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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暗流涌动

朱滔、王武俊突生反心,相约谋划起事,一场巨变似乎已不可避免,而此时远在长安的皇帝与百官却还浑然不知。对于德宗来说,只要魏州、濮州一破,田悦、李纳伏了法,这场持续一年之久的战争就将宣告结束,更为重要的是,经过这一战,天下藩镇自安、史以来割据自立的局面也将不复存在。

德宗满怀信心的期待着,而接下来发生的事,也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困守濮州多日的李纳内无粮米、外无援兵,终于支撑不住,向朝廷低头妥协了。

濮州,李纳携子弟登上城头,城下是刘洽、曲环等人所率领的数万大军。看到眼前的阵势,李纳不觉打了个冷颤,他振作精神,走到城前,泣涕着朝下喊道:“刘大夫,李纳来认罪矣,我已知错,愿向朝廷请降,请大夫向天子求情,宽恕李纳之罪。”

刘洽拍马上前,朝城上喊道:“尔既已知罪,为何不开城出降?”

李纳朝城下拱拱手,泣声道:“大夫见谅,纳恐天子怪罪,不敢开城,但只要天子答应赦我之罪,我立刻教人打开城门,出迎大夫。”

刘洽闻言想了想,又喊道:“那尔如何表示诚意?”

李纳擦擦眼泪,拉着身边一少一幼两个男子,高喊道:“纳愿将幼子与胞弟送往京城,以作人质。”

刘洽朝城上望了望,见那少年与李纳长得确实十分相似,而那幼童更是神似李纳,三人之间的关系无庸置疑。

刘洽拍马回到军中,询问众将意见,曲环道:“李纳既诚意认罪,不妨且答应之,交由圣上来定夺。”李澄等人亦表示同意,于是刘洽又上前,冲李纳道:“好,刘某答应你,请尽快将二人送出城来。”

李纳止住眼泪,连连躬身拜谢。回城之后不久,他遣判官房说将其弟李经和其子李成务送至官军大营。刘洽亦兑现承诺,派人将其一行送往长安,并上表天子为李纳说情。

几日后,房说等人到了京城,德宗命中官宋凤朝将三人引入大明宫,于紫宸殿接见。房说见到皇帝行完跪拜大礼,当即奉上奏表,并道:“李纳冒犯天威,本罪无可恕,但请陛下念其年少无知,受人蒙蔽,许其悔罪自新。”

德宗览毕奏表,抬眼看看李经、李成务,最后看着房说道:“李纳遣子弟进京,足表其诚,朕非铁石之人,当予以改过机会。”

房说等三人闻言,连忙跪道:“谢陛下天恩,谢陛下天恩……”

德宗点点头,正要命人将三人带下,宋凤朝却突然近前来,小声地道:“大家,李纳已是穷途末路,不日便可平定,何必再给其机会?”

德宗闻言有些诧异,看着他道:“这?”

宋凤朝见皇帝迟疑,又道:“奴婢不才,愿出为监军,为大家擒拿李纳。”

德宗目光一紧,思忖片刻后道:“那便依你之言。”

宋凤朝躬身谢恩,随后朝殿下喊道:“李纳藐视朝廷,罪无可恕。来人,将此三人带下去,囚于禁中。”

“陛下……陛下这是何意?”房说闻言大惊,其还未来得及求情,便被侍卫拖出殿外,囚在了宫中。之后德宗果然命宋凤朝为监军,令其前往濮州督促刘洽等人进剿李纳。

此后数日,朝中无事。一天,德宗正于内殿休息,门外当值宦官来报太子与唐安公主入宫拜见,德宗起了起精神,遂令宣入。

唐安乃德宗长女,年二十,与太子为一母所生,已于前岁出阁,下嫁秘书少监韦宥。

李诵与唐安进了大殿,伏身行国礼,道:“参见陛下。”

德宗微笑着一抬手,令二人平身,且问道:“你二人今日怎么一同起入宫来了?”

李诵一拱手,对道:“下月便是陛下寿辰,臣依礼部所拟,写了篇祝词,请陛下过目。”

德宗突然愣住,这些日子他一直忙于政务,竟连自己寿诞之日都忘了。正在他发怔时,翟文秀已从太子手中接过祝词,递至他面前。他小心打开,细细看将起来,但他所注意的不是祝词的内容,而是字迹。这篇祝词是以隶书所写,总共不过百余字,但是每个字都像是篆刻的一般,精美绝伦,看起来着实花了一番工夫。

“蚕头燕尾、一波三折,太子笔法是愈加精进了。”德宗一脸笑容,小心将祝词递给翟文秀,嘴里说道,“你也瞧瞧。”

翟文秀小心接过,边看边笑着道:“殿下隶书当世第一,奴婢真是大饱眼福矣!”

德宗闻听心里愈加高兴。这时却听唐安道:“阿爷只夸阿兄,为何不夸女儿?”

德宗诧异道:“莫非你也有祝词献与阿爷?”

唐安低首弄眉,笑而不语。德宗起初不解,突然目光一凝,忙自翟文秀手中拿来祝词,又仔细看了一遍,片刻后笑叹道:“此词前半篇笔势豪纵、遒劲有力,而后半篇却下笔婉转,有如微波,当非一人所书也!”

李诵闻听笑道:“阿爷慧眼,此祝词后半篇是唐安所书。”

唐安抿嘴笑道:“阿爷明鉴,女儿笔法不输于阿兄罢?”

德宗点头笑道:“若不仔细观之,竟难分辨,唐安今之笔法令阿爷刮目相看矣!”

唐安不由莞尔,与太子相视一笑。

少顷,德宗目朝太子,温言道:“淳儿、洛兮已有多日未曾进宫,为何不来看朕?”

李诵拱起手,对道:“儿见阿爷近来政务繁忙,恐二人叨扰到阿爷,便未令其来请安,请阿爷见谅。”

德宗知太子孝心,并无怪罪之意,他微微一点头,目光中透着慈祥,道:“朕许久不见孙儿,心里甚是挂念,降诞之日可带其二人入宫。”

太子拱手道:“是,陛下。”

德宗温言一笑,此刻的他不像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更像是一个普通的父亲和祖父。皇帝毕竟也是人,对于自己的儿孙,他同样疼爱有加。

此时东宫里,洛兮对着一副棋盘入了神,她手里摆弄着一颗棋子,迟迟没有落下,李淳显得有些不耐烦,不停地催促着:“快落子耶!”

洛兮迟疑着欲将黑子下至边路,同时悄悄侧过脸,双眸朝着旁边的萧梁不停地打转,萧梁连连摇头回应,洛兮见状立刻将棋子收回。

“萧梁,”李淳见萧梁暗中助她,瞪了他一眼,“观棋不语。”

“喏。”萧梁忙拱起手,不敢再言。

李淳见洛兮一脸苦相,继续催促道:“快点儿呀,你已想了半晌了,为何仍不落子?”

洛兮撅着嘴,很不情愿的将棋子落至一处,她刚要将手收回,便听萧梁着急地道:“不能落在此处!”

“额?”洛兮猛然一惊,忙欲收回棋子,却被李淳一手抓住。

“落子无悔,”李淳一副严厉的样子,“难道王待召没有教你么?”

“阿兄!”洛兮一脸的无辜,眼里就快要挤出泪来,哀求道,“你便让我一步又如何?”

李淳抿着嘴左右摇头,随手便将白子落下,且伸手提黑子,洛兮见自己数子被提,“哼”的一声扭过头,嘴里嘟嘟道:“你赢了,你赢了,我不下了!”

李淳不由笑道:“我便说女儿家不适合下棋,我看你倒不如去学习舞乐。”

洛兮一脸不服气,倔强地道:“谁说女子便不能学棋,我偏是要学,而且要赢过你。”

李淳嘻嘻笑道:“你若是真能赢了我,我便将祖父所赐洛阳庄园送你。”

“当真?”洛兮激动道。

李淳悠悠笑道:“阿兄岂会骗阿妹哩?我说话自然作数,萧梁可以作证。”

萧梁听言忙点头。洛兮突然来了精神,边清理棋盘边道:“好,再来。”于是二人收子清盘,又再对弈。

却说宋凤朝离京多日,迟迟未有奏表上呈,德宗不免有些着急,正在这时,濮州前线突然传来一个令他不安的消息:李纳突围了。

当时,德宗的诏令传至濮州,李纳又惊又恼,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率领麾下众将趁夜突围,淄青大将石隐金等人拼死杀出一条血路,终使李纳突出城去,逃归了郓州。

德宗得知这一消息,不禁龙颜震怒,当着宰臣之面斥道:“刘洽等人以数万大军合围濮州,竟使李纳突围而走,其罪大矣!”

“陛下息怒,”卢杞一拱手,道,“李纳虽自濮州逃归郓州,然其已是穷途末路,不足为惧矣,臣料过不了多久便会为刘洽等人所擒。当务之急是攻下魏州,解决河北战事,请陛下思之。”

德宗止住怒火,片刻后问道:“魏州战事可有进展?”

卢杞道:“马燧、李抱真等围困魏州月余,仍不能破城,臣请再增派援军,调朱滔、张孝忠、王武俊等人前往助战。”

德宗稍一思忖,颔首道:“便依卿所言,命朱滔等率卢龙军、义武军、恒冀军即刻赶往魏州,与马燧等人共讨田悦。”

卢杞伏身领旨,遂归中书省命人起草诏令。德宗览后即加盖玺印,遣中官三人分别前往恒州、易州、深州宣诏。

几日后,奉命前往恒州的中官到了真定,其一入牙城,左右突然冲出两名凶悍的士兵,不由分说将其绑了起来,他奋力挣扎着叫道:“我乃陛下所遣中使,汝等何人,为何缚我?”

“正因你是中使,所以才要抓你。”这时王士真突然出现,一阵冷笑后,吩咐道,“将其送到深州,交由朱司徒处置。”

中官还未明白事由,便被推到了城外,随后又被抬上一辆马车,绑送出了恒州。

次日,马车载着中官到了深州,随后几名士卒将其带至刺史府,交与了朱滔。滔见王武俊将天子使者绑了来,心中大喜,谓左右王巨源、蔡雄等人道:“王大夫有如此决心,我等大事可成矣!”

众人齐声应和,蔡雄提醒道:“司徒,事不宜迟,是时候南下魏州了。”

朱滔点点头,遂于校场召集将士,一来鼓舞士气,二来试探军心。全军集结完毕,朱滔立于点将台,当众言道:“诸公随滔浴血奋战,为朝廷立下汗马功劳,本应受厚赏,然我多次奏请天子犒赏众将士,却屡屡遭拒,是可忍孰不可忍?”

言及此处,他有意顿了顿,见将士窃窃私语,乃又大声道:“闻朝廷待河东军甚厚,众将士与我一同南下魏州,夺了马燧粮草如何?”

众将士私下议论纷纷,却无人应答,朱滔又反复询问,这时有一名将官站出来道:“天子诏命乃是令司徒征讨田悦,司徒若不愿遵从圣旨,归幽州便是,为何要反叛朝廷?”

众将士纷纷应和,又一将道:“我等幽州之人,自安、史以来,南下叛国者无一人得以生还,司徒何以重蹈覆辙?且司徒蒙受皇恩,受封三公,众将士亦皆有封赏,我等岂能不知足?”

此言一出,应声者众多,朱滔见势心下大惊,只得暂时作罢。离开校场后,他单独唤来蔡雄,问之曰:“如你方才所见,众将士不愿随我南下,当如何是好?”

蔡雄稍一思忖,对曰:“属下倒有一策,可令将士不敢不从。”朱滔忙问是何计策,蔡雄只道如何如何,朱滔大喜,遂依此安排下去。

次日一早,营门前突然出现几十具尸首,正是昨日出头反对南下的一众将官,全军士卒见之无不骇然,正慌乱时,蔡雄与兵马使宗顼突然携布绢二十车到了军营。宗顼谓众将士道:“众将士勿要惊慌,此乃司徒所赐绢帛,人皆有份。”

众将士已然明白其中缘由,只得接受犒赏。之后朱滔再于校场召集全军,重提南下之事,士卒无敢不从,纷纷道:“愿往。”

朱滔见势大喜,便准备起兵南下,然而三军还未动,他突然又想起张孝忠来,心中不免忧虑,为此他唤来蔡雄,谓之道:“吾若引兵南下,张孝忠必为后患,我欲遣公前去易州,说服其与我一道出兵,如何?”蔡雄欣然领命,遂再次出使易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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