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尘接到青木传来信笺称,已经告知雪瑶九草之秘,雪瑶一如往常,在其引导下去往天山。青木称自己派去保护的人,在进入天山地界便被甩掉,因为雪瑶对浮白阁知之太少,很是担心,要路尘尽快前往,一起进天山寻找浮白阁入口。
当路尘看到青木信中提及派去保护的人在未入天山便被甩掉,心中很是不安。依雪瑶和微影的轻功,从滇南至天山,这一路有人尾随,两人不可能毫无察觉,为什么非要在天山处将人引开,自行离去?忍不住怀疑雪瑶并未如青木姑姑所说进入天山,而是去了别处。
雪瑶知道自己五感怪异是师公亲手所为,多年育养只为将自己培作研制药物的药兽而已,心中必定不忿,难免要去一查究竟。路尘推算了一下时间,若是雪瑶折返回雪谷或去烟韵涧,时间应该正是琉郑几人在回途之中再入雪谷查找那几日。
路尘将四人召集来细细询问一番,几人声称无论是雪谷还是烟韵涧内,均不曾察觉少谷主曾去。虽然四人各负其能,可雪瑶在雪谷和烟韵涧生活多年,又有云步傍身,若有心躲避,他们应该很难察觉。
路尘飞鸽传信路管家,若是雪瑶返回雪谷,请他务必将人留下,速来信告知,又吩咐向齐再亲去一趟雪谷,若是找到雪瑶,一起去往天山会和。
路尘起身向西前往天山方向,在途中接到路管家传信,说是少谷主未回雪谷,自己又亲去烟韵涧内寻找了一遍,其内空无一人,亦无有人前去的痕迹。
路尘将入天山,几次甩掉了尾随的黑影,可又几次被跟上,心中隐隐有几分不安,这几日,体内隐疾多次发作,很明显能感觉到,每次发作的时间一次比一次延长,不敢再耗内力驾驭云步。如今孤身一人,在不能保证速胜的情况下,路尘只能隐藏躲避,被迫不断向里,避入天山深处。
相传,浮白阁就隐于这绵延万里的天山中,如今进山三日,已进入渺无人迹的深山,可眼下前无丝毫踪迹,后被觊觎眈眈,路尘心底暗暗诽谤,这种状况多少年没有遇到过。跟随的人之所以尚未动手,一是没有合适的机会,再者就是真正要动手的人应该还没有到,尾随的这些人只是尽可能紧的跟着,摸清路线。
路尘自小长在绵延千里、山高入云、谷深百丈的雪谷,又出入烟韵涧多年,极其熟悉山形地势,加上这么多年收集到的资料,可心中对能在天山中找到浮白阁还是没几分把握。再往前向绵绵无尽的群山深处而去,已基本无路,行走起来越来越难,也更加缓慢,路尘牵马缓行,后面的人似乎也察觉路尘体力异样,已经不再刻意隐藏。
呼啸的山风不知在几时已停,头顶乌黑的云山急速下压,路尘凝视着如同黑幕一般的天空,阵阵轰隆隆的巨响从脚下滚滚传来,震得人心底直颤,路尘心中暗惊不妙,这等境况下遇到山崩,路尘冷眼快速四下剖察析看,若是山崩面积不大的情况下,应可找寻一处便利的地势落脚,以自己的云步修为,自保应无大碍。
又一阵轰响,地动山摇,就在路尘脚尖轻点,纵身朝远处一处山头而去之时,身后巍峨高仞瞬时地崩山摧,巨大的山石混合着山顶的积雪轰然滚滚卷天席地而来,路尘双脚刚在另一山头落地,连绵群山下似是睡龙翻滚,连绵的轰鸣之音随即而至,路尘此刻更觉身体乏力,强念支撑着身体运功勉强朝更远处的山头而去……,几番下来,路尘越觉的身体乏力,呼吸不畅,内息孱弱已难以为继,低啸翻滚的轰鸣之音和连绵轰塌在身后的群山奔腾紧随,路尘深深呼吸,复息内力,准备朝离自己最近的一座满是积雪的山顶而去,刚刚落脚,一声巨大的震响在脚下炸裂,路尘尚未辩清声音来源,突然眼前一片雪白,来不及闪避,整个人便沉落于雪海之下……
“你醒啦?”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看见路尘微微睁开眼睛,温和的问道,然后欢喜的冲着窗外廊下一位须发鹤颜,持卷静坐的老者大声喊道“爷爷,爷爷,你快来看,公子他醒了”。
路尘虚弱的又闭上眼睛,养神调息了几下,才又缓缓睁开眼睛,一位须发皆白,慈目含笑的老人坐在床边,拿起路尘的手,搭在脉上,扭头对刚才的姑娘说道“叶儿,去端些水来,给公子润润喉”,待云叶出去后,老人家笑意渐无,沉声说道“醒了就意味着,这死劫算是过去了,雪谷少主名声在外,行事一向与人为善、谨慎得体,按说不该与罗煞殿结仇?”
“多谢搭救,敢问尊上是?”路尘听到罗煞殿三字心里顿时了然,挣扎着想坐起,才感四肢全无知觉,甚至连呼吸都如软云一般无力,,只能欠头示礼。
“老朽云芥子”云芥子说着将路尘的手放回被中,神色严肃,还在等刚才的答案。
“晚辈路尘,叩谢云阁主救命之恩,路尘自掌雪谷以来,无论是雪谷还是个人从未与罗煞殿有过任何往来,也不曾有一分恩怨,云阁主说是罗煞殿的人,那就只能是有人花高价钱要取在下的命”。路尘虽身体无觉,可头脑清醒,听到云芥子三字,又看老者仙风道骨、面容温和,轻缕白须,眉宇之间修福蕴德的神态,俨然一副修行于世外的仙者。路尘这些年遍览群集,刻意收集浮白阁的资料,知晓其隐于天山深处,看到眼前这位高人,猜测是被浮白阁搭救,猜测是被浮白阁搭救,而眼前这位应是本代修行镇守浮白阁的阁主,原来其名尊为云芥子,想到佛家有语:纳须弥于芥子。
“既然这样,我就不再过问,路古一教导的弟子,自保的本事应该还是有的,断不至于不堪。此前老朽与雪谷关系已然切割清楚,要不是我小孙女再三央求,你必是葬身冰山之底。也罢,世间因缘不可人料,既然你已到浮白阁,我会一管到底。”说罢,只留一声轻轻叹息,夹杂着无奈和不忍。
云阁主和善的面容在说这话时捎带着几分怒意,尤其在称呼师公名讳路古一三字时,那语中特殊愤然的意味让路尘莫名的生出一种心念相通的感觉,纵使云阁主语气颇显沉重,可他还是感到老人眼神中流露出的关切,让他心生暖意。云阁主话中称与雪谷关系切割清楚,自路尘入雪谷,从未听及过雪谷与浮白阁尚有往来,加之刚才直呼师公名讳,其中渊源到底所谓为何?
这时刚出去端水的云叶快步走来,云阁主往一边闪了闪,云叶将路尘的头部稍稍扶起,缓缓的将水送到嘴边。看到孙女如此悉心的照顾,不由心中捻出几分酸意,自顾自的摇头走了出去。
路尘被救到浮白阁,云叶便衣带不解,亲自照顾,云芥子每日过来输入精纯的内力为他调理经络,加之浮白阁的天宝珍药和路尘本身的内力修为,身体恢复很快,不出月余,骨肌已开始再生,路尘虽不能活动,却感到体内的气息充沛,经络活泛,只觉全身精力旺盛,似乎有胜于之前之状。
路尘尚未任少谷主时,便接受师公路古一的暗示,以药物催强内力,习武之人不管是外习武、内修力,都要有牢固的根基,若是根基不稳则欲求不达,这就有如在沙上筑城,虽可平地而起,亦会大宇中倾。为防万一,路尘勤练苦修,想以勤补巧,可雪谷的催功之药药效强大,纵使路尘百倍勤恳,还是无法将空落的根基填平夯实。这几年偶发功力突失之事,便验证了修为缺漏已现。
想不到意外之遇,竟得云阁主鼎力相助,路尘心内虽有不解,可仍感激莫名。现在尚不能行动运功,可体内的沛然活力然让路尘深觉根基渐稳,气力蓬勃。
浮白阁是隐于世外的存在,在苍茫无尽的万里山林之中,路尘实在想不到任何方法联络外界,云叶的话总结起来更将路尘想请她帮忙联络外界的想法彻底切断:浮白阁遗世独立,与外界毫无关联,看她言之凿凿的样子,路尘确信她的生活的确如此。几次想开口请云芥子将消息传递出去,总被巧妙的绕过。
云芥子在路尘苏醒的那刻,便能确认他的身份,连同这些年行事作为也一清二楚,云叶说浮白阁不涉外务,只能证明云叶对联络外界的方式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