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流逝水,叶落纷纷。
外婆告诉沈归宁,老家墙角起了绿苔,篱笆上爬满了牵牛花。外婆说,花开了,有蓝色的,紫色的还有白色的,一簇一簇拥着开花。
院里的那棵枇杷树活了过来,去年春末夏初之际结了满树枇杷,表哥发照片馋她,她被引诱到了,那段时间常去超市买着吃。
岁去弦吐箭。
又是九月。
一年开学季,这是沈归宁在A大历史学院的第四个开学季了,在学校里走两步就听见人喊她“归宁学姐”。
沈归宁在A大人缘很好。
宿舍是四人间,她们宿舍特别和平。
她上铺姓白,是个表里不一的软妹子,她姓白,大家都叫她小白,医学系的。
此刻,她窝在床上感叹。
“唉!白驹过隙,时光荏苒,我们做了整整三年舍友了。”
她虽然是医学系的,但说话的时候文绉绉的,更像是中文系的。
总有人调侃,让她转系,反正她专业学的不咋地。
沈归宁隔壁铺是个女汉子,也姓白,大家都叫她大白,大白也是考古学的,不同的是,她史前考古学,沈归宁是历史考古学。
大白下铺姓钟,法学的,是个爱走御姐范的妹子,她有个男朋友,从大一下半年就开始不着宿舍,大二就特别干脆的搬出去了。
所以,按实了说,她们宿舍其实只有三个人住。
沈归宁今天回来得早,小白回来了,大白还没回来。
她要收拾行李去锦城。
前几天,锦城新发现一座大型墓群,沈归宁的教授受到邀请,沈归宁和一个正在考研的师哥有幸能一同前去开眼界。
明早就出发。
这是沈归宁第一次实地工作,虽然只是随组的实习人员,但她还是相当兴奋的。
她就带了几套换洗衣服,没有别的东西了。
小白帮着她叠衣服,听到她说要去锦城,那是个好地方,小白还有几丝小兴奋。
“你们过去要住哪?”
“跟考古人员一起住S大的学生宿舍。”
“S大啊……”小白晃了晃脑袋,满满胶原蛋白的小脸抬起来,一双水眸很是澄澈:“住得下吗?”
语气很是担忧。
沈归宁拿着一包未开包装的卫生纸,塞到墨绿色的24寸大小的行李箱里,拿了一条叠好的裤子放在上面。
她又把备用的洗漱用品放进去。
小白递给她一件叠好的衣服,沈归宁双手接过,和刚才放的几件衣服整整齐齐放好。
听到她这么说,沈归宁笑了笑:“S大今年刚翻新,新建了宿舍楼,怎么可能住不下?”
“好吧好吧。”
沈归宁把最后一件衣服放进箱子,而后拉上拉链。她收拾完了。
小白看着她把行李箱推到她的床边,她呆了一下,张了张嘴,问她:“就带这么些东西?”
沈归宁很自然的颔首应她。
“嗯。”
“啾啾啊。”
小白叫了她一声。
沈归宁的小名开学第一天就被舍友们知道了,她们一直叫她小名,搞得她的小名几乎全校皆知。
沈归宁偏头看她:“嗯?”
小白恨铁不成钢:“A大的俏才女S大的俊书生,S大有很多帅哥哥的,你不知道吗?”
沈归宁一脸无辜,“我还真不知道。”顿了顿,又道:我只知道A大的饭,S大的菜。”
A大的菜并不算难吃,但是要跟不远的S大比,是差了些。而S大的饭,听说从来没煮好过,不是稀了就是半生不熟,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好大米。A大的饭用东北大米,水分火候都控制的好,是出了名的好吃。
还有人分析A大和S大的厨师是不是对头。
小白闻言翻了个白眼,不成器的玩意儿。A大女学生多且品貌俱佳,S大男学生多且俊朗有才,她刚想说她两句,就先听到了一阵疯狂的敲门声,催命一样。
她撇嘴,无语的冲着门的方向看去,真会挑时间打扰人。
小白扬了扬嗓子:“门没关。”
音落,就见一身火气的大白推门进来,然后又见她狠狠一甩门。
她边走过来边骂骂咧咧:“去你妹的!什么玩意儿,简直不是个东西!”
“我特想让那个贱人知道人间不值得!”
“孽障玩意!”
骂着,她仍觉不够,还对着空气踹了两脚,因着怒气郁积,大白胸口上下起伏不定,气都粗了。
沈归宁离得近,看着大白一副怒火中烧的样子,她扯了扯大白的手,问她:“怎么了,谁惹我们大白生气了?”
大白是个属炮仗的,一点就着。
她也知道自己这破脾气不好,在沈归宁和小白的劝导下她也能忍就忍,从大三开始就不怎么发脾气了,更遑论今天这么大的火。
大白看着她,眉眼和缓了些,“你明天要去锦城是不是?我很替你开心。”
沈归宁没料到她会来这么一句,她疑惑脸:“你怎么知道的?”
这事除了考古学几个内部人员知道外,并没有传出去。
“胡宁那个女人见人就说你抢了她到锦城随队的事。我在食堂听到她跟几个女生在说你,我气不过跟她们说了两句结果就吵起来了。结果把食堂老师吵来了,她们把事全推到我身上,说我吃饱了撑的,找茬,老师给我一顿训的。”
她这么生气,沈归宁只能猜出来大概是有人找她吵架了,但她只猜中了一半,她居然是为了自己和别人吵架,沈归宁心底涌上丝丝温暖。
沈归宁成绩好,脾气好,长得好,于是人缘就好,但她不是人民币,也做不到让每个人都喜欢她,比如说她的同班同学胡宁。
她长得还行,成绩还算不错,但她为人独傲,没什么朋友,也不想要什么朋友,用一句话说就是自命清高、自以为是、自命不凡。
胡宁在很多方面嫉妒沈归宁,所以喜欢找她茬,说她坏话。沈归宁懒得理她,她反而变本加厉的来,到处使绊子,还经常对沈归宁舍友们指桑骂槐。
大白想着就一阵气急。
“气死我了!”
大白满脸气愤。
“你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去拼!”
“你难道有病吗?”
“什么叫做抢啊,你去难道不应该吗?你那么优秀,谁不知道啊。”
“再说了,明明是教授让你去的,她凭什么这么说?”
大白生气起来口无遮拦,嘴没个把门的,“考古学才女沈归宁,物理学才子祁薄言,一个校花一个校草,听这名字就天生一对好不好?”
空气骤然安静。
大白突然就闭了嘴,悄悄睨了沈归宁一眼,发现她正看着她。
她目光认真且严肃,语气平淡。
“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