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特别浓,更像是烧完什么东西飘散的烟,呛得所有人直咳嗽,再往里烟雾更加浓重,我便提醒大家靠拢,在这雾里都看不见差不多一米外的任何东西,所有人都挤在了一起,虽然走地慢,但好歹都没走散了。
眼睛被呛的又辣又酸,泪珠就在眼眶旁打转,但是两个胳膊环着弟弟和常语姝的胳膊,用肩膀擦了擦眼睛,这时突然发生的奇怪的事。
忽然温度有些上升,四周都变得温暖,脸和手的血液都渐渐流通,脑袋都被皮帽子都捂出汗了。我问:“咋不冷了呢,奇了怪了。”
“应该是道走多了,运动的吧,不过我咋感觉有点反常呢。”弟弟回我。
弟弟刚说完,头上就传来一声鸟啼,清脆婉转,这又是怎么回事,从上山到刚才,一根鸟毛都没见到,现在居然能听到鸟叫,该不会是被这迷烟熏的脑袋出问题了吧,项凌说道:“刚才是不是有一声鸟叫?”我回答:“对啊,这能对劲吗,咱们现在在哪啊?”
可惜现在连脚底下都看不见,只有两脚触碰到草的感觉。
大伙都加快着步伐,估计心里都想着赶紧一探究竟,正走着,前方忽然就吹来一阵清风,迷雾散尽,大家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像都变成了石像一样呆里住。
眼前的景象实在不敢让人相信,现在正值寒冬,万物本该都隐蔽在雪白之下,可眼前满是翠绿的树木,河水川流不急,还有几匹鹿在饮水,我不由得揉了揉眼睛,还给了自己两巴掌,确定了这是真的并不是梦,我烦躁地立刻摘下皮帽子。惊叹道:“这太神了吧,就跟桃花源记似得。”
大爷说道:“啥桃园结义的,这地方就是那个仙族遗址没跑了,你们就看那座建筑。”大爷边说边把手伸出指向远处的一座山,我放眼望去,那座山,眼睛一扫没什么异样,仔细一看这能看出门道,山根底下伫立着一排石柱,前面堆着一座大石坛,周围一些石像,真有点纪录片里那些原始部落的那种味道。
离那里还有那么几里路,我提议大伙先原地歇息歇息,一会干啥都有精神。
毕豪小锅一架小灶一起,将肉加热,滋滋地发响,几人饱餐后团坐在地上,再看眼前的景色,跟大学生上山踏青没什么区别嘛。
唯独老赵,只四处看,一点也不知道他心里想得啥,老拿着个弓箭,就跟下一秒会从林子里钻出来个狼似得。
“这歇也歇了,吃也吃了,走吧。”大爷拿袖子抹了抹嘴,站起来了。
我拿起锅到河边冲冲,把锅放下去,眼瞅着水流哗哗地流过去,锅里一点没变,我又把锅往下伸伸,还是没有感觉到水拍打在锅上,我干脆把手伸下去,直接就懵了,这水根本就不存在啊,换句话说,就是看得见摸不着,这是弟弟拉着我的衣服把我往后拉,一边拽还一边说道:“大伙都吃饱了你还捞啥鱼啊,再说捞鱼也没有你这么捞的啊。”
我转身把过往地上一扔,说道:“这地方有问题,有大问题!”
大爷走过来,疑惑地看着我,我指着哗哗的河说道:“你看着水,看是能看见,根本摸不到,就跟幻象一样。”
弟弟灵活,往前一趴,伸手想去舀水,正如我所说,手上一点水都没有,回头说:“这是咋回事呢?”
我起身走到树旁,好在摸到的是结结实实的大树,但这我倒担忧起来前面山脚下的祭坛是不是也是虚幻的,突然的紧张感促使是急忙招呼大伙赶路,而且越走路越不平稳,黏土坡弄得满脚是大泥巴,走几步就要甩掉脚底的泥土才行,因为保暖穿很厚的靴子,否则都不知道我这鞋要摔飞多少次了。
爬上山坡一旁就是片松树林,都在松树皮上刮干净了脚底的泥,日头开始落了,我看表还不到下午两点,祭坛越来越近,就距离十几米的时候,大伙向都急忙奔过去,我和老赵则在后面慢慢悠悠得走,隐隐约约听到常语姝发出惊叹,说什么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什么之类的话。
我也看了看,随口说:“只不过是一堆摆放有序的石头而已,那时候的人动不动就拜个这个神那个仙的,隔三差五还杀个人祭拜,最迷信的恐怕就是那个时候的人了,我说那石板上的神话真够扯淡的啊,也就糊弄糊弄幼儿园小孩,还什么天上下美酒,这里的人长生不老,到现在怎么没看见个人影啊。”
常语姝反驳道:“那带咱们进来的那股大雾你怎么解释。”
我不屑和这样的人争辩,既然他们喜欢自欺欺人就让他们活在自己的梦里,其实这也挺好,最起码这也是找到了线索,回去又能领二十万,别的事我才没兴趣管。
照理说,无论在哪个季节,太阳开始落山,气温就会开始下降,就算这是他们口中的仙族遗址,什么仙境,不过这里的温度还在上升,从进了这片世外桃源我就开始感觉到了,而且到现在,温度还是在上升,反正这里这么暖和,自己干嘛还想个大傻子似得裹着个羽绒服,解开口子就要脱衣服,老赵把我拦住,劝我道:“我觉得事情弄清楚前不要轻举妄动,毕竟现在还是在冬天,这可是东北啊。”
仔细想想老赵说的也在理,就没把大衣脱掉,项凌忽然叫我俩过去,边招手边喊着:“这石坛中间有门道,你俩过来瞅瞅。”
好奇地凑过去,石坛中央是空的,已经长出的杂草,怎么看也看不出那有门道,正想问项凌个究竟,忽然大爷做嘘声状,我马上闭嘴,见他用蒙古剃刀鞘拨开杂草,草丛中显露出了一个小洞,几人俯下身子往里瞧,然后互相乐着望了望,弟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还在问大爷:“都了啥啊,这是不就是个洞吗?”
“这可不止是个洞,这是泉眼,应该是原先地下涌出的水,后来搭建这么一个石坛,方便取水,咱们瞅着像个祭坛,其实就算是个天然水龙头,没浩子说的那么邪乎。”
我刚要反驳,脚底忽然升上来一股热浪,整个人就像是在桑拿房一样,随后地面就开始往上飘白雾,几人就像是在蒸包子的笼屉里一样,我急道:“咱这是要成仙啊还是要出锅啊,穿着鞋脚都捂出汗了,真他妈热啊,要不脱了衣服算了,一会热不死都捂死了。”
没半分钟,这跟水蒸气一样的雾便把大伙的视线都封死了,完完全全就是睁眼瞎了,伸手谁也摸不到,大喊两嗓子弟弟之后喉咙像被塞进了棉花似得,再也发不出声音,身边传来两声人倒在地上的咚咚声,意识一点点变得模糊起来,眼前就像是窗户结上了霜,最后眼睛一闭,什么都记不得了......
再次醒来是弟弟的拍打伴随这刺骨的寒风,两只手露在雪地上,从来没见过的红,更可怕是使不上力气,像是没了知觉,伸到嘴边碰碰手背,就像是碰到别人的手一样,鼻子呼出的暖气落在手背只有很细微的感觉,我立刻就呆住了,这俩手是冻僵了,在地上坐着一动不动,弟弟和大爷叫醒的其它人,大伙都有些懵,我用有些麻痹的胳膊狠狠地撞了撞下脑袋,捋了捋思路,原先大伙到了乱石堆,遇到了不会冻住的泉眼,都补充了水,然后林子的一处忽然飘来片大雾,我们往雾里走,又吹来一阵风,雾散开我们就到了片世外桃源,然后到了石坛,地面发热,再次升起雾,我们都晕倒了。
我用胳膊肘杵着地,一点一点拱着站起来,两只手就像是不属于我的了,我走过去,用平生最惊讶的眼神看着每个人,大爷的手看起来好点,因为他疼着咧嘴,而且不断握拳,疏通血液。
往四周看,我们居然还在石坛边上,唯一不同的就是这里不再是燥热的黄昏,更不再是之前大伙津津乐道的世外桃源,完完全全变回了大兴安岭本该有的冰天雪地。
毕豪急忙翻背包,找出生火工具,几人都不闲着,在四周找来能烧的木头,不够所有人的手都麻木了,都怪刚进“世外桃源”的时候大意的把手套都脱下来了,现在搞得所有人都像是残疾人一样,只能用脚踢柴火,大爷则拎着蒙古剃砍了棵不大的松树回来,往火堆旁边一扔,估计砍树时大爷的手被震得很疼,烤火的到时候不断按揉拳头。
我问:“这不会冻出关节炎吧,我现在连握拳都握不了。”
“你手嫩,不如我们抗冻,估计冻肿了,恢复的要比我们慢一下。”常语姝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望着我说。
老赵说:“幸好我把你们叫醒了,不然过了今晚你们就僵了。”
我连忙点头,大爷也不断道谢,天越发的冷,夜色又要降临,雪像盐粒一样不断打在所有人身上,根本看不清楚周围的事物。勉强搭好帐篷固定得结结实实,才钻进去躲避风雪,常语姝往水袋里倒进去了石灰粉,不一会水热乎了,围成一圈相互取暖,这时候谁还那还顾得上男女有别,挺过今晚再说吧。
深夜突然就惊了一下身体像突然抽了一下似得,赶紧双手奇痒难忍,又不敢随便去挠,用胳膊戳醒正在酣睡的大爷求救。
把手伸出来,手已经出现了轻微的肿胀,里面已经化脓了,这才痒得忍不住,大爷在哪长筒包里找出了一个干瘪的塑料袋,用手挖出些油膏状的东西,细心地擦在冻疮处,并嘱咐千万不能抓,手套要戴好,叮嘱完才睡觉。我也只能找地方使劲释放,用力地弯曲脚趾头,手却一点都不敢动,也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第二天,灯已经关上了,风雪不减,帐篷外依旧沙沙作响。
常语姝拉开拉锁,拉到一半,雪就灌了进来,常语姝探出身子一看说道:“雪都没过帐篷半截了,都出来吧,帐篷没法收了。”
大爷背上“百宝包”伸手挡住眼前的飞雪,朝前方望去,扬头说道:“走,那石柱下面是块空地,雪打不着,快走两步,少遭点罪。”
我尽量跟上队伍,弟弟也搀着我,几里地的路程愣是让我走出了两万五千里长征的感觉。
山区的气候较为湿润,和印象中的东北相比,雪下得算是比较少的了,冷主要是因为气温太低,大部分的地方都是冻土,而且明显感到这里夜长昼短,六七点了天还是像蒙了块黑塑料布一样,这也是拓国最北方和其它地区最为明显的差异。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瞧见了我两手冻伤,走路困难啥的,雪顷刻间居然停了,这可给我们接下来的一系列行动减去了不少的阻挠。
常语姝说道:“林子里降雪量低,估计往后也不会有多少了,就是冷。”
七人踱步走到石柱下,仰头往上望,细看原来这也并不是一根根石柱,其实都是数块矮圆柱摞起来的,仔细想想也是,那时候的人也没有吊车啥的,怎么可能凭空竖起一根这么粗大的石柱。
“看!”毕豪突然一嗓子吓我一跳,看向他面朝的方向看去,那片雪中鼓起两个包,像两个坟头一样,大伙走过去,你一脚我一脚的踢散积雪,雪不厚,划了两脚就看见雪下的东西,两个光滑发亮的表面紫青色的后背现了出来,我脑中一出现“人”这个字,就立刻联想到了C组,毕豪和常语姝当然是最慌张的两个人,两人手脚并用,把两具尸体正了过来,两张毫无生气的面孔,相同的都是死不瞑目,两人把尸体拖到石柱中央没有积雪的地方,大伙猜疑起死因。
常语姝讲道:“这是C组的人,大雪是大前天开始下的。”说着,常语姝用手戳了一下尸体,又说道:“确实是活活冻死的,但是雪刚下没多长时间,他们难不成前几天还活着?”
“就算不下雪,这地方到了节气也不让人好受,温度不比现在高到哪去。”老赵说道。
大爷挠后脑勺蹲着看,抬头问:“既然是冻死的,怎么还光着膀子啊,多穿衣服还来不及呢啊。”
不记得以前在哪里听过一个传闻,记得是在国外,在一个极其寒冷冬天,当地县警接到报案,某个小村庄的河边发现一名年轻女子,全身裸露地躺在雪地里,衣裤乱扔在雪中,附近发现其他人脚印和轮胎印迹,起初人们都觉得这是一桩性侵案,可是法医鉴定出女尸没有被侵犯的迹象,纯粹死于体温过低,但是为什么是衣不附体,原因叫做“反常热感觉”。
光看这五个字就差不多可以猜出个七八分,人在冻死前,会感到全身麻痹状,随着体温逐渐下降,丘脑下部体温调节中枢发出全身温暖的信号,所以人在冻死前都会感觉到暖意,而我的手在冻伤后会觉得手在逐渐发热却并非这个道理。因为这个原理挺有意思,所以案件分析只是听了个大概,但是这个反常热感觉造成的反常脱衣现象我却一直没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