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歆做感激涕零状给二老夹菜，本以为今天的事情到此结束了，但晚饭到尾声的时候，顾霖徐徐放下筷子。
“公司过段时间，会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合作案，君沉，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顾君沉抿唇，“所有的事项均已完善，只等着对方过来，进行细节方面的洽谈。”
言歆有些疑惑，毕竟这种关系到公司重大利益的事情，老爷子是从来不会拿到桌面上去说的。
她敛眸，这个合作案，八成有点特殊，老爷子现在说，可能是故意给她听的。
顾霖浑浊的眼中带着并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精芒，他干笑一声，将目光转向言歆，“歆儿，我倒是有一个请求，不知道你能不能配合一下。”
言歆眼皮一跳。
果然！
她盈盈菀出一抹笑意，温声说道：“爸，你这是什么话，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闻言，顾霖满意的颌首，看向她的眼神也越发温柔。
“是这样，合作方是个美国的大公司，我们第一次合作，他们特别看重公司负责人的信誉情况。”
老爷子扫了一眼顾君沉，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
“前一阵子你们结婚，对方也有所耳闻，只是婚礼举行的并不顺利，对这次的合作，多多少少也造成一点影响。”
“后来又很少看到你们在一起出面，所以他们怀疑君沉的家庭生活是不是不够和谐。”
这一点言歆也知道，很多公司挑选合作方，有比较重要的程度，会关心一下对方的家庭。
一个家庭幸福的人，的确更容易让人信服。
言歆微弯的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那双如皓月一般明亮的双眸暗隐下一丝讥讽。
但言歆不动声色，婉转的音色之间挑不出半分错漏，“爸的意思我都明白，明天我会陪着君沉一起露面，有些误会还是趁早澄清的好。”
她转眸扫过顾君沉淡漠的棱角，这一次他意外的没有反驳。
看来，父子二人是早就商量过的。
言歆刚才还未自己小小的算计了顾霖一下有些吃心，现在想来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这样的条件，顾霖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眸底的不容置疑，还是被言歆敏锐的捕捉到。
顾家需要一个这样的儿媳，她自然会乖乖去做。
临走时，顾霖又嘱咐了几句言歆，不过就是些若是顾君沉欺负她，他会出面教训儿子云云。
言歆早就听惯了他的这些话，夸了几句顾君沉贴心，环着他的胳膊慢慢上车。
顾君沉冷着一张脸压低了油门，言歆虽然不知道他为了什么生气，却不敢多问。
跟顾君沉相处了这么久，也算是见识到这个男人的狠戾程度，所以这个时候缄默是最好的相处方式，她可不想趁着顾君沉神经搭错的时候，去触对方的眉头。
行到半路，他突然踩了刹车。
言歆因为惯性向前倾去，好在有安全带的阻挡，她只是下滑了一点儿，便停住了。
只是肚子被安全带的力道勒的有些痛。
她紧蹙眉间，却没有将目光转向身边。
漆黑的夜空中繁星几许，许是因为昨天下过雨的缘故，空气也格外清新。
在这样尾气与污染并存的大城市里面，倒是少有如此清明的夜空。
但言歆却在怕，她已经感觉到了顾君沉的不豫，问心别墅又远在郊区，现在还未接近市中心，道路上的车辆也不多。
如果顾君沉这时候突然让她下车，她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车厢内是良久的凝滞，顾君沉没开口，言歆也不敢先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若说是等一个红灯，红绿明灭之间，已经错过了五六次。
顾君沉依旧没动。
良久，他扯了扯紧在锁骨处的领带，凸起的喉结上下吞动了一下，那双墨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晦暗的幽光。
“为什么不问我？”
他乍然开口，言歆一怔，手指无声收拢。
“我……”
言歆抿唇，她根本不知道顾君沉在说什么。
男人听出她的迟疑，索性将车子暂时熄火。
他解开安全带，一双深渊般的眸子似金属一样被打磨的黑亮，在这样幽暗的环境之下，竟泛着些许冷光。
顾君沉凑近言歆，清冽的桂花香气随着他的动作，将言歆一点一点包裹，他启唇，磁性的嗓音中不带任何情绪。
“言和的事情，为什么不问我能不能帮你。”
言歆的鼻尖在不经意间已经渗出些许细密的汗珠，她的紧张局促撞进顾君沉的眼里，似针扎一样猛地收缩了一下。
“你在怕我？”
他眯眸，身子又前倾了少许，言歆已经能够感受到他灼热的呼吸。
“我没有，只是……”
言歆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尽量不跟他的眼睛相触，只是这样的躲闪落在他的面前，竟然让顾君沉觉得有些不舒服。
“看着我。”
他冷冷的吐出三个字，言歆僵硬的将视线一点一点转移在顾君沉的脸上。
轮廓雕琢一般深邃立体，神情笼在细碎斑驳的光线之下，让言歆感受不到他的情绪，只是在他周身泛起的压迫，还是让言歆不由自主的放轻了呼吸。
“阿和的事情，我本来是不想麻烦你的，只是他现在情况特殊，我也是今天临时起意，所以才……”
“所以你宁愿跟爸说，也不愿意跟我开口？顾太太，你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他的身子依旧没有任何动作，言歆感受到那种自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窒息感，微微阖眸。
“君沉，是我的错。”
顾君沉锐利的眸扫过她莹玉一般的面容，竟不受控制的柔软了几分。
言歆之前那些尖刺一般的棱角，已经在不经意之间被他打磨圆滑，只是这样的言歆，他反倒不适应了。
顾君沉倏地离开言歆，重新端坐在驾驶位上，面无表情的重新发动车子。
既然言歆不主动求他，他又何苦来的要去帮？
顾君沉暗暗想着，若不是以后需要她在外人面前维持这可笑的夫妻关系，他又怎么会生了帮言歆的念头，真是可笑至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