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青拿起纸条,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几行字,他能认得出来,这绝对是花四娘的亲笔。
“至东青、乐儿。”
“我此一去,生死不知。而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们两个,其次便是这云霄酒楼。”
“云霄酒楼,是我退隐三年来全部的心血,如今我因重事离去,这云霄酒楼便归你二人所有。东青是老板,乐儿就是老板娘了。”
“此一去,可能终生无法回归,临走前,我还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们二位,能细心经营云霄酒楼,莫要让我之游魂找不到家!”
“勿念,花四……花无情绝笔。”
林东青看着,不由得沉默了。前世今生,他总是抱怨花四娘手段残忍,经常虐待于他,可如今看来,花四娘何时下过狠手?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关怀的另类体现?
从重生开始,一切的一切都彻底变了。从那大蛇和酒鬼开始,直至南无极、花四娘离去,所有的一切,都早已脱离了原先的轨道。
林东青本以为,重生一次,他能改变命运,不至于年仅二十六岁便重病离世。可如今,还没等他动作,他的命运…乃是整个天下的命运,都悄然改变,这再也不是他所熟悉的天下了。
乐儿此时出现在林东青身旁,小声问:“东青,怎么了?”
林东青不语,将纸条递给了她。她疑惑接过,看完之后如同前者一样,沉默无言。
楚乐儿生性腼腆害羞,但看花四娘的信时,特别是那句:“东青是老板,乐儿就是老板娘了”这句话时,却丝毫生不起任何害羞之意。
看到最后,“花无情绝笔”五个字时,她微微颤抖着身子,泪水无声滴落。她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当花四娘写下这几个字时,是有多么激动和无助……
楚乐儿悄然落泪,林东青轻轻将他搂在怀中安慰,用手擦拭去她眼角泪水,道:“四娘临走时,放心不下的还是你我。”
“而云霄酒楼是她三年来的心血,我们有义务帮她将这酒楼发扬光大。”
说完,林东青松开乐儿,他知道,乐儿心善,花四娘无声告别对她来说,触动很大。他悄悄走到床边,看着窗外繁华的广云城,心中默道:“四娘放心,纵使我林东青粉身碎骨,也一定要将云霄酒楼发扬光大。甚至,以云霄之名,开到长安帝都……”
“乃至,整个天下!”
花四娘走了,无声无息,甚至就连告别都是用字条方式。林东青知道,如此坚强的女子,最受不了的就是离别,更何况,她这一去,或许就是生离死别。
经此一事,他的心态发生了些许变化。同时,那酒鬼放入他脑中的神秘画面也一跃而出,在他的眼前,淋漓尽致的展现。
“林舞高峰之巅。”
“东望白云苍天。”
“青山绿水不改。”
“笑看红尘世间!”
威严庄重的声音自他内心中响起,他不由得跟随念着。
话音落,那几幅画面突然连贯起来,他仔细一看,画面展现的似乎是一种剑法,这剑法给他的感觉很玄妙,仿佛就是为自己而存在的一般。
“惊鸿一剑!”林东青心中猛然想到这个名字。
那画面越来越快,有时,潇洒自若;有时,撼天动地;有时,快意恩仇;有时,笑看风云。
这剑,仿佛是为自己而生,画面中的模糊虚影,也仿佛就是自己本人。
那画面循环演练已经接近尾声,忽然化为一道流光,进入他的心中。此刻,他才清晰意识到,这剑法的奥妙。甚至不由自主的手成剑指,一跃入庭院之中,疯狂演练。
林东青开始了日以继夜的疯狂练剑,虽然他手中无剑,但却通身如剑!
或刚猛、或婉转、或潇洒、终无情。
这是剑的本质,剑和剑法,本是死物,死物终归无情,为无情剑道。但若使用之人有情,这无情之剑便会随着使用者一同改变。此刻的林东青便是有情之人。
他将对花四娘、楚乐儿的感情,全部融进剑法之中。无情遇有情,便不复存在,或许,无情剑道乃是剑之根本,但有情剑道却是剑的精髓。
此刻,林东青便是尽数掌握了有情剑道,这可是无数剑客穷尽一生都无法达到的成就。
剑在他心里扎根,那剑法的画面也在他脑中崩碎,化为点点星光般,融入他的全身。此刻,情之一字好似不存在于他的心间。
此为无情,无情之上还有忘情。但万变不离其宗,最终的忘情之剑,逐渐因为他对花四娘、楚乐儿的感情,发生了变化。
忘情不是结局,有情才是精髓。
所有剑法皆融汇为一,他手成剑指,挥手斩去……
顷刻间,风云停,天地变。哪怕是天上飞鸟,也都停止的煽动翅膀,高悬于空。
仿佛,整个世界之存在他一人一般。
天人合一,也莫过于此。
那一剑,仿佛划破虚空,在空间隔膜上,留下深深的痕迹。
惊鸿一剑!这不是剑道的最终,但却是他林东青的起点。
……
转眼之间,花四娘走了已经十多天了。楚乐儿始终没有缓过劲来,林东青也不着急开张。
但,他们不急,广云城的各位老饕们可急了。广云城的大酒楼一共就那么三两家,论食物美味而言,云霄楼为最。如此十多天不开张,广云城众人纷纷表示不解。
议论纷纷,莫衷一是。那些人说什么的都有,可最终却没有一人道出其中缘由。
或许是有心之人使然,云霄酒楼老板‘花四娘’出走的消息瞬间传遍广云。各大商人本就见云霄酒楼的地界眼馋,但屈服于花四娘淫威之下,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如今花四娘离去,这云霄酒楼自然被他们视为囊中之物。
经过探查得知,如今云霄酒楼主事者,为当初的跑堂小厮。各位商人更加开心,本想着一跑堂出身,又有什么骨气?干脆砸钱过去,那家伙必定为钱财而舍弃这片地。
可他们不知,如今的云霄酒楼,对于林东青而言,分外重要。
打发走十多位前来收购之人,林东青干脆将门板档上,眼不见心不烦。
可林东青此举,却惹得许多人不满,为首的是西市坊间的地下帮派老大,人称‘虎爷’的王二虎。
嘭的一声!云霄酒楼的门板被踢碎,王二虎五大三粗的身影进入其中。
“我说,哪个是林东青?给老子滚出来!”
虽然王二虎为粗人,但却不傻,在来找茬之前,自然先了解了云霄酒楼众人的信息。
主事者名为林东青,孤儿出身,若不是让出花四娘收留,早就饿死在田间了。
厨娘名叫楚乐儿,传说曾是早已毁灭的楚家千金,做得一手好菜,令人回味无穷,赞不绝口。最主要的是,传闻这楚乐儿模样极美,宛若仙女下凡一般。
王二虎此来的目的,除了教训林东青收服云霄楼外,便是要将这楚乐儿据为己有。
初来云霄,王二虎虽然叫的是林东青,但他眼中贪婪的淫秽之色却一览无余。
“林东青呢!给老子滚出来!”见无人,王二虎暴怒,直接开始打砸。
“我说,哪个不长眼的?没看到歇业整顿的牌子吗?”一道慵懒的声音响起,一少年出现在王二虎的眼前。
“你就是林东青?”王二虎道。
“不错,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你爷爷,林东青!若是无事,便滚吧,否则你爷爷我若怒了,小心你的狗命!”来人正是林东青,面对五大三粗的王二虎,他并不在意,反而出言嘲讽。
王二虎的眼神渐渐冷了,冷声道:“小子,警告你,管好嘴!你可知老子是谁?”
“我管你是哪个?来我这的就两种人,一种大言不惭之人,妄谈收购,另一种,不知死活之人,便是如你一般。”
“你找死!”王二虎为地下帮派老大,几时受过这等辱骂?连忙抄起家伙,准备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后的小子,可还没抄起家伙,他便停止的动作。
因为,他看到林东青那飘忽的眼神,突然聚集到他的身上,这令他感觉脊背发凉,冷汗不由自主的往外冒。
这……是一种恐惧,一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深深恐惧。王二虎仿佛看到,此刻在他眼前的并非一普通少年,而是一百经沙场的战将,那冰冷的眼神中,透露着浓浓的……杀意!
“扑通”王二虎应声跪地,他双手伫地,大口呼吸着空气,仿佛是下一刻,他就再也没有资格,呼吸空气了。
“太可怕了。”他心中想道,努力着令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但他却做不到。
“滚!”林东青冷声呵斥。
王二虎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门外,正有很多人看热闹,见不可一世的王二虎落荒而逃,他们的眼中流露出深深的不可置信。
王二虎是何许人也?他们深深知道,那可是胆敢跟官府对着干的狠人,如今居然落荒而逃?看神情,好像里面发生了什么事,令他极度恐惧一般。
一群人皆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王二虎逃跑后,那些人本要散去,可就在这时,从云霄酒楼内突然发出一道凝实的剑气,撕裂长空,仿佛都能把这苍天戳了个洞!
紧接着,一道年轻,但冷漠的声音响起:“云霄酒楼,花四娘地界,她虽不在,可我林东青尚在!”
“若还有不知死活之人前来挑衅,我不介意让他变成我剑下的一缕亡魂!”
众人哗然,原来除去花四娘外,这云霄酒楼的跑堂小厮也是一高手!
经此一役,云霄酒楼再次恢复平静,可整个广云城却为之颤抖。甚至有知情者爆料出当时‘虎爷’落荒而逃的原因:一眼神,吓得王二虎不敢抵抗,一声音,令虎爷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从那之后,云霄酒楼再也没有营业,可却变成了无数人心中的禁地,因为那——
惊鸿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