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去了东大之后,萧清然便多了一件事。凡是徐迭生那天有课,她必然是会去旁听的。时而穿着背带牛仔裤,时而穿着碎花连衣裙,只是头发始终束在脑后,一个小小的马尾,走在校园里,到真像是学生。
每堂课,她都是坐在最后的角落。只是,有时候去晚了没有座位只能站在门边,倒也无所谓。不过徐迭生觉得她站着辛苦,后来不管她多晚到,后排最角落那个位置必定是空着的。慢慢的,大家都知道了,那是徐教授专门给女朋友留的位置。惹得女同学一众艳羡。
徐迭生的课很生动,很少有老师能将枯燥的历史讲的如小说情节般百转千回。
他讲秦始皇,会讲他的功过,也会延伸到他的身世。后来那堂课大家讨论的是秦始皇的生父到底是谁,有人说是吕不韦,有人说是子楚。下课铃声响了,双方还是各执一词。而挑起这场言语争执的人却摆摆手离去了。
他讲唐太宗,讲他开创的大唐盛世,也会讲到宣武门之变,剖析人性的善恶,剖析人对权利金钱的渴望。
他讲李煜,说他是成功的文人,失败的君王。他说南唐的覆灭李煜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这不并妨碍他爱他。他爱他的词。那堂课,到最后变成了李煜的诗词鉴赏会。
他在台上念着,“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他说,“花开花落,才有几时。人生太匆忙,离别又太多。相离容易相逢难。”说这话时,徐迭生望着萧清然,竟有种说不出的哀伤。
萧清然听得极为认真,完全沉浸在诗词的美妙中,未注意到徐迭生情愫上的变化。她想如果徐迭生生在古代,定是一个诗情画意之人。
很快,时间便到了期末考。这样一来,两个月的时间萧清然听不到徐迭生讲课,她生出不舍。第一次觉得暑假时间太长了。
“暑假干什么?”问完,才觉得有些冒失。
徐迭生看着她,“唐同学,需要我给你补课吗?”自从她成为他课的旁听生后,他便这样叫了。
“不用了。”过段时间,她要带小宝出去走走的。
“看来我们只有下学期再见了。”
萧清然在徐迭生的眼中捕捉到了不舍,“平常也是可以见得。”
瞬间,徐迭生一双丹凤眼,全是欣喜,“那我约你可不许拒绝。”说完,徐迭生伸出左手小手指。
萧清然笑了笑,伸出了自己右手的小手指,勾上徐迭生的小手指。
“盖过章了。食言是会变小狗的。”
“不骗你。”萧清然觉得自己在哄一个三岁小孩。
再见顾南城已是7月中旬,萧清然陪着韩曙参加酒会。似乎从那次酒会以后,她就成为韩曙的专业女伴,凡是需要带女伴出席的场合,韩曙身边必定是她。好几次,她都想问云舒,可话到嘴边,又觉得是自己多事。云舒已婚,那一夜不管如何,改变不了什么的。
酒会是顾氏举办的,顾南城的归国宴,地点是在顾家城郊的私人别墅。
这晚,萧清然不仅见到了顾南城,还见到了顾卫华。在来之前,她以为自己情绪会多少有起伏,好在没有。
一般酒会场上,韩曙都是扔下他,独自跟那些商界名流交谈。这倒让她多了些自在。
这套别墅,顾南城曾带她来过,说是顾南城的爸爸留给他的。还告诉他若他等他独立了,就带着她搬到这里来住。
萧清然那年十三岁,问他,“为什么要住在这里?”她那时不懂,明明城区有很好的房子,为什么偏偏要跑到生活配套不完善,交通也不方便的地方居住。
顾南城摸了摸萧清然的头,“瞳瞳长大了就知道了。”
可是,还没有等到她懂,他却摧毁了她。然后,丢弃她,一走了之。
“我现在住在这里。”顾南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萧清然转过身,“挺好。”
“瞳瞳,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好吗?”
萧清然掰开了顾南城拉着自己的手,“顾总,我不习惯跟不熟的人住在一起。”
“你跟我为何要如此生分?”
“顾总,我不记得我们以前很熟。”
“瞳瞳,你以前是叫我南城哥哥的。”
“顾总,我之前已经介绍过我自己了。我叫唐伶。不是什么瞳瞳。”
“唐伶?交际花?”顾南城的语气带着一丝轻蔑,它伤了萧清然。
“看来顾总调查过我。”
“你为何要如此作践自己?”
萧清然饮了一口酒,看着顾南城,觉得他好陌生。仿佛当年把她从西部带回来的不是他,在她失去双亲后给过她温暖的也不是他,是另外一个人。萧清然死了,顾南城也死了。
“顾总,你缺过钱吗?”
“你很缺钱。多少,我给。”
“顾总,你对女人向来都这么大方吗?”
萧清然转身欲离去,顾南城拉住她的手腕,“清然。”唤的温柔。
萧清然从顾南城的手中挣脱开,往宴会厅的方向走去。留给顾南城的是一道清丽的倩影,带着孤寂与落寞。他不懂萧清然为何这般对他。他不是她最喜欢的南城哥哥吗?
“身为顾氏总裁,要随时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这话一听,便知是顾卫华说的。
“是吗?”
“南城,一个人要想成就大事,切忌动真情。”
顾南城未再说话,他的母亲向来跟他是说不到一块去的。她不懂他,他又何尝看懂过她。
顾卫华眼角闪过一道光。看来,当初应该封掉不止是那一晚的记忆。萧清然,这个女人会成为顾南城的羁绊。
徐迭生收到了邀请,却未赴宴,因为徐徐回来了。徐徐,长徐迭生三岁的姐姐。
东州市江南机场,徐迭生上身浅灰色T恤,下身一条棉麻白色短裤,脚穿一套白色休闲鞋。一大早被徐徐的电话吵醒,徐教授的起床气还没有缓过来,正双手环臂的靠在栏杆上闭目养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