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言歆在床上辗转难眠，安可的一席话无疑又增加了她的心事，如果她这辈子真的不能再怀孕，是不是也要一直耽误顾君沉呢。
悠长的叹息在没有光线的房间中显得分外凄清，她抬起手掌虚握了一把，只感觉月光透过手指，皆是无法控制的变数。
她虽安慰自己不要徒增烦恼，可这件事就如同一个细密编制的网，将她层层包裹，渐渐收紧。
无形的压力让言歆胸口发闷，她的双眸一闭又睁，瞬息之间闪过一许流光……或许，还有机会。
第二天，她并没有如常去工作室，而是瞒着所有人来到医院。
多日未见程诺，他还是老样子，清爽干净的白大褂穿在他身上总是那么协调，给程诺温润的棱角多了些亲切，他一推鼻梁上的眼睛，语气却不似以往轻松。
“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能操之过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言和出院之后，他跟言歆的联系也少了很多，言歆比之前瘦了一大圈，本就有些孱弱的肩膀此刻好像连风都经不得了。
“我只是……”
程诺眉间带着不快，严厉的说道：“你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好好调养会有转机。”
言歆的手放在小腹处，唇角扯出一丝苦笑，“转机？连你都不知道这个转机要等到什么时候。”
“是不是顾君沉逼你了？”
她摇了摇头，如果顾君沉因为这件事逼她，或许她就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了，可想到顾君沉把一切温柔都留给自己，言歆就会过意不去。
“我总要有一个孩子。”
看着她神色坚定，程诺的眼神也清冷下来，“言歆，你从前不会这样不理智。”
以前的她……
言歆突然想不起来了，那时候的她到底是怎样的，从前的日子她有意不让自己回想起来，那些痛和绝望，时时刻刻都在剜着她的心脏。
“当时你为了照顾阿和，不管什么情况都不会让自己生病，你怕阿和以后没有人管，把命看的比什么都重要，难道现在阿和好起来，你要让他重蹈你的覆辙吗？”
程诺的话总是那么犀利，可却让言歆无法反驳，她的确不如之前惜命了，因为言和现在就算没有她，也能好好的生活下去。
“程诺，可我真的不能没有这个孩子。”
豪门之间的事情，程诺并不了解，可近日顾君沉频繁出现在新闻上，他却了解了不少。
“是不是他因为孩子的事情要跟你离婚了。”
言歆垂下眸，倘若不能跟程诺解释清楚，他估计不会同意。
沉思了片刻，言歆缓缓开口，“这件事还要从几个月之前说起……”
她只捡了些重要的事情告知，也用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程诺没想到言歆现在处于这样的局面，脸色比之前凝重了不少。
“可你这样做，不就相当于告诉傅静，你是在骗他吗。”
“他早晚都会知道，傅静实在是太谨慎了，哪怕我在他身边蛰伏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有查到他的底牌。”
程诺看着言歆削尖的下巴，开始考虑自己要不要这样做。
“程诺，你会帮我的吧，我真的不能再给君沉添麻烦了。”
言歆身子前倾，下意识握住他的手臂，程诺感受到她逐渐加重的力道，镜片下的双眸有些沉重。
“如果你一定要试试，也不是不可能……”
他低不可闻的声音在言歆的耳中分外清晰，她就知道以现在发达的技术，一定会有转机。
“要怎么样？”
程诺听出她的急切，偏头避开言歆期待的目光，“医院前一段时间洽谈了新合作，有一种手术说不定能给你提供帮助。”
言歆眉梢一挑，脸上洋溢着喜色，但很快又黯淡了几分，看程诺这个样子，似乎还有后文。
“程诺，你不用遮遮掩掩，是不是技术还没有成型？”
他在电脑中调出文件，“不是技术问题，只是这个新合作才刚刚推出，做过手术的人也寥寥无几，风险肯定要比普通手术大，而且过程非常痛苦，之前几个做手术的人，都差点没能忍下来。”
“如果这个办法不行，就只能考虑做试管婴儿了。”
没有付出怎么能获得回报，这个道理言歆是明白的。
可程诺不会夸大事实，既然他都说了异常痛苦，那估计是真的很难办。
“你考虑一下，不过我的建议还是慢慢调养，你还年轻，总能有机会的。”
她是年轻，可却没有那么多时间，没了白芷彤会出现唐子瑜，谁知道唐子瑜走后，还会有什么人呢。
言歆不担心顾君沉，却不想他总是因为这些事为难。
“我同意，我要做这个手术！”
程诺本想给言歆一段时间细想，没想到才短短几秒钟之后，她就已经答应下来。
“但我也有一个条件，这件事希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就连阿和也不要说。”
“手术需要家属签字，凭你自己医院是不会通过的。”
言和跟顾君沉千万不能知道，可她除了这两个人之外，根本就没有家属，她看了一眼程诺，程诺立刻摆手，“我绝对不可能签字。”
言歆起身，瘦弱的背影却带着无法折断的力度，她道：“我会找人签字，麻烦你帮我尽快安排。”
走出医院，她没有任何轻松的感觉，程诺说成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也就是说她有一半的可能会因为手术失败而加重对身体的伤害。
实在是太残忍了，言歆只是想过一个正常的生活，可老天爷总是一次又一次的跟她开玩笑。
想了很久，言歆去了林陆的公司，当她把事情趋利避害的说了一遍之后，林陆冲她摇了摇手指，“你要瞒着顾君沉跟言和，我就更不可能为了你签字，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知道林陆也是为了自己，言歆颓然的坐在他对面，“这是我最大的心愿，我从来都没有求过你什么，希望这次你能帮帮我。”
“林陆，难道你要看着我一辈子做不了母亲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