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卿墨回到宫中的消息传来,花菲略显惊讶,倒也不细问。
只是苏逸辰这边似乎有些坐不住了。第二日便请旨入了宫,言谈之间,无非都是婚期一事。言谈中说道,家中爷爷进来身体健康每况愈下,唯一的心愿便是逸辰的婚事,敦促逸辰早日完婚,也好了却他老人家心头之愿。
花菲静静地听着,此人她并不是有多喜欢。但是,无奈如今霓裳国力微弱,内忧外患,必须借他苏家之势。故而,不得不以花卿墨的婚事作陪。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是在生在帝王家?婚姻大事首先定是要从国家利益权衡出发,其次在谈儿女私情。
她问道,“那不知苏卿觉得何时成婚为佳?”
“全凭国主裁定。”
随后花菲让人唤来钦天监,一阵测算,大婚之日定在了两月后的十五这天。
消息很快传遍了凤城,西焕自然也是知道的。他照例同往常一样,陪着花卿墨读书,习武,只是待花卿墨比之前多了几分客套疏离,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变得尴尬起来。
这日,两人下学后。一前一后的走在花园里,无数只的蝴蝶在花丛中飞来窜去的,好不欢喜自在。突然,花卿墨在一株芍药面前停了下来。这珠芍药开的尤为脱俗。传闻它并不是凡品花种,是有人为了拯救凡间感染瘟疫的凡人,偷了王母的仙丹撒下人间,故而得名芍药花。故而它不仅可供人观赏,还能治病,甚至可以对抗毒性极强的曼陀罗。可现实却是这珠花中宰相却输给了一株看似无害的曼陀罗。
花卿墨对着那株芍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各种奈何竟无法说出。
突然,花菲身边的贴身太监来传西焕觐见。花卿墨自然也跟着一道去了。
两人对着花菲各自行完礼,花卿墨被花菲拉到了身边,接着对着西焕说道,“泉城的知府前不久刚刚病逝。一直未找到合适的人接替。我若派你去可愿意?”
“臣愿意。”
“那好。待墨儿完婚后你便启程。”
“是。”
然后便命西焕退下,留下花卿墨。这还是花菲第一次对花卿墨说起自己的事情。
那年,花菲十七岁,与西家三少相见倾心。两人本打算一起逃出凤城,隐姓埋名,一辈子再不问俗事。可在要走的前一天晚上,西家三少突然被抓入大牢。罪名便是仗着少主年幼无知,行挑唆之事。而花菲则被父皇死死的囚禁在少阁殿,不管她怎么哀求,终是不见她。直到三天后,西家三少在狱中饮鸩而死。父皇才放她去见了三少最后一面。
并且在狱中,父皇让她当着三少的面让她以霓裳国子民名义发下毒誓,若她的儿女与西家结亲,否则整个霓裳国将覆灭,而她自己将万劫不复。
花菲拉着花卿墨的手,语气带着几丝思愁,“墨儿,你别怪母亲心狠。我也是万不得已。你我生来便由不得自己的。”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才读懂了自己的母亲,她伸手抱住花菲。只是一个女儿单纯的拥抱自己母亲那般。
南无忧知道花卿墨要与苏逸辰大婚的消息是在一月后,御史大夫派人传信到了南栀国,偶然间被南韵乐听得便说给了南无忧。
他想起那年桃花树下的人,一脸的天真烂漫,言语稚嫩,逗得他捧腹大笑。转眼间,却要嫁作他人妇了。他席地而坐在殿中,眉宇间有了几分丧气。
突然间仰天长笑,倏然,眼角闪着泪光。伸手便将头上的头冠取下扔在了地上,“我做这个皇帝有什么用?”
南韵乐捡起一旁的头冠,“皇兄,何苦非要她花卿墨不可?”
“她藏在我心里十五年了,十五年啊。”
“皇兄,其实你比我更清楚。你与她是不会得善终的,又何必执拗?”他走过去想要扶起南无忧,却被一把推开。
南无忧看着殿门外,眼神发狠地说道,“她不要大婚吗?好,我便在那日送她一份大礼。”
岁月无情,一晃便到了花卿墨大婚的前夜。她瞒着一众宫女太监偷跑出宫,敲响了西焕房间的门。
她站在门外,一身太监服饰装扮,笑如牡丹倾人泪,唤道,“西焕哥哥。”
四个字,已让西焕泪目。
他未让她进屋,语气生硬,不带一丝感情地说道,“少主,不止深夜前来,所谓何事?”
“西焕哥哥,再陪我最后一夜好不好?”
“少主,男女私会乃是大忌。”说着,便进屋提了灯,“属下送少主回宫。”
花卿墨来了孩子心性,拉着他说道,“西焕哥哥,我不要回宫。”
“少主,你是君,我是臣。以后还是不要再如此称呼在下。”
她松开了拉着他的手,看着他,泪簌簌的往下落。她知道,两人是再也回不去了。她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灯,“我自己回去。”
待她走到廊下时,她回过头看着西焕,确认道,“你答应过要送我出嫁的,明日你会来吗?”
他转过身,不敢看她,微微点头。
花卿墨一步三回头,直到再也看不见西焕的身影才加快了脚步。
突然,从西家传来一缕笛声,声声断肠,催人泪下。在寂静的夜里,每一个音符像蚂蚁那般撕咬着她的身体。她慢慢的走在回宫的路上,笛声一直在身后围绕,就好像西焕仍旧在他身边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