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影脚步异常轻盈,来到了他的床前。
他心里一紧,感觉对方已坐了下来,轻唤一声之后,就掀开了一点他的被角。
——是陈叔叔。
可是,都这么大晚上了,陈叔叔还来到他的房间里干什么呢?
“孩子,孩子……”
陈仁君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肘,轻声说。
“陈叔叔……”
少年也就没再继续装睡下去了,缓缓抹着一只眼睛,应了一声,就“醒”了过来。
“孩子,叔叔还是不太放心你啊,得过来看看你,才睡得着。”
“陈叔叔,我真没有受伤。”
陈仁君看着他,稍微有点生气,道:“你还瞒得过我吗?”
说着,就一把卷起了他的被子,拿手探着他今天被异火灼烧过的那处胸膛。
阿废轻轻发出了一声疼叫。
原来,这陈仁君当时在院子里就发觉了事情的不对,在女儿小芭蕉又莽撞出了一拳后,就更加肯定了,少年一定是白天在哪里受过伤了。
此时,屋子内大明,朗月正高照,不用开灯,也几乎清楚无二。
然后,在陈仁君的继续细致盘问下,少年就不得不把今天白天,在内城郊外遇到鸡哥那一伙的事慢慢道来。
至于在上城外和那骷髅头打的“塑料兄弟花”交道,则未吐露半分。
陈仁君让他放松放松神经,躺好。
然后便伸过来一只手,轻轻地在那灼烧之上绕了绕,稍一憋气运功,他就登时感觉胸口的肌肉一紧,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咬他似的。
接着,对方又把手往下一压,旋转着轻抹了几圈,他就感觉刚刚的那股灼热之气,顿时就消弭不见了。反而,自己的身体,还有点舒松凉爽了起来呢。
少年就着月光低头一看,就连那块红红的灼痕,此时也已无影无踪了。
他大喜,道:“这下真的感觉好多了。”
“这下终于知道好多啦?”
陈仁君就笑着佯嗔道。
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然后说:“谢谢你,陈叔叔。”
“以后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记得要和陈叔叔说,知道不,千万不要以为所有的事自己都可以扛,你知不知道,那异火,要是再离你的心脏近个两寸,那后果可真就……”说着,陈仁君就起身而立,“还有,以后要是再遇到了今天这种情况,千万不要再出去瞎跑,万一……”
“我知道了,陈叔叔。”
中年人也就没再说下去了,替少年重新掖好了被子后,嘱咐了两句,便往门口走去。
少年人下巴垫着被口,抬起头来目送着中年人那巍峨高大的背影离去。
等到对方走到门口时,又突然立住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然后才回过头,说:“总之,身体是一切的本钱哪。”
他又微微应了一声,就看见对方拉上了房门,满身都披上了门外的皎皎月光。
窗户上,就又滑过去了一道影子。
“谢谢你,陈叔叔,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
少年又给自己裹紧了几分被子,怎么突然感觉,好冷好冷啊。
————
第二天,天都还没亮,阿废他就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
感觉自己元气满满。
可没想到,刚一推开门的时候,他就看到对面房间的陈芭蕉,翘着一根辫子,也打着哈欠推开了房门。
“早……”
小芭蕉伸了个懒腰,也一眼就望见了她,狠狠攥着拳头,直接给了他个“下马威”。然后梗过脖子,哼了一声,就又进屋里去了。
嗯,对方并没有听见他的主动问好声。
少年笑着,摇摇头,就关上门,来到了东边的偌大游园里。
大园子草坪广阔,就像是跑马场,树木参天,花草也丰富,在园子中间,还横着一片湖。
由是,这里早上的空气就愈外地显得清新。让人吸了一口后,倍感生气与活力。
少年沿着铺满碎石子的小路一路走着,一路不由地感叹起园子里的风景如画来,头顶还不时传来几只画眉的喳喳叫声。
他一看到鸟,就想到了昨天的那起恶作剧事件,可想想,自己还是有做的不对的地方的。
现在心情又这么好,于是,他就打算试试看,看能否再变成一只画眉,混入到对方的队伍里去,和它们唠唠早嗑也好。
可是,当一阵闭目聚气凝神过后,提气一跳,睁眼再看,自己怎么还是踏在原地不动呢?
他又同样试了几遍,还是遍遍如此。
少年有点气馁,很不信邪的又试了个十几遍,脚下的那块草皮,都快要被他給捣出一个洞来了,可自己竟还是停留在原地。
别说什么画眉鸟了,就连画眉的羽毛,都没有幻化出一片呢!
根本就不见半分毫的反应。
树枝上的鸟儿,全都统一画着蓝灰色的讲究眼影,互相啄啄翅膀,歪着脑袋,打量着他。
仿佛是在给脚下的少年鼓励:“加油,废废!你可以哒~”
“糟了,好像又失灵了。”
他终于叹了口气。
自己现在还处于异能段位中的“白丁”,连入门都算不上呢。充其量,就只是摸到了一点点异能世界的衣角而已。
自己的这点半吊子技能,还经常性的失灵!
别的入门者,可以有“收放自如”一说,那是针对实打实有异能的修炼者而言的。可他连灵气都还没有储备足,又谈何“收放”呢?
至于昨天的那件事,他能够轻易幻化成一只百灵鸟,还有控制一只小鸟,到坏人的头顶上去“投弹”,说白了,都只不过是一点点障眼法和微不足道的雕虫小技罢了。
要是面对真正的敌人时,他可能都不知道早死了几百回了。
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争取早日摆脱“白丁”这层身份,尽快升为“初学者”。就像小芭蕉和孙乔他们那样,真正具有一些可以拿来傍身的“干货”。
少年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头顶就又传来了几声画眉的欢快叫声,它们还呼朋引伴着,似乎是在叫更多的鸟来看他的笑话呢。
“就连你们也小瞧我。”
阿废在心里恨恨自语道。
……
“百啭千声随意移,
山花红紫树高低。
始知锁向金笼听,
不及林间自在啼。”
这时,身后远远地,就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陈叔叔早。”
“嗯,你早啊,赵儿!”陈仁君走过来,也忍不住做了个和女儿同款的打哈欠动作,“今天的身体,好些了吗?”
“完全没有一点的问题了。”
少年拍拍胸脯道。
“嗯,那就好!”
“可是……”
“什么?”
中年人不无紧张道。
“可是,陈叔叔,”阿废吞吞吐吐道,“我怎么感觉,我体内的灵气,似乎是又不见了呢?”
“噢,原来你说的是这桩事啊。”对方微微一笑,“这个就完全不用担心,你从半年前才检测出资质来,到现在,作为一个小白,等级就已经是F级了。这在同龄人当中,已经算是绝对绝对的资质上佳了。”
他见少年沉默不语,就又继续谆谆道:
“孩子,这万事万物啊,都讲究一个功到自然成,要顺其自然,千万不能急于求成,更不能去揠苗助长。不然,只会招来被其反噬的痛苦呀。这一点,你可一定得记牢了。”
“嗯,”少年听了,就不无失望地应了一声,“我会的,陈叔叔……”
然后,又重新抬起头来,打量着头顶的那几只沾沾自喜的画眉鸟。
少年颇感到一丝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