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则。”闻人千斤撑在草地上的两手不自觉收紧,“你还有多少秘密?”
春末的溪水还有些凉,是恰好能使她头脑清醒的温度。
过去她一昧遵循自己的情感观,无条件地对云则付诸信任。
她总在想,云则不提,她便不问,这是最好的相处方式。
可经历过这段时间的事情,她发现,似乎又不是这样。
“你说过如果我问,你就会告诉我。”闻人千斤仰头看他,“我觉得这个承诺有些沉重,所以我现在问你的问题,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云则道:“我从来没有什么不能对你说的秘密。”
他单膝跪在她身旁,一手搭着膝盖,一手替她整理外袍。
春光将溪水印在他脸上,迷人得晃眼。
云则捻了捻她的发梢:“抱歉。”
闻人千斤眨了眨眼睛:“为何道歉?”
云则道:“因为我的事情过于复杂,若要一次说清,有些难,所以才对你承诺只要你问我便告诉你。”
闻人千斤正努力地转着脑子,又听云则道:“没想到这个承诺给你造成了困扰。”
确实算是困扰了。
一般这种承诺总会让人想到该用在必要的地方,所以就不会轻易问出口。
哪曾想……
闻人千斤摸了摸耳垂:“你的意思是,要是我不嫌麻烦,你也可以一次性都告诉我?”
云则笑道:“过去我或许还会有些顾虑,现在想来是能说的。”
“为何?”
“长乐那大嘴巴都和你说了吧。”云则道,“我就是那个俘虏的事情。”
说到这个,闻人千斤转过上半身去捧云则的脸:“我瞧着你和小时候长得不太一样啊,虽然都挺好看的。”
云则倒也不抗拒,任她搓揉:“那会儿防备心重,笑不出来,又被虐待得十分瘦弱。”
闻人千斤点点头:“也是,都这么多年了。”
话锋一转:“但是那个赤寮主长得很像诶……”
说着,她又松开云则的脸,捧起来细细打量:“他跟你也有点像。”
云则将她的手拿下来握在手心里热乎着:“你可知他为何总戴着面具?”
闻人千斤道:“他说他这张大胤人的脸会被突厥部瞧不起,不好行寮主之威。”
“非也。”云则道,“他脸上有隐疾。”
闻人千斤愣了愣:“挺精致的啊,瞧不出什么隐疾来。”
云则道:“他和我一样,不过三岁便被丢到某个国家。”
“这样的孩子,直到三年前都还有很多。”
“我们这些所谓的,背负血脉和希望的孩子,需要在某个言语习惯都不通的国家,没有任何背景,像个乞丐,像个孤儿一样地开始。”
闻人千斤的肩膀微颤,被云则握住的手紧了紧:“所以我第一次见到你时……”
“你想的没错。”云则点点头,“那是我被抛弃在突厥的第十年。”
那十年,云则试过摸爬打滚,只是三岁大的孩子混在乞丐堆里,能长大已是不错了。
因为幼时营养不良又生了大病,瞧着比同龄孩子瘦小些。
突厥人偏生是最瞧不起体弱多病的。
长到七岁前,云则都是在负责他的暗卫保护下才能长大的。
直到八岁那年,好不容易混进突厥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