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来的那人一身侍卫服装,模样十分清丽,正是日间收拾了刘睿三兄弟的那位虢儿。
虢儿深深的看了刘仁之一眼,浅浅一笑道:“不知道校尉大人谢我做什么呀?我不过是一个区区的执刀郎中而已啊。”
刘仁之道:“二太子殿下的主帐内外皆有侍卫,而我三个弟弟在主帐外偷听良久却并未被侍卫发现,说明那些侍卫必然是被人调走,或者说是打了招呼了。”
虢儿清丽的眼神中突然露出了些许异样的光芒,问道:“那这事校尉大人也不应该联想到我的身上吧?毕竟我与你们非亲非故,为什么要帮你们?”
刘仁之道:“这里除了你也没别人了。况且你支走侍卫的时候,也被我看见了。”
虢儿白眼一翻,不屑道:“我还当你是通过什么蛛丝马迹推测出来的呢,原来是看见了,亏我还以为堂堂的北地校尉大人有什么了不起呢。”
“嘿,怎么说话呢?”刘信之看到这人敢对自己最敬爱的大哥冷嘲热讽的,心中顿时涌起不忿,简直比自己白天被打了还要生气。
刘睿和刘智之也是怒目相向。
刘仁之一笑道:“推测出来和看到了都一样,不过是一个靠脑子看到,一个靠眼睛看到,也没什么高下之分。”
说完作了一揖就打算告辞。
“哎,这就要走?”虢儿一把抓住刘仁之衣袖,突又觉得不妥,忙又松开。
刘仁之疑问道:“不然足下还有什么指教吗?”
虢儿撇嘴一笑,道:“你虽不是秧地人,可秧地人这套客套话的本事可是学了个十足。我刚才听到你在主帐里说的话了,你挺厉害的,竟然能够把崔宝器给说哑了。要知道河中崔家可是以辩才闻名的。”
刘仁之还没待说什么,刘信之先得意起来了,大拇指一翘,一副飞扬跋扈的模样道:“那是,不说我大哥何许人也啊?乃我堂堂合失家第一长子,曾与万军阵前取上将首…哎呀…疼疼疼…”
不等他说完,刘仁之一个爆栗就敲在了刘信之头顶。不说刘仁之那手劲多大,光说一个手掌练的跟石头似的,一个爆栗下来刘信之差点没疼的哭出来。
当下抱着脑袋再也不敢说话了。
虢儿掩嘴噗嗤一笑,对刘仁之道:“你的弟弟这么崇拜于你,我倒是真想听听你的那些英勇事迹。”
刘仁之笑道:“小孩子胡说你也信。”
“也不全是胡说吧?你这北地校尉的大名可是远播在外的。不说以前,就说刚才,你不也是三言两语就把崔宝器说的哑口无言了吗?”
刘仁之突然正色的看着虢儿,道:“我如果说我刚才不过是走运凑巧了,你信不信?”
虢儿瞥了他一眼,嗤道:“不信。”
刘仁之长出一口气,以从未有过的放松神态道:“其实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崔大人突然就不说话了,还有卢大人为何会突然失色成那样。”
虢儿一脸认真的看着刘仁之,上下打量了一下,道:“你当真不知道?”
刘仁之认真的点点头,道:“当真不知道。”
这时刘智之也挠着脑门一脸疑惑的自言自语道:“是呀,为啥突然咱们就说赢了啊?”
他虽是自言自语,可眼睛却看着刘睿。刘睿一耸肩膀,手一摊,道:“我也不清楚,可能是在秧地说天中国亡国是个罪吧。”
“我的天呐!”虢儿悲壮的以手加额,道:“这赢还能赢得这么莫名其妙的吗?”
刘信之这时实在忍不住了,鼓着嘴气道:“那你可知道?那你倒是说说看!”
刘信之此时对虢儿的恨意浓厚无比,他只道是刚才被长兄打个爆栗也都是因为他的原因,所以把账记在了他的头上。
虢儿叹了口气,道:“你们还真是不了解秧地,不了解贵族啊。”
说着,虢儿朝着虚空点了点手指,续道:“这贵族交谈,有一个定式,那就是有话绝不能直说,也不能说的太白,否则的话会被人认为是没有涵养的表现。
贵族说话,那都是充满了暗示和隐喻。就拿刚才为例,你校尉大人说当今的灵之国大皇帝应当效仿当年宗主国天中国,对四夷尊重并平等待之,可卢渡之却说天中国亡国了。
按照隐喻和暗示来说,他这是在诅咒灵之国也将亡国。因为当今大皇帝陛下当年收留了你们,并委以重任。而且陛下还曾多次说过,兼容并蓄,愿与四夷平等待之的话。”
“哦…”刘睿他们四个兄弟一齐恍然大悟,同时点了点头。
虢儿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摇摇头,嘀咕道:“真没想到,一个人竟然可以这么走运,这就叫乱拳打死老师傅吧。”
虢儿摇手就要告辞,刘仁之却抢上一步伸手拦住。
虢儿后退半步,一脸戒备的看着刘仁之,问道:“校尉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
刘仁之微微一笑,手上作揖,一躬到地道:“足下莫要误会,某多谢足下为我解惑,只是足下今日助我实在良多,我却还未请教足下姓名,这样实在说不过去啊。”
虢儿这才放下戒备,点点头道:“我叫…”突地似想起了什么,眼珠一转,下巴一扬,道:“我叫虢儿。”
刘仁之一愣,问道:“不知是哪个虢?”
虢儿一个晃身闪过刘仁之,疾走了两步,道:“虢国的国。”
说完咯咯一笑,转身便引入黑暗中了。
刘仁之望着虢儿离去的背影兀自出神。
“哎…哎…哎呀,大哥你揪我耳朵干嘛?”
刘仁之一边望着虢儿离去的方向,一边伸手揪住刘睿的耳朵把他提溜了过来。
问道:“虢国的是哪个虢啊?”
刘睿一边捂着自己的耳朵,一边大声道:“蝈蝈?那不是一种特别会叫唤的昆虫嘛。”
刘仁之虎目一瞪,道:“真的?”话音里明显是不信。
刘睿两手一耷拉,馁道:“当然不是了,这个字我明天写给你好吗?今天黑灯瞎火的没法写啊。”
刘仁之这才松开手,嘱咐道:“那你明天可别忘了。”
刘睿一边揉着耳朵,一边满口答应。心中却道:这都什么人啊?怎么跟老娘一个样啊?自己不识字,请教人的时候还这么横。怪不得礼智信这三个哥哥都不学习呢,原来就是防着今天呢。
“哎,大哥,四哥,五哥你们去哪?”这时刘仁之他们三个已然走远,刘睿赶紧疾跑两步追了上去。
刘睿一把抱住刘仁之的胳膊,谄笑道:“大哥,你说她如果做我嫂子会不会很好啊?哎呀…大哥你怎么又揪我耳朵啊?”
这次用力明显不如上次,刘睿挣了两挣便就挣开了。
刘仁之刮了刮他鼻子,道:“你怎么看出来她是个女的的?”
刘睿捂着鼻子笑道:“她长的那么漂亮,说话还那样,瞎子都能看的出来啊。”
这时刘信之一颗脑袋钻了进来,问道:“谁是女的?谁是女的?哎呦…”
刘仁之与刘睿同时照着刘信之的脑袋来了个爆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