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飞鱼在一旁听得有趣，笑着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却没有说？”
秦慕容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这个曹公公有些着急了。”
“着急了？”
“是啊。”秦慕容叹了口气说道：“有些事情，一旦着急了，好事有可能也会变成坏事。”
“那举个例子呢？”
“就比如这件事。”秦慕容说道：“如今他说的言辞凿凿，好像真的发生了一样，但在我看来，他还有可能还是某个势力的尖细，或者干脆就是陛下派来试探我的，看看我到底有没有反意，这种事情一时之间是说不好的。”
“也是……他若是来试探，那么说出这些话来，只要你不回大梁城，陛下那里就可以确认了，你是有反叛之意。”
“没错，所以不管他说出来的是真是假，最要命的就是若是真的，如今说出来也是毫无意义，毕竟我们之间并没有一个可以互相取信的程度。”
秦慕容说的没错。
信任。
在互相试探之中，给予对方好处，一次两次都不行，甚至涉及到性命，有了过命的交情，两种势力才会互相信任。
要不然就是你防着我坑你，我防着你坑我，很少有第二种可能。
若是刚接触就互相相信，那么这种人离死也并不是很远了。
所以曹公公他们跟秦慕容少了这个建立信任的时机，现如今又要用信任来要求双方，就弄得秦慕容很尴尬。
现在应该怎么办？
是按照曹公公所说，索性不回去。
反正他着重说了，那是陛下的口谕，既然是口谕就没有那么大的“功效”，虽然不去也算是抗旨，但总是轻了许多。
但若是真的不回去……
虫老真的是老了，若是真的挺不过这个大年，秦慕容此生再难一见。
而陛下呢？
现在也不年轻了啊……
所以有可能陛下想要秦慕容的命，这件事是真的，毕竟一位帝王要死之前，总要给自己的子嗣铺路，秦慕容这样的权臣，总不能留下来给自己的子孙添堵。
在国家面前，君王传承面前，“忘年之交”这种关系就显得有些太单薄了。
所以最好的办法， 就是不回去。
一个人在这北疆道等着，等陛下的死去，等天下大乱，等发力的时机。进可趁机夺得天下，退也可以轻易自保。
这是最好的选择，没有之一。
甚至是完美的选择。
只要是有一点野心，或者有一点智商的人都应该如此选择。
所以……
第二天，秦慕容坐上了马车，开启了车队，所有亲信一并带着，浩浩荡荡接上北疆道路，向南，向着大梁城行去。
路上，除了亲卫和七杀组织的人之外，一个士兵都没有带着。
“公子。”
天山钓叟一脸痛苦，皱着眉头行在车外，等秦慕容看过去的时候，他又闭口不言，只一声叹息，退到旁边去。
姜飞鱼问：“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秦慕容轻松的答道：“见故人。”
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这么想的。
但这个消息却很快流了出去，瞬息遍布整个天地。
相对于他的轻松，所有人都在忍不住想象。
“难不成秦慕容这个家伙，想不开了？带着一家老小去送死吗？”
众人议论纷纷，各种说法都有。
消息永远比人走的要快。
很快传到大梁城中，陛下的耳朵里。
陛下从床榻之上坐了起来，看着纸面上的文字，眉头深深的皱起。
“这个家伙，竟然真的回来了，他要干什么？”
大太监在一旁苦笑道：“陛下，不是您让他回来的吗？”
陛下冷哼一声，说道：“让他回来，那是做给天下人看，他只要怂一点，大可以躲在北疆道永远不回来！”
一句话，仿佛意思很简单。
但大太监却听到了不同的意思。
他赶忙说道：“陛下，这种事情……可万不能让别人听见，他们怕是要多想的。”
“哼，有什么的？”
陛下冷哼一声，伸手撤下头上已经微热的锦布，沉声说道：“老七的死因，查的怎么样了？”
大太监心头一紧，左右看了看，微微挥手，四周太监宫女纷纷离开。
他这才走上前小声说道：“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为何还要如此谨慎小心？”
大太监道：“陛下，没有消息，就是一种消息。”
陛下叹了口气，点了点头，说道：“你有目标了？”
“老奴不敢言。”
“哼，现在监察院那边是你在管，这种事情不正是你的职权范围？你若不敢言，这世上还有谁肯跟朕说实话？真要等秦小子回来大闹一场吗？！”
大太监苦着脸说道：“陛下，能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的人，不超过七人，其中四人没有理由，并且没有得益，剩下三人……”
“说！”
“还请陛下等老奴调查清楚，再来定论可好？”
“给你一个月时间。”
“有点……少。”
“再一个月，那个家伙怕是就到了，若是还没个定论……哎。”
陛下长叹一口气，缓缓躺下。
大太监赶忙走过来，给他换了一块凉手帕，然后悄悄的退到一旁。
陛下无力的挥舞一下手臂，大太监立即让服侍的宫女太监进来，而自己则是走了出去。
想要调查出这个案子，光靠猜测还不够，那几个人，没有一个是光靠猜测就能对付的，他需要证据，实打实铁板钉钉的证据！
现如今整个大梁城，都有一股子压抑到极致的闷气感。
百姓不敢放声说话，权贵们也都独善其身，就算是街头最繁华的茶馆和市井，不管是工作后的男人还是挑水洗菜的妇人，都不敢大声说话，即便是家长里短的事情，也不敢放声高论。
这全因为七皇子突发恶疾，几乎瞬息离世。
举国悲痛不说，关键是他的死透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最开始的时候，百姓们多有议论这是大皇子做的事。
年近五十的大皇子，是熬不过自己那些弟弟的，如果想要那个位置，其他皇子英年早逝绝对是最好的机遇。
这个机遇等不来的话，他很有可能去创造一个。
不过这种关于皇宫的狗血剧情，平日里大家也都是会谈的，并且也没什么人来管，只是这次，很多对此高谈阔论的人，或者突然或者偶然的消失不见了。
有一个更是当街被马车撞死，还被安了一个冲撞皇亲座驾的罪名，弄得家里人都没办法收尸。
这件事让大梁城人人自危，如同文字狱一般，人们的言行乃至行书，都会极为在意，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漏了嘴，也突然消失在这如森林一般的大梁城中。
“听说，秦子爵要回来了？”
作为风暴的中心，大皇子此时在自己的行宫之中，眯着眼睛看着手中的一件古玩器物。
然后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其随意放下，说道：“崔老喜欢的东西，果然本王是学不来，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好？一看就是一整天，废寝忘食的。”
手下幕僚庞士贤轻声说道：“大皇子，此事陛下早就下过结论，说崔老玩物尚志，大皇子既然不喜，不去玩耍当然是最好。”
他沉默一会，又说道：“秦子爵回来，是好事。”
“哦？怎么个好法？现在世人都以为杀掉老七的是我，他这样一个权臣回来，到时候给本王来个落井下石，本王岂不是再难有翻身的机会了？”
庞士贤拱手道：“想要解决乱局，便需要这局面变得更乱一些，就像一锅沸腾的粥，烟雾缭绕浓汤为底，下面有什么东西，谁也不知道，只有一个有能力打乱一切都棍子出现，用力的搅动这一锅乱七八糟，让下面的东西尽数浮到水面上来，对咱们来说才是机会。”
“嗯……”
大皇子冷笑一声，说道：“那不如就让这乱局变得更乱一些！”
“如何乱法？”
“若是秦子爵是含恨而归，带怒而行，是不是更会立竿见影一些？”
“那是自然。”
“那怎么让他变得更加愤怒，这件事就交给你了。”
“殿下请放心，对于此事，在下颇有经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