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然还未走到电视台门口,就被一道修长的身形挡住了去路。不用看,她知道是顾南城。
她抬脚往右边,顾南城也往右边;往左边,顾南城也往左边。
徐迭生何时下车走到她身后,她是没有注意到的。
就这样,在电视台门前,她被两人夹在中间。只能说还好现在是午休时刻,来往的人不多。
两个男子,气质是完全不同的。
徐迭生,上身穿着灰色针织衫,下身一条黑色休闲裤,外套是一件长款的深色风衣,双手插兜。清风霁月,气质清冽,看似和善,骨子里却透着孤冷与疏离。嘴角始终挂着一抹笑,初见定会被这淡淡的一笑迷了心窍。若接触下来,便会发现这笑无关任何情感。
顾南城,一身铁灰色西服,阴沉的气质添了几分清贵。隽秀的五官就好比精心雕刻工艺品那般完美无瑕,一双桃花眼全是冷傲。这自然是与他的家庭环境有关。所以,萧清然是他生命中唯一的意外。触不及防,跌进他的世界,走了一遭,便再也没有从他心里走出去了。
本是买了她最爱吃的鲜虾粥,结果刚好撞见她从其他男人的车上下来。一看,才知是徐迭生。
“是因为他吗?”问这话时,她在顾南城的眼里看到了敌意。
“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顾南城将萧清然拉到自己的身后。两人四目相对,剑拔弩张。
“你喜欢她。”这是肯定句。他懂徐迭生看萧清然的眼神。
徐迭生笑意增加,跟聪明人谈话不用拐弯抹角挺好。
他摇摇头,一双丹凤眼,全是璀璨星辰,“比喜欢更多。”
顾南城笑笑,有些讽刺,“爱?”语气是不屑的。
萧清然站在顾南城的身后,手被他死死地扣住。徐迭生的话让她心里泛起涟漪,她看着他,眼里是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缱绻情义。
他转过头看着萧清然,问,“他说他爱你。你信吗?”
她不说话,但眼里的笑意到了徐迭生的心底,也凉了顾南城的眸。
或许是笑意刺激到了顾南城,他转过身,双手抱起萧清然的脸颊,就那么当着徐迭生的面吻了下去。
吻的有些用力。萧清然被他桎梏的死死地,根本挣脱不开,牙齿将他的嘴唇咬出了血他也不放开。
徐迭生嘴角的笑意收起,眼底戾气浮现,身上的伪善消失殆尽。他是愤怒的。他上去将萧清然从顾南城身边拉开,然后奋起一圈打在了顾南城的脸上。他是有教养的公子,可对于此时此刻的顾南城,谈教养,实在是不合时宜。
顾南城站起来,擦掉嘴角的血,笑得邪魅。
“徐教授,动手可有损老师风范。”
“抱歉。对于小人行径,我一向粗暴。”
萧清然走到顾南城身边,看着他,一双杏眼七分漠然,三分恨意,“顾南城,你还是跟七年前一样。”
“萧清然,七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TM给我装失忆。”
他看着萧清然,带着询问,“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听上去有些苍白无力。
“我没时间帮你回忆。”甩开顾南城的手,直接进去了。
顾南城的车子一直在电视台外面,车窗外是一地的烟蒂。他不是没让华清查过,可是什么也没有查出来。只是最近脑中偶尔有些画面闪过,再往深想,头便疼的想要炸裂开来。问过顾卫华,一样一无所获。
晚间电台九点准时响起,依旧是萧清然的声音。顾南城将音量调到最大,声音从车载音响里面输出。这声音,是少了什么。少了张力与活泼。那个时候的萧清然是明媚的,就连声音都会给人一种俏皮的味道。可如今,声音尽管澄澈干净,却带着沧桑感。
七年前。顾卫华不顾他的反对,强行将他送上飞机,在那边一待便是七年。那天在机场,他说他走之前要见见萧清然。顾卫华直接一耳光,“顾南城,如果你想她好,就立刻上飞机。”这是威胁。他知道,他的母亲做的出来。
于是,他去了。可是,如今见了。很显然,顾卫华并未好好善待她,甚至将她赶出了顾家。十八岁参加了东州电视台新声代主持人选拔赛,脱颖而出,却因为不接受潜规则,而被调往夜间电台,做了五年的电台主播。
“好了。下面到了我们一周一次的观众提问环节了。”
“让我们来接通第一位听众,听听他有什么问题。”
“hello,你好。”
是位女生,“清然姐姐,你那天采访顾南城,有没有对他心动啊?”
“看来顾先生很受大家欢迎啊。我本人是很欣赏他的。”这回答既保全了顾南城的面子,也婉转的回答了她对他不曾心动。
“清然姐姐,顾南城是不是本人比电视上更帅?”
“是挺帅的。谢谢你的来电。”
萧清然掐断了这位听众的来电,“好了。让我们再来接通另一位听众的来电。”
“hello,你好。”
对方沉默了一阵,她以为是信号不好,“你好。听得见吗?”
顾南城拿着电话,沉默。她很欣赏他。是欣赏,不是心动。被烟雾呛了眼,“咳、咳。”
“你还好吗?”
掐灭了烟,低沉的声音缓缓问道,“你对他从未心动过吗?”
她听出来了是顾南城。大脑中几秒的混沌。她也曾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对他到底是亲情还是爱情。因为太小,她不知道。她只知道在那几年,他是唯一一个自己想要倾心对待的人。只是看见有人跟他表白,她会难过。
心动过吗?对他的感情早已模糊了。或许有,但也消失了。她曾经以为他们有来日方长,才知有些未来并不可期。
没有等到她回答。徐迭生便关了。他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不管他们之前是如何,感情又是如何的深。知道了,只会让自己不喜。他要知道的,是如今的萧清然,那颗心将会交付到谁的心上。
几秒过去了,顾南城又拿出一支烟点燃。烟雾模糊了眼前的月色,仿佛看见了那年,少年背着少女回家,路上是欢声与笑语。
“没有。”简单的两个字,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贾宝玉曾说女人是水做的。萧清然这潭水如北极的寒冰,冰冷刺骨。不知是谁曾说过有多恨便有多爱吗。原来是骗人的。
萧清然直接掐断了与他的对话。嘟嘟声从手机里面传来,笑了,当真是绝情啊。
节目完了,她走出直播间,上了天台。坐在天台上,一根烟,冷风吹过,淡淡的青草味被吹散。
抬眼望去,一轮弯月,薄薄的月晕缠绕在四周,淡薄了月本身的光亮。那光有些冷清。世人都道月代表团圆。可嫦娥奔月的典故分明是一曲悲欢离合的故事。被逼无奈吃了不死药,飞升上天,与后羿天地之隔,遥远相望。这那是团圆,分明是别离。
想起顾南城今天那一吻,心里是恼的。七年前的场景再次浮现,还是那般清晰。往日对她那般温柔的人,竟在那刻着了魔,凶残暴戾。后来她才看清,他给了他所有,包括那猜忌一词,在与她有关的一切甚至变本加厉的呈现。
对他不会心动吗?如果没有那件事,应该是心动的。毕竟在那八年里,她生命中最柔软的光全都是来自于他。
电话响了,是顾南城,上次打过倒是忘记拉黑了。
“能给我说说七年前的事吗?”
“放过我好吗?”要她诉说七年前发生的一切,是残忍的。
“放过你可以。那你把萧清然从我心上摘除。”
她一把挂了电话。
又响起。
“顾南城,我没空也没心情跟你讲述七年前的事情。”声音是恼怒的。
“看来那位顾先生又惹到你了。”是徐迭生。
她一时错愕,将电话拿下来看了一眼,“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这通电话,只是在听到顾南城问了那个问题后,便心慌。
“你有对我心动吗?”一向自信如他,还是问了。前世他让她欠着,只为今生的相遇。有欠有还。她喜欢别人?怎么可以。
通话时长已过去几分钟,还是沉默的。直到烟蒂烫着手,萧清然才回过神来。
是心动的。为色所迷,因才所恋。遇见他之后,那颗苍老的心慢慢复苏。她也只是凡夫俗子,对于他,她一早便知不心动是件很难的事情。
“没有。”原来说违心的话,心是会疼的。
他故作轻松,“看来我还要继续努力才行。”
她讪讪地笑了,那里还需要努力。
其实好几次她都想问,我们之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是不是很早便认识了。
不然,为什么越跟他相处下来越觉得熟悉。当今天顾南城问他是不是喜欢她时,他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的熟悉。好似在很久之前他便存在于她的人生中了。那一眼,恍如光年之久。
一根烟完了,接着便又是一根。她不是大家闺秀,也不觉得女人抽烟有伤大雅。云舒曾说,抽烟的女人一般都有故事;她笑笑不语。时一说,抽烟伤肺。她觉得这女孩挺不错。
回到公寓,习惯性的赤脚。时一不止一次的说,穿鞋地上凉。
“不穿自在。”
“下次再痛经,我可不管你了。”
她一把抱在时一的腰间,“你不会的。”
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萧清然还有这么无赖的一面。不过,最近的她似乎笑容多了些,也不像之前那般沉默寡言,言语间都带着丝丝的甜。这姑娘,怕是恋爱了吧。
时一掰开萧清然的手,看着她,“萧清然,你最近不对啊?”
她走到沙发上坐下,修长的的腿交叠在一起,手臂撑着后脑,七分慵懒,三分魅,眼里有倦意,“哪里不对?”
时一一直都觉得,萧清然的沉默寡言实在与自身的气质不符,还是卿本佳人比较适合她,“你全身上下都冒着粉红色泡泡。”她走过去挨着她坐下。
她假装嗅了嗅,“嗯。恋爱气息很浓。”
“老实交代,是谁?”
她左手手指放在唇边,作了一个“嘘”的手势,“佛曰,不可说。”
“不会是顾南城吧。”毕竟节目上顾南城看她的眼神很不一样。
她起身,打开冰箱拿出两瓶酒,“下次别买这种,太淡。”无醇啤酒,酒精浓度不超过5度,严格意义来说它不算酒,顶多算是带有酒精味的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