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
秦无双站在林煜家窗外,一个劲地敲着窗板,不断地催促林飞星醒来。
林飞星从梦中惊醒,才发觉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梦。那黑蛟是如此可怖,现实当中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他悉悉地从床沿上爬起,悄悄出了门,见到院内站着两个人。
是秦无双和陆渊。
那陆渊神情自然,若无其事般,神情放松地站在院中。摆动着脑袋,偶尔的向两旁张望着。但见他衣着整洁,身姿笔挺,一把长剑,用布裹了背在身后。
秦无双蓬头垢面,见林飞星从厅门中出来扑扑而来,低声骂道:“睡得跟死猪一样,你家的窗户都快被我敲烂了。”
林飞星睡眼惺忪地问道:“天还这么黑,你俩怎么来我家中寻我,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秦无双怒斥道:“叫你盯紧了叔父,你睡得这么沉,却还不知道叔父们已经离开村子里了?”
父亲和其他叔父们已经出发了?
林飞星有些惊讶,竟会走的如此急促?林飞星迷茫地望着陆渊,后者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
秦无双说道:“我这一夜睡的就不踏实,刚才我见得里君大人和叔父兄长们拿了火把和兵刃剑器从我家中出发,已出了村子,我是待他们离开之后才悄悄出来,来找了陆渊和你。我们赶紧走吧,晚些就更追不上了。”
林飞星问道:“我们又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应该往哪个方向去追呢?”
秦无双也不知道方向,她期待地看着陆渊。
陆渊看了看秦无双,又看了看林飞星,叹了一口气说道:“燕都尹。”
三人出了院门离了村子,便沿着官道向燕都尹的方向走去。
天空阴气沉沉,暗的不见颜色。几声闷雷远远传来,将黑暗的大地照亮,瞬后一切又归于黑暗。
陆渊以手捏了决,口中低吟了几声,随后吐出一物,在半空中凝结成气,陆渊道了一声亮,那凝气瞬间发出了微弱的白色光芒,照亮了眼下的道路。三人往前走着,那股凝气也就一直飘荡在三人头上。
秦无双走了许久,加上不曾安睡,已是有些疲倦了,不免抱怨道:“陆渊,西曲村距离广固城有四百里之远,我们三人靠腿力几日也走不到吧,太累了,这样要何时才能追上?。”
陆渊哈哈笑道:“想想也是,叔父们练的是纯阳之力,脚上功夫异于常人。日行千里也不在话下,我们光靠走是追不上的。依我看,我们几人还是安心回村子里等着消息的好。”
林飞星有些不解:“玄清兄,你这一会儿叫我们追上去,一会儿劝我们回村子,莫不是还有什么奇妙仙法吧?我说你可别藏着了,有招术就赶紧使出来吧!”
秦无双一听林飞星瞧出陆渊有些本事,反倒有点气恼:
“哎我说老陆,不是我说你啊,你平时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到了这会儿却藏着掖着,实属可恶!卖什么棺材呢,你有招就赶紧拿出来,别等我搜出什么来让你变成猪头!”
陆渊私下里确实练就了一些昆仑秘术,平日不曾示人,今日本想炫耀一番。若飞星和无双失望而回,他再使出来,必能引得他俩钦羡之情,未曾想竟被揭了老底,还受了无双的一气嘲讽,实在是没劲。
陆渊赶忙解释道:“我卖什么棺材啊,我是卖铁的,这不也是才想起来嘛!小无双你学别人说话可学全了些,竟说些不吉利的话。”
秦无双倒也没吃亏:“你不是道士嘛,你还信这个?”
陆渊也没搭理,从容地从斜包里翻弄出一个小瓷瓶,取了笔,蘸了瓶中的红血,左手捏了三张黄符,便在空中对着黄符比比划划,便叫一声:“成了!”
秦无双对这些个诡秘伎俩十分有兴趣,乐乐的问道:
“什么成了,这小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呀?”
陆渊得意的说道:“这是猲狙(音同哥居)之血,此种异兽甚为罕见。来去如风,速度极快,嗜食人。取了它血画成符咒,可以日行百里,更为妙用的是施法者身轻如燕,不会感觉到疲劳。喝下去也行,不过此血甚是难闻,长期服用恐有反噬,所以还是做成符咒好些。”
林飞星接着问道:“你说的这个可是北海边群山中的猲狙?我记得山海经便记载有这种异兽,外形似狼,却是赤红鼠脸之相。凶猛狡诈,又来去无踪,能捕杀所有进入山林中的走兽,你从哪里得来它的血液?”
陆渊一脸茫然:“你说什么北海南海的,我只知道天光山里就有一只,夜里出来扑人,被兄长们杀了祭天,取了兽血存起来,我也是说破了嘴才求得了这一小瓶,本想着去郡城里卖铁时赶路用。”
林飞星十分诧异:“有了此等珍奇之血,你竟然还想着卖铁,佩服,佩服!”
陆渊更加茫然:“不然呢?”
“没什么。”
陆渊将三张符印贴在三人各自脚上,便自顾伫立正身。他合眼闭神,双手半握胸前,左掌微高于右掌,捏了决,沉缓念道:
天者行罡,
地者成方。
唯我心静,
万物有常。
林飞星和秦无双哪见过此阵仗,赶忙有样学样,紧张的念叨了起来,也不知念的对不对,些许时候不见有何动静。林飞星小心翼翼地眯着眼看着陆渊,问道:
“玄清兄长,这种秘术还要念咒语吗,念错了会怎样?”
陆渊也是不急,双眼微闭,缓缓才说道:
“哦,不念也是可以的,两者没什么关系,这是静心咒,免得心情太过急躁,一脚踏空摔折了腰。”
林飞星气不打一处来,十分想暴打这位兄长的狗头。还未等他心气发作,陆渊忽然叫道:“疾!”
其人便向前飞奔而去,三步两步,哪还见得到踪影。
林飞星见状试着跟上前去。
他慢慢迈开脚跑动起来,果然身姿飘然。一脚迈出,竟有二丈有余,再一脚踏出,又何止三丈之远。就这样疾疾而行,只感觉耳边响起了赫赫风声,两旁的树丛也变得影影绰绰,向身后退去。
如此轻盈而迅捷的疾行,令林飞星心中泛起莫名的欣喜。只感觉脚下一阵阵发热,大有将他整个人抬跃起来的阵势。
秦无双也渐渐掌握了诀窍,显得比林飞星兴奋许多,一边疾跑一边高兴的喊叫起来。
不一会儿,二人便追上了在前方飞奔的陆渊。
陆渊傲然的对着林飞星说道:“怎么样,没有骗你吧。”
“玄清兄道法高深,小弟佩服至极!”
陆渊本来是想听些赞誉之词,可林煜这小子说的像极了场面话,十足的不受用。陆渊顿觉无趣,只好安心赶路。
三人脚力不停,沿着官路不停飞奔。
过了些许时候,还未曾见到叔父们的身影和踪迹。秦无双竟有些急躁,立刻问道:
“一点蛛丝马迹都寻不到,我们会不会跟错了方向,如果叔父没有走官道,我们岂不是瞎折腾了这一番?”
陆渊心里也没底,只是听父亲临行前说过,一行人探得了蛟龙的踪迹,而方位便是燕都尹,也就是去往广固都城的方向。路倒是没错,只是许久没有什么线索,很让人心烦。
几人心中正烦闷,夜空中一道道金光闪闪,在远处的山谷里不断乍现,于星光熠熠的黑夜中格外刺眼。
陆渊见状,催促着二人赶过去。
他们加快了脚力,朝着金光亮起的方向赶去。到了山坡脚下,陆渊摘了血符仔细折叠收起。秦无双心中急切,望着山顶蹬蹬而上,陆渊见秦无双虎头虎脑的,担心她冒冒失失的遭了什么危险,赶紧上去,在山头将秦无双按住,两人匍匐在地上。
此时,山谷下的境况尽收眼底。
遍地的死尸,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每一具尸体都像是被野兽撕咬过一般被开膛破肚,破陋的尸体已经盛不住的血液遍地流淌。这些尸体在山谷中呈现着离奇的直线,像是列队被野兽伏击般。这是何等的惨烈!
而站在这些尸体旁边的,正是打着火把的西曲村众家叔父兄长。
他们个个神情严肃,注视着不远处的黑暗,严阵以待。
秦无双在人群中见到父亲和哥哥,二人手执金剑,看身体并无大碍,心中悬着的石头也算是落了地。
陆渊见西曲村自家的叔父兄长都直挺挺的站在那里,十分好奇,那躺在地上的这大片的尸体又是从何而来,又是谁呢?
忽然,黑暗中喷出一道猛烈的邪风,西曲村众人赶忙躲避,以惊奇的速度和诡异的姿势向后跳跃,划出一道半圈。
一只庞然巨兽,从黑暗中探出头来,出现在众人的火光之下。此兽通体玄黑,身长百尺。长颚利吻,牙齿细长。眼窝深陷于后,邪魅的目光中,泛着血色红光。光是头颅已是一人多高,若是张开嘴来,怕是连站着的成年男子也能生生吞下。余下的身体藏在火光照耀不到的黑夜中,通体的鳞甲在月色的映照下,透着隐隐的白光。
这就是父辈们所说的黑鳞蛟龙?光是样貌已是十分的凶恶可怖。陆渊心底生出一道寒气。
这恶兽匍匐在地,头颅高昂,生有三趾的爪子在地面上来回的踱步。
嘴里发出一声声连续而嘶哑的低吼。一阵阵的怒气从硕大的鼻孔中喷薄而出。
林飞星刚从山坡下爬到山顶,见了此景,惊的已是说不出来话,只会愣愣地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