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难有两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云舒的不辞而别,她不知。想起前几日的电话,倒也不像是她临时起意。或许在她得知自己怀有身孕那刻,便作出了这般决定。只是萧清然不知,云舒是心脏病患者,此生注定不能怀孕生子的。她若是早知道,她定是会让她打掉这个孩子的。这都是后话了。
她再三的拨打云舒的电话,都是关机,要不就是转留言。最后发了一条微信,“开机请回电。”
“你这个固定的男伴打算签约到什么时候?”徐迭生看着萧清然,脸上是醋意。
此时她正想着云舒失踪的事情,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话,“啊?”
“没事。”他起身将梳子放回洗漱间。
事后想起,她才后知后觉。那晚的徐迭生是在吃醋。
盛世集团,从徐祠厚创立,便在东州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据传,徐祠厚曾是部队上的一级将领,建立过赫赫战功。因为后来厌倦了官场的浮华,便下海经商。
从最初的小作坊,发展壮大到今日,其中艰辛可想而知。徐祠厚最钟心的接班人是徐迭生,可自己几次劝说后,见他不为所动,倒也不再勉强。人各有志嘛,可心里难免有所遗憾。
最近却听说徐迭生参与了集团的管理,频繁进出盛世。下属汇报时,他正在别苑跟季升下着棋。
棋盘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黑白分明的棋子,只见徐祠厚手中的白子落定在棋盘,一声爽朗有力的笑声在院中响起,“老家伙,你又输了。”
“将军棋高一着,属下心服口服。”季升是从打仗便一直跟着徐祠厚的,故而还是坚持这以前的称呼。人老了,是改不了。
徐祠厚吩咐人将棋盘撤了下去,上了茶。
两位迟暮的老人坐在院中,听着海浪声阵阵的传来。季升饮了一口茶,说道,“将军的心,这下总算踏实了。”指的正是徐迭生进驻盛世一事。
谁知,徐祠厚摇摇头,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看着远方,“事出必有因。”之前不管他如何劝说,动之以情,晓之以情。他都未见他有过动容。突然,这般改变,定不是心血来潮。必定有所缘由。至于这个缘由,他大概是猜出了八九分。自家孙儿的性格多少还是了解的。至情至性的性格,定是因为情。
情这个字,不好说,不好说啊。
“将军是在担心少爷这是一时兴起?”
徐祠厚盯着海面上跃出来的两只海豚,一前一后,同进同出。自古以来只羡鸳鸯不羡仙。他这个孙儿,从小对身边的姑娘向来都是淡漠疏离。古人曾说自古多情最无情,看似无情最有情。
他看着身边的季升,“自从你夫人战死沙场后,你没有想过再找?”
季升摆摆手,“不找,不找。等我死了就去陪她。”眼里是历经岁月洗礼后的哀思。不是深深的沉痛,而是一种历经千帆,看透世间沧桑的洒脱。
“你啊。”这份至情性格到跟徐迭生甚为相似。这也是季升将徐迭生视为亲生孙子般疼爱的原因。
跟顾氏的签约是由徐迭生亲自出面的。
星期一上午,盛世集团会议室。徐迭生一身枣红色西装,手工定制皮鞋,单手插兜,笑的清风俊雅;而站在他面前的顾南城则是一身黑色西装,那笑容就如身上的衣服颜色,让人看不透。如果在古代,徐迭生定是清风霁月的雅士,而顾南城则是心思莫测的谋臣。不管怎么看,这两人都难以坐到一块去。
可是在这天,两人坐到了一块,不为闲谈,为的是合作,这是一场东州市未来一年最大的一份广告合同的签约仪式。
两人都各怀心思,都想看清对方在想着什么。
顾南城将自己签好的那份合同递给徐迭生,“徐总,我一直认为你的舞台只在那三尺讲台。”
这边,徐迭生也将自己签好的那份合同递给顾南城,“对于新领域我一直具有探索精神。”
两人分别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合同,却都没有急着签字。
看着对方,先开口的是顾南城,“那不知徐教授所说的新领域是否也包括别人的东西?”
如果此时有面镜子,徐迭生一定会发觉自己的那笑容有多官方,“对于这点,我想你我都没有界定的权利。”
会议室的其他人听着两人的对话云里雾里的,一度认为他们不是在进行着上亿合同的签约,而是在进行一场对弈。这两人不像是要合作,到更像是在向对方宣战。
合同签字已经完毕,两人同时起身,走到会议桌前方。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握手,一场交易就此达成。
霓裳。东州独有。一共有7层,装修古朴沉香。一进门便是一阵檀香绕鼻。喜欢这里的是真喜欢,当然不喜欢这里也大有人在。喜欢这里的人理由各式各样,不喜欢这里的人只有一个理由那边是消费太高。
霓裳是徐迭生在回国那年创办的,已有7年之久。一般来说,徐迭生到霓裳都是有宴请。可今日,他却是被顾南城请到这里来的。今天,他不作东。
酒店陈经理见徐迭生,急忙迎了出来,“徐总,顾总。”
一行人。徐迭生,顾南城,华清,何茂,还有几位高层在陈经理的带领下进入到了包间。
包间名为睡莲。倒也名副其实,进去里面左边便是一个小小的石池,只是此时已经过了睡莲的花期,只有几条小小的鲤鱼在下面游来游去。四周的墙纸上面睡莲在上面若隐若现,霓虹灯打在餐桌上就像是一朵开的娇艳的睡莲。
“徐总真是风雅啊。”
“过奖。不过是兴趣而已。”
合同已签,本来这顿饭本该轻松恰意,可两人从始至终的话让在座的几位实在是吃的有些胆战心惊。以至于散场时,一大桌的菜还剩了三分之二。
“徐总,白酒如何?”
“随意。”
服务员将白酒送上来,服务员给在座的各位斟满了酒。到了徐迭生这里,他抬手按住了酒杯,“顾总,抱歉。女朋友管的严。”
哑然一笑,眼里是的怒火被从小所受的教养掩盖,“想不到徐总这么怕女朋友。”语气,怎么听都带着几丝敌意。
他倒也不介意,“喝醉了,还得劳累她照顾我。”这倒是徐迭生的实话。
“徐总还真是心疼女朋友啊。”顾南城将面前的小杯白酒一饮而尽。
徐迭生笑笑不语,喝着自己的茶,吃着菜。
“顾总,小酌怡情,大酌伤身。”看着喝着闷酒的顾南城,他好言相劝。然后示意服务员将顾南城面前的白酒换成了茶。
他端起茶杯,看着徐迭生,“对于别人的东西,我一向不感兴趣。”说着,便将手中的茶递给了服务员。
“是否是自己的东西,可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突然,从包房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徐迭生让服务员叫来的陈经理。才知,是一位女主持原本是跟着朋友在这边吃饭,在去往洗手间的路上被一富商缠上了。他们正在调解。
可当陈经理说出女主持的名字时,刚才明抢暗语的两人同时起身冲到了屋外。
女主持,正是萧清然。纠缠她的富商是之前她陪着他参加过一次酒会的某公司董事。这位董事对于萧清然这只天鹅肉,只能看不能吃,一直耿耿于怀。谁料,今天刚好碰上了。他岂能放过。
当两人冲到通道上时,萧清然的手腕正被那位董事死死抓住,手腕间已经泛红。那位先生是背对着他们的,故而根本那位先生根本没有看见也没有察觉到有人走了过来。此时的萧清然正在急于摆脱面前的这位秃顶大叔,因而也没有看见徐迭生跟顾南城。
“装什么清纯。你是什么货色,我还不知道。只要你今天把我伺候高兴了,日后保管你吃穿不愁。”说着,便亲上去。
突然,后方一脚,秃顶大叔直接一个踉跄,栽倒在地。
“是谁?谁TM踢老子?”他从地上站起来,嘴里叫骂着。
萧清然早已被徐迭生一把拉倒了自己的身后,至于刚才那脚是谁踢的。此刻对于秃顶大叔来说根本不重要了。因为面前这两位他都吃罪不起。只是连连道歉。
“顾总,徐总,请恕在下眼拙。”
“萧小姐,刚才有所冒犯,实在是对不起。”
“还不快滚。”顾南城厉声吼道。
此时,通道上只剩下三人,没有人敢看这两人的八卦,尽管都十分好奇。
先开口的是徐迭生,他牵着萧清然的手,“我代我们家清然谢谢顾总。”那一脚,是顾南城踢的。
顾南城与萧清然四目相对,满眼是伤。他多想问上一句,“你跟他在一起了?”可是不能问,不能问。这答案,他不喜听。他伸出手,想要像以前那般摸摸她的头。却被她下意识的躲开。
讪讪的笑了笑自己,她已经二十五岁了,不再是那个小姑娘了。想起以前,学校有男人追求她,她总会回来告诉自己某某男生今天送了她巧克力,某某男生今天给她写了情书,某某男生今天又如何又怎样。她从小便很受欢迎,他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有一天,她会从自己身边走开。她不再依恋他了。
她牵起了他的手,让他的爱没有了归宿,像一道孤魂野鬼那般在风中飘零。
对着徐迭生礼貌的笑笑,“徐总,再会。”
“再会。”
看着顾南城落寞的背影还是会让她心生难受。朝着徐迭生嫣然一笑,“回家吧。”这声回家是说给徐迭生听,更是说给自己听。她对顾南城的感情不是简单的一句爱恨便可解释的。但是她知道,如果顾南城能就此放过她,她会心生感激。会放下过往,对他不再有怨恨,当然也不会再有爱。此生,陌路于他们最为合适。
“好。回家。”凡事都有过程,他不是急躁之人。至少,刚才当着顾南城的面她没有放开自己的手。光这一点,便让他心生欢喜。至于其他,他可以等。于她,他时间有的是,耐心有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