?我们要去校场学射箭,你与我们同去吧?”
刘睿还未回答,刘礼之却把嘴一撇,插嘴道:“镔弟,不是做三哥的说你,那老夫子在这里教了咱们一年课业,可从来也未见过尽责半分。对咱们向来也都是爱搭不理的,成天摆足了秧人派头,明显是瞧不起咱们北人,他不过是贪图父亲的重金礼聘而已,也不知道你成天这么尊重他做什么?!给父兄看的吗?”
是时右贤王归附秧地日久,并且身有显爵,但是却还是因为属于山北人的缘故,始终不能融入到秧地的氛围之中,被秧人鄙视为蛮夷之辈亦是常有之事。
刘睿毕竟心理年龄已十分成熟,知道争辩无益,而且这种事情也不好分辨是非,于是并不做争论,只是一笑了之。
刘睿对五哥刘信之道:“我就不去了,我年纪还小,拉不开弓,等我再大些再陪你们去吧。”
刘信之道:“拉不开怕什么?你看我们射箭也好啊,你五哥我昨天可射到靶心了呢。”
刘礼之嘴又是一撇,嘲讽道:“射了几年的箭,就射中了那么一次,这也好意思说?”
刘信之登时憋了个大红脸,挥舞着小拳头对刘礼之道:“三哥你又来欺负人,四哥你评评理,说我箭术怎么样?”
刘智之向来是六兄弟中最为老实的,这时只是粲然一笑,道:“咱们还是赶紧去校场吧,二哥现在也挺厉害的,相信他也不愿久等我们。”
想到二哥刘义之,礼信二兄弟立时闭了嘴,这刘义之最近几年往老大刘仁之方向发展的不少,尤其是对弟弟们的严厉上面简直是比刘仁之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诶?镔弟,你怎么还不去装束戎装?没见你三个哥哥都在这里等着你呢吗?”
礼信两兄弟不争执了,刘礼之顿时又把矛头指向了刘睿。
刘睿无奈,只好再次重申自己无法前去校场,毕竟心理年龄比他们大了太多,每天跟他们待在一起实在是觉得幼稚无聊。
谁成想三哥刘礼之突然剑眉倒竖,呵斥道:“老六,你是不是又想回去舞文弄墨了?我大匈突族向来以弓马骑射论多不朵(即英雄之意),你却每天琴棋书画的跟个山南人一样,像个什么样子?难倒你也嫌弃我们大漠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