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还有什么？”
薛大嘴愣住了，他以为自己已经想到所有的环节了。
秦慕容却说道：“单单拿一个工坊来说，平日里他们是在大梁城之中，不光有咱们的保护，也同样有大梁城的保护，所以根本就不会有人能够攻进去。即便是三皇子也做不到这点，因为一旦我一个命令下去，工坊引燃火药，怕是半个大梁城都能炸飞！”
他站起身，原地走来走去，一边走一边思考，一边分析道：“而想要审这火药案，势必要各方同时进行，以免他们其中有人趁机逃脱，所以你就不可能前往大梁城去单独见工坊的人，那么想要审讯，就需要将工坊的人给调出来，让他们来这里。但在这路上，若是贼人劫击他们，趁机将这帮人给掳走，在严刑之下，他们肯定会把制作火药的技术给全盘托出，甚至为了保命而给贼人工作，这样一来，他们就直接掌握了火药的机密。”
“这！”
薛大嘴惊的后退一步。
因为他真的是想要派人把工坊的人全部抓来的。
可是……不管派谁去，总不能派红袖军，因为红袖军也有嫌疑，必须留在身边调查。
那么不管是如何强悍的部队，即便是明月教出动，怕是也不可能阻止对方的截杀！
甚至有可能做这种事的就是三皇子！
出了城，百万大军围上来，谁能逃得了？
为了火药，值得所有势力付出所有！
即便是不能把人夺走，那全杀了也是一件好事。
火药势必很长时间内都生产不了，若是敌国就是贼人，那么也算是得了天大的利益。
环环相扣，互相钳制。
就像是下棋，自己把自己给憋死了。
想要跳马，却发现马保护着相，相不能动，因为被对方的炮给瞄着……
层层递进，如同死局。
薛大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破解的方法，只能站在那里发呆。
秦慕容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对方之所以用火药的目的所在，咱们没找到他，反倒是自己容易先乱了，不过若是咱们不自查的话，这心中就总会有一根刺在，拿不出咽不下，说不出的难受。”
薛大嘴颤声道：“那……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公子，这贼人好精明！”
秦慕容哈哈笑道：“是啊，肯定是精明的，如果不精明，也不可能来寻我的麻烦。”
说实话，秦慕容也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他们。
稍微一想，秦慕容经过一天的休息，脑子也总算是清晰了一些，他沉声说道：“作坊里的成品率是否还跟以前一样？”
薛大嘴嘴角抽动两下，苦着脸说道：“作坊里面的事，属下知道的不多，毕竟他们都是向小白姑娘报备的。”
秦慕容叹了口气，让人去问小白这些事。
即便是出了月子，小白也是重点保护对象，现在非是必要情况根本不让出门。
秦慕容都已经醒了一天了，除了在院子里见了一面之外，就再没看到过。
下人很快就回来了，说道：“公子，白姐姐掌握的清楚，这损耗成品率，都从未变过，都在合格的基准之中。”
秦慕容点头道：“行，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喏。”
下人离开，秦慕容的眼睛就眯了起来。
薛大嘴赶忙问道：“公子，莫非是……有线索了？”
秦慕容道：“工匠之所以是工匠，熟能生巧，工匠精神，一个人干一件事时间长了，不光是速度会有提升，质量同样也会有长足的进步，而失误的次数也会越少。简单来说，废品率其实会随着他们熟能生巧而渐渐降低，成品率进而提高的，可时隔这么长时间，这成品率竟然还跟以前一样……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啊！”薛大嘴猛然醒悟，说道：“公子是说，他们真正的成品率极高，而报的成品率要比正常少了一些，而这少的部分，就是他们贪墨的部分？虽然每一次都很少，但日积月累之下……积攒下来的数量一定十分惊人！”
“正是如此。”
“这帮该死的混蛋！吃着公子用着公子的，竟然弄这么一手？竟然跟贼人勾结，试图用火药来炸公子？简直畜生不如！”
秦慕容摆了摆手说道：“也不要随便下结论，这都是未必的事，他们兴许根本没有想过要来害我，就是看着其他工坊的人一个个都很赚钱，而小白平日里又是抠门的很，再加上火药这种东西原本就不是买卖，很多灰色的利益他们都赚不到，所以合起来每天偷偷卖出一些，也能贴补他们的家用，我跟你讲过很多次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想要让他们认真干活，有时候就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白了，就是对这些人的管束不到位，平日里的心理建设也不行，他们的收入必然是低的，但要从另一个方面让他们觉得自己很好，比别人好的多，这就需要心理建设，让他们重视自己的手艺，让他们有高人一等的感觉，这样才能平衡他们的不平衡，说起来其实挺复杂的。”
薛大嘴点头道：“是啊，别人的买卖都可以贪墨一些，但唯独他们这个工坊却不能出任何问题！这火药只要流出去，就是毁天灭地的危害，他们……难道就不懂吗？”
“怎么可能不懂？还有谁比制造火药的人更懂火药？说实话，即便这东西是我弄出来的，但我现在绝对没有他们懂。”
秦慕容叹了口气，说道：“所以说……我知道他们做错了事，但具体制裁的方式，却要以怀柔为主，毕竟如果咱们直接把他们都给弄没了，就正中敌人下怀，到时候吃亏的还是咱们自己。”
“属下明白了。”
薛大嘴说道：“也就是说，这次调查的最终目的，是要找出火药流出去的一条交易链，在这个链中找到可疑的买家，然后顺藤摸瓜……”
秦慕容点头道：“正是这样，并且不要打草惊蛇，他们肯定会想到我们的几个反应，也就是说各个地方都会有他们的眼睛在，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就会立即有相应的对策。”
“喏！”
“对了，还有那个商家的家人，仔细调查一下。”
“都已经调查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
秦慕容说道：“是啊，我听你说了，他们是没问题的，很完美，但……有些太完美了。”
“什么意思？”
“其实这世上的人，都不是那没听话的。”
“属下不懂。”
薛大嘴有些心虚，生怕秦慕容在指桑骂槐，说的是他不听话。
秦慕容说道：“你看啊，一个大门大户过来送礼，身边必然要带着一些人，有些人不会带，而那些不带来的人，很有可能会偷偷跟过来，毕竟这是雪儿的满月，是这座城中所有对我好奇的人，来见我的一次机会，我相信他们会有人跟过来，但不会距离那个掌柜很近，所以当爆炸发生的那一刻，偷偷跟过来的人就会跑回家，也就是说他们家里的人不可能什么事都不知道。即便是没有这么一个人，城中发生这么大的爆炸，没有一户人家是没有反应的，起码会害怕，对未知的恐惧，但你不觉得他们实在是太正常了吗？”
薛大嘴立即瞪大了眼睛，说道：“可是……可是他们的话确实天衣无缝，按理说不应该……”
“我知道你的意思，就是说其中有一个人说谎可以，有一部分人说谎可以，但必然会跟其他人的口供不符，那些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就是他们的漏洞，对吗？”
“是啊。”
“那如果一整家子人，都是假的呢？在此之前，你不认识他吧？没见过他的家人吧？”
薛大嘴猛地瞪圆了眼睛，恐惧的感觉让他冷汗直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