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天的热起来的时候,庄子里面也是热火朝天的,庄户们都是分外的高兴。
最主要的就是因为有更多的田地能种上了,关键租子还收的很低,大家都很是兴奋。
吃的喝的用的都是从土地里面一点点的刨出来的,现在有这样的好机会,家家户户都挣着抢着找杜计仁去租田地了。
土匪走了以后,樊小苟去了一趟老师的家里,回来以后就一个人闷闷的,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傍晚的时候,老樊从东沟回来了,谈成了租地的事情,不过因为庄户们人多,都抢着多种点,都吵闹了起来。
老樊看着大伙都差点打起来了,嚷嚷大半天也定不下来,他也就没多争究什么,要了两亩位置不是很好的田地,麻利的写了借租地契,和自己山沟的老范和李家的打了一声招呼,自己就先回来了。
到家的时候,刚给灶窑里面水瓮担满了水,就被自己婆娘给叫住了。
陈梅拽着男人的胳膊,“娃他爹,我看咱们小苟这两天都闷闷的,看着心里装着事”。
樊不器皱眉看了看婆娘,“这碎娃能有啥心思,难不成看上谁家的女娃了,心野了。”
自家男人这不着调的话,让陈梅是哭笑不得:“胡说个啥呢,咱们自己娃怎么会想这个,不过小苟是长大了,这两年也该给娃寻思了。”
“咱俩别在这胡思乱想了,你去烧炕,我去问问咱娃,就清楚了,忙吧!”
说完话,老樊就去外面找自己娃了,刚进家门的时候,看着碎娃在土崖边上待着呢,那会没怎么在意,现在想想,娃的确是心里憋着事情。
傍晚还是有些凉风,山沟上面的风更大一些,老樊走近的时候,樊小苟正蹲在土崖边上,嘴里咬着草杆子,眼睛瞅着远处。
老樊也不知道怎么和娃说些什么,尤其是现在自己娃娃是越长越大,慢慢的也懂事了,更是很少交流。
有些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
老樊只能重重的咳了一声,站在原地等着。
身后的咳嗽声音打断了愣神的樊小苟,扭头看向后面,看到了自己老爹,着急的往起站立,结果因为蹲的时间有一些久,腿麻了,一屁股蹲坐在了地上。
站着的老樊下意识往前一步,伸出了手,停了一下,却又把手背在了身后。
感觉尴尬的小苟,赶紧用手撑地侧身站了起来,脸红脖子粗的,总觉得有些丢人现眼的。
好好的,怎么就跌了个屁股蹲,还在自己爹面前。
老樊装作没有看见,说道:“有什么事,别憋着,赶紧说”。
说话的语气,不自觉的就带着一些当爹的威严,也不知道这个习惯什么时间就有了,也改不了。
“爹,我想去城里,不是县城,是老舅说过的大城,什么都有的大城。”
老樊是比较吃惊的,庄户人都愿意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过生活,一辈子都在这里,基本没人想着出去。
自己儿子这个想法,真真的让人吃惊,这是听了自己老舅,还有自家先生的话,知道了外面的世界,想去闯一闯了。
没有多说什么,老樊拍拍自己后脑勺,口中唏嘘的说道:“知道了,回去我和你娘说。”
没再多说啥,也没什么可喊可骂的,自己的娃自己知道,不用多说。双手背在后面,迈着大步子就回家去了。
我娃长大了,是个好事,好的很,好的很。
二蛋是除了小苟家里人,第一个知道小苟要出去闯荡的人,得知这个消息的他,目瞪口呆,脑子一片浆糊。
消息当然是小苟自己和二蛋说的,对于自己的小伙伴,重要的消息肯定是要说的。
坐在土堆上面的二蛋,过了一会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眉毛扭曲着,眼睛快速的眨巴着,“你要去大城里面,去大省城,去干啥呢,还回来吗?”
小苟本来还犹豫和忐忑的心情,在和老爹还有自己的伙伴说了出远门的想法后,再也不担心了。
“二蛋,我肯定回来的,我就是想看看外头的人都咋过日子的,我想去看看和学学人家。”
“听我老舅还有文老师说,省城好东西可多了,地方美的很。”
陶醉的幻想着,小苟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旁边的二蛋也是渴望的神情。
“小苟,你带着我行不行,咱们一起去,带上我。”
从头到脚的瞅了二蛋一遍,小苟摇了摇头,拍拍伙伴的肩膀:“二蛋,你还是再长长个子,下次我带你去。”
“还有啊,你爹肯定不会答应的。”
二蛋沮丧的挠挠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唉!”
一整个下午的时候,小苟都在和二蛋说着大省城会怎么样,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之中,很是神往城里的幸福生活。
年轻人,总是满怀希望,心存美好的。
尽管陈梅哭了好几次,有多么的不舍得,可是自家的两个男的都决定了的事情,是更改不了的。
自家娃娃不知道出门的艰辛,为人爹娘的却是能知道的,尽心尽力的准备着。
出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个靠谱的人带着,老樊这几天跑了好几次县城,打听到有去安城的货贩,正好能搭伙带着。
还有个人,这次也和小苟一起走的,就是小苟的老舅,年轻的老舅毕竟是出过远门的,这次也是出去的,计划的是月底出发,赶在秋收的时侯赶回来。
要是外面实在太苦太累,赶在收麦子的时候,回来也是好的。
陈梅把家里本就不多的粮食,都拿了出来,在灶台忙碌了一天,终于把烙馍都做了出来,一个个打包在布袋子里面,让娃和他舅在路上吃。
出门的那天,一家人天还黑蒙蒙的时候就起来了,小苟的老舅提前都来了家里,所有东西都背在他的肩上,陈梅是一点也不想累着自己的娃娃的。
夜色中,老樊和陈梅一直把两个人送了很远,最后在小苟老舅拍着胸脯保证了好几遍,才依依不舍的回去了。
走在上沟的路上,老樊敲着二蛋的脑袋,“你这碎娃,不好好的睡觉,起来凑热闹,这会还哭哭啼啼的,就这点出息。”
二蛋用袖子擦了擦眼泪鼻涕,哼哧哼哧的,也不言语,心里没来由的难受。
老樊和陈梅看着二蛋的样子,反倒是冲淡了心里莫名的伤心,笑了笑,领着二蛋上了山沟。
出了山沟沟的小苟,奔向向往中的地方,也许直到他真的看见了,才会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