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无双,你醒了!”
林煜是一路跑着朝无双家中赶来,在无双床前不断地唤着无双的名字。
秦梚此前已经醒过一次,过了没多久又再次陷入昏睡当中,听见林飞星一个劲地喊着她的名字,终于又醒过来,可能是睡得太久,身体很是乏累。
陆渊跟随着林煜也走了进来,见林煜的母亲站在一旁,赶忙深躬行礼。
林氏请了陆渊起身:“她浑身正烧着,流了许多汗,一夜也没消停,这会儿才好多了。既然你们来了,就多陪她一会儿,我去给她找身新衣服来。”
林氏离开后,秦梚挣扎着做起身来,见林煜和陆渊站在眼前,眼中透着迷茫,直说道:“我做了一夜的噩梦,梦见我不断地跑,还梦见父亲和哥哥都死了,他们人呢?”
林煜和陆渊听得心中一惊,无双她还当做是在做梦?原本想同她说些宽慰的话,却如何也说不出口,其实林煜和陆渊本打算和无双聊聊别的东西,不叫她回想起前日的场景。
秦梚见眼前这二人都不说话,深地下头,眼光暗淡,便努力回想昏睡之前的记忆,而那些画面似乎不必费力回忆,便不断在她的脑海里涌现。
黑夜中燃烧的火把,金光乍现的飞剑,凶神恶煞的黑鳞蛟龙,贯穿天际的雷光电戟,以及——父亲和哥哥倒在自己眼前的躯骸。
那画面竟是如此真实,以至于回忆中每一处场景和每一处细节都是那么精致,那么细致入微。当哥哥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脑海里回响,秦梚终于肯承认那些画面不是梦,而是真实发生在眼前的悲剧!
在那一刻,秦梚抱着林煜放声痛哭出来,哭喊着要让父亲和哥哥回来。泪水将林煜的肩膀湿透,可林煜不知该如何收场,无助地望着陆渊,陆渊只递给了他一个眼神:你只管抱着她权当安慰了,别看我!——我也没辙。
秦梚瘫在林煜的怀里哭了许久,直到哭嚎的声音转变为抽泣,秦梚的声音已经变得十分沙哑:“为什么偏偏是我?”
“无双,你说什么?”林煜并不明白这个“偏偏是我”是什么意思。
“我十岁那年有一次发大水,邻村有个人家,一家子都落在水里冲走了,就剩下个小子扔在岸边,被乡亲们捡了回来,大家都很可怜他,给他吃给他穿,我也可怜他。可当时的我以为这种悲剧只会发生在别人身上,我可以过的很开心很幸福。可现在,我连父亲和哥哥都没有了!为什么偏偏是我成了孤儿?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无双,对不起...”
......
“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我只要父亲和哥哥。”林煜心中回荡着秦梚的话,久久不能平静。
“飞星,你也不必如此悲伤,也许我俩谁都不能替她承担失去亲人的伤痛,但我们不能就这样消沉下去,要带着她一起走出阴影。而无双也要学会自己走出来。唉,或许这就是她的宿命吧。”林煜和陆渊落寞地离开秦梚的家,在回去的路上,陆渊不忍心看见林煜如此消沉,试着去安慰他。
“我才不相信什么宿命!”
林煜双眼通红,愤慨地说道,眼光中透着凶狠。
“根本就没有宿命,因为上天根本不屑于去掌管每一个人的命运。区区一只成了道的黑鳞蛟,三下两下就害了那么多人性命——我问你,在那山谷之下,天门剑三道惊天之雷,难道九天之上九幽之下就没有一个道法高深的仙神听得到、看得到吗?”
“诸天神佛万千,通观知悉十方界域众生如指掌者何止千百,我想他们只是认为万物皆有自己的命运吧。”陆渊回道。
“对了对了,那就是了,他们都知道,可他们只是看着,因为他们在高高的九重天之上,根本不会在意凡人的性命,尽管这个凡人拼尽全力只为守护正道,驱除妖魔。凡人永堕轮回,而他们却永享天寿。”
“所以凡人才要供奉他们尊崇他们,不断诵念他们的名号,祈求神仙能够赐下万分之一的福运来扭转自己的运势,不是吗?”陆渊只是奇怪眼前的这个林飞星到底想说什么。
“不!只有自己真正强大起来,才不会被别人踩到脚下。如果——我是说如果,那天咱们足够强大,一开始就把那只可恶的黑鳞蛟给宰了,里君、秦伯父和秦权兄长就不会死,无双也不会这么伤心了——只有变得更强,才能保护身边的亲人!”
林煜浑身散发着肃杀之气,让陆渊感觉到陌生。不,是十足的寒冷,那种阴狠和决绝,实在不像是个未入世的小子。陆渊惊讶地张着嘴:“飞星,你这是怎么了?”
“我这是怎么了?”林煜这时候才意思到现在的自己是多么的失态和出丑,现在的他手无缚鸡之力,还在说什么不相信宿命,不求诸天神佛?不过是个令人贻笑大方地大话鬼话罢了。
“对不起,玄清兄,我只是想感同身受地理解无双,如果这种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也不答应。”
陆渊:“所以...”
“所以请你教我术法,我会认真学的!”虚心求教的他又变成了那个天真烂漫的林飞星。
“你还当真啦,自里君仙逝以后,咱们村子里道法最高深的就是令尊大人了,我若教你,真是怕一朝不慎教你入了邪门歪道,那我可担不起!”
“父亲总认为我没有天赋和资质,只肯对我讲那些玄而又玄的大道理,连三招两式都不肯传我,我从你这里偷偷学几招,一定让父亲对我刮目相看,也许这样他才肯教给我真正的道法吧。”
“哦,原来是这样,那好吧,不过我道法尚浅,实在教不了你,你若是对剑法感兴趣,我可以带你学学剑法。”
“剑法?也好,那咱们开始吧。”林煜对剑法很有兴趣,不过能学学剑法也是好的,毕竟用来防身也是足够。
“不急不急,在学剑法之前,我们要先做一件事。”
“先要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挑一把好剑了,笨蛋!没有剑你拿什么练习剑法啊?”
“哦!哦!”
陆渊领着满怀期待的林煜往家中走着,一路上东张西望,过了院门也不进,反而向院内张望。小院内静悄悄的,铁毡和火炉也是许久没有人动过。陆渊乐呵呵地叫道:“太好了,父亲不在家,你随我来。”
“咱们不进去吗?”林飞星看陆渊一副贼样,实在无法理解,到铁匠之家借一把剑用用有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吗?
“嗨!这屋里怎么会存着剑器呢,摆在明面上的都是些铁犁锄头罢了,屯制兵器可是重罪。”
陆渊家后有一片低矮的山丘,山丘上堆满了低矮的杂草,这里虽不算偏远,但却鲜有人来打理。在杂草的掩映中,陆渊领着林飞星拨开一堆枯草。这些枯草层层叠叠看似杂乱,却是有人故意为之,为的便是掩盖后面的一张木板。陆渊一脚将倚靠在土丘上的木板踹倒,现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来,随后便猫着腰钻了进去。
“这地方,在前面立上一方石碑就是个大坟啊!”林煜心道,藏什么东西要在这种阴森的地方。
“你麻溜点进来磨蹭什么,咱们要秉承快来快拿快跑的三快原则,速战速决。”陆渊在洞口中催促着林飞星。
“这就来。”这洞口又低又矮,夯实的土墙面上却时常有泥土剥落下来,林飞星只得跟在陆渊身后,眯着眼睛,一脚踏进了洞里。
二人顺着洞口往下,越走越深,直到前方现出一丝光亮,又走了两步,方才进到一个极为宽敞的地窖中。这地窖不过七步见方,但墙壁却高的很,穹顶开了一方天窗,透进来许多光亮。岩壁上点了长明烛灯,见风微荡。
“这满地的刀剑,你尽管挑一个趁手的。”陆渊指着地上说道。
顺着陆渊指着的地方,林飞星看到满地的刀剑交错堆放,在墙角落里落满了灰尘,看来自从他们被扔在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人动过它们。
“这些...都是令尊亲手打制的?”林煜显然已经猜到了这些兵器出自谁手。
“没错,打我从小记事时起,就知道父亲他是个剑痴,他痴迷于造剑也痴迷于用剑,从未停歇过,但那些打制成的刀剑我却再也没有见过。我以为都被父亲拿去卖掉换钱,但后来我才知道,他没有必要这样做。”
“造剑打铁可是个吃钱的活计,光是用的木炭和铁矿就已经耗资不菲了,打出来的东西不拿去卖,那还怎么为继?”林飞星很好奇陆老伯打铁的成本都是从哪里出的。
“我这位父亲可是会点石成金术呢!”陆渊沉吟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