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的阳光刚刚照入房间,春晓在闹钟响前关掉了它。
“今天真早,不会一夜没睡吧。”春晓看着系鞋带的春眠,突然想起了什么。“喔,是今天?”
“对,那我先走了。”春眠背上一旁的背包,轻轻关上了门。
“三年了啊。”春晓耸耸肩,回屋换衣服了。
三年前
“这里就是友人屋吧?”男人摘下自己的帽子,一脸大汗却满眼兴奋的说着。“像朋友一样倾听你的烦恼,并帮助你解决难题的友人屋,就是这里吧。”男人大声的问着,口水不住地溅出来。
“是,你先坐吧。”春晓看男人大喊着那羞耻的广告词,不禁打了个冷战。
“没错,我便是友人屋的春眠,无论什么困难,一定像朋友般给予你帮助!”春眠一边说,脚踩在茶几上陶醉的摆着姿势。
“哦!太好了。”男人一边用包里取出的毛巾擦着汗,一边顿顿顿的喝下了春晓端过来的凉茶。“我找这里找了好久。”
“毕竟这里比较偏僻。”春晓说着瞪了一眼春眠。“那么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呢?”
“不用害羞,就像朋友一样向我倾诉就好。”春眠说着张开了双臂,等待着拥抱。
说时迟,那时快。男人突然抱住了春眠。不仅是春晓,连主动拥抱的春眠也一脸惊讶。
“终于找到了,终于有人能帮我了。”男人说着口气变得沉重了。那略带低沉的嗓音,让春眠不禁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背。
“别激动,先坐下说吧,额......怎么称呼您?”春晓在春眠眼神的指示下连忙劝男人。
“叫我白就好了,其实我从前年开始就一直在寻找一种花。”男人坐下来,嘴巴像打开了闸门一般开始不断讲解。“这种花终日不见阳光,所以花瓣到花身都是黑色的,我就是在寻找这样一种纯黑花。”说着白从包里掏出了一张放大的图片,图片里便是他描述的纯黑花。
“喔!真是漂亮,完全是黑色的吗?我还从来没见过。”春眠拿着图片看着,同时递给春晓。“晓,你见过吗?”
“我也没有。”春晓也一脸惊讶的看着图片,这种花初中课本哪里都没见过,难道高中或是大学才会教?春晓一脸疑惑。
“当然不会见过,因为根本没有纯黑花。”
“诶?没有吗?话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春眠问着换鞋的春觉。
“植物本身就需要阳光来进行光合作用,进一步转化二氧化碳和水为供给它生长的无机物,所以终日不见阳光的纯黑花是无法生长的。”
“可这图片......”
“那图片应该是白玫瑰将颜色调成了黑色做成的,对吧?”春觉打断了春眠解释道,同时看向白。
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哈哈,是,因为我也没见过纯黑花嘛,不过我相信它一定存在。”
“原来没有啊,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找它呢?都不一定存在。”春眠有点失望的看着图片上的黑花,他觉得那黑色是那样迷人。
“准确来说是没有自然生长的纯黑色花,有许多近似黑色的深色花,但黑花理论上会吸收太阳所有光波,所以花组织会被破坏。不过倒是有科学家人工栽培出了黑色的花。不过数量还是非常稀少。”春觉继续说着,但他发现白并没有变得失落。“你不相信我说的吗?白先生。”
白摇了摇头,“这些事我在找纯黑花之前就知道,但万一真的存在呢?我真的很想找到它。”白一脸认真的说。春晓看着白的脸,知道他没有在说谎。同时也有点同情他。
“所以我不是一直在问你吗?你到底为什么一定要找这纯黑花呢?”春眠知道纯黑花不存在后,便不耐烦起来。
“你为什么要开友人屋呢?”白盯着春眠的双眼。
“当然是为了帮助别人,像朋友一样解决问......”春眠盯着白炽热的眼神,不禁笑出来,“当然是为了赚钱了!我又不想每天都去上班,当然只能干这种生意了。”说着春眠笑出了声,“我知道了,不论你想干什么,只要付钱,我就帮你找这纯黑花好了。”
“那就约定好了。”白向春眠伸出小拇指,春眠无奈的和他拉了勾。
拉完勾后白开心的笑起来,“那么,我先走了。”春晓看着白的背影,总觉得面前的男人有些可怜。
当天晚上春眠便翻箱倒柜的找着各种东西。
“你在找什么啊,蠢货。”春晓看着满脸灰尘的春眠,不禁嫌弃的看着他。
“登山的装备,不是要帮那个......他叫什么来着?”
“白先生?”
“对,帮他找花。”
“觉哥不是说那花根本不存在吗?”春眠像没听见一样继续翻着柜子,他将绳索和帽子塞进了背包里。
“你真的要帮他找花?那要找到什么时候去?”看春眠不理自己,春晓反而有些生气。
“怎么可能呢?那种鬼花根本不存在。”
“那你还答应下来。”
“他只要付钱,别说一朵花,就是地狱我也陪他找。”春眠回头看了一眼春晓,接着说:“况且他又没说要一定要找到,像这种心血来潮的富家公子,也就玩几天便继续不下去了。”春眠又回头坏笑着,“最好他一直找下去,我就不愁没钱交房租了。”
“可你都和他约定了。”春晓想起了那个别扭的拉勾,成年人果然不适合。
“如果拉勾约定就一定能做到,那是超能力。”
“白先生真可怜,他那表情是真把你当作帮他的朋友了。”春晓回想起白的表情,不禁同情起他。
“我就是朋友啊,但是朋友也不能什么鬼事情都认真陪他做吧?而且我还是一个需要钱的朋友。”春眠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抱着肚子大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春眠便和来接他的白出发去找花了。春晓看着一脸兴奋跟春眠讲述旅程的白,眉头紧锁。
持续了三天后,春眠晚上又收拾起了包袱。
“我看白倒是挺认真的。”春晓看一脸大汗的春眠,不禁想逗逗他。
“大哥,白先生是认真想找花的,而且他也不像是那么有钱的人,我觉得你趁早拒绝他吧,否则会吃苦头。”春觉说完春眠却毫不在意,只管将包袱填满。
“我要陪他出去一段时间,估计一周不回来了。”春眠笑着跟两人说。“我管他是不是有钱人,只要他还付我报酬,我就陪他找下去。等他没钱了,我回来就是了。”春眠拍了拍填满的背包,捏了捏脚。
“爬山还真累,还要穿那么紧的鞋。真累,好了,我要睡觉了。”将两人赶出去后,春眠关上了灯。
于是春眠便与白开始了持续一周的远行,但还没到三天,春眠便回来了。
“怎么了?不是要一周吗?坚持不下去了?”春晓一脸得意的嘲讽着春眠,他看到春眠一进门便脱掉鞋揉着脚。
“没错,不过不是我,是白那小子。”春眠朝脚吹着气,然后便大喊真臭的在地上打滚。
“是吗?白放弃了?”春晓有点惊讶,他本以为白是个很执着的人。
“没有,他在医院。”春眠说着停下了打滚。可能是春晓完全不理睬自己让他失去了动力。
“受伤了吗?严不严重?”看着春眠一脸镇定的样子,春晓觉得应该没出大事。
“不是受伤,他好像原本就有叫什么?肌萎缩侧索什么病。”
“肌萎缩侧索硬化症,也叫渐冻症,是目前无法治愈的绝症。”春觉一边吃着冰棍一边从房间走出来。“但渐冻症不是会肌肉无力然后萎缩吗?白怎么还能爬山呢?”春觉也有疑问了。春晓想起来第一次见白时他那惊人的出汗量,他本以为是白运动过度的缘故......
“不知道,可能是有自虐倾向,反正现在是没法找花了。”春眠边说边跳到了沙发上,结果立刻捂着脚喊痛。“这下没钱赚了。”
“你有没有去看过他?”春晓问着,同时狠狠的瞪着春眠。说出自虐倾向这种话实在是人渣。
“没有,反正他也没钱付我了。冰棍,给我一半。”春眠打开了电视,同时向春觉伸着手。
“白怎么也是你的顾客,病重至少要看望一下吧?觉哥,我们去吧。”春晓望向春觉,他知道二哥更可靠。
“嗯,好。大哥呢?要不要一起去?”
“那蠢货怎么可能去,走吧,觉哥。”春晓穿上鞋连忙推着春觉。春觉只能点点头,他看了看一脸无所谓地看着电视的大哥。
“觉哥,走了!”春晓先着急的跑出了门。春觉将冰棍掰开,将一半给春眠,然后跟着跑了出去。
“谢谢你们了,其实我一年前就知道自己的病了。”白躺在床上笑着说,那憔悴的面容和虚弱的声音跟来友人屋时截然相反。
“可能就是因为这病,所以我才想要寻找纯黑花吧。我想在离开之前做出什么有意义的事情。”白还是笑着,但当他说离开时,春晓心就像被刺中一般,让他没法再直视那双眼睛。
“结果到头来,自己却先倒下了。花还没找到。”白看着床头柜上摆放的鲜花,各种颜色都有,恰恰缺了他寻找的黑色。
“我们会找到纯黑花的,所以你好好休息,早点康复。”离开医院后,春晓后悔没能说出口。
可能说出口太过分了吧。春晓想着。纯黑花和康复,这两件明明对白来说都遥不可及。
“我的名字不叫白,我叫自己白就是希望能找到黑色的花。”这句话始终在春觉脑海挥之不去。
一个月后,春晓再次来探望白时,白的病情加重了,所以无法探视。
“我们涂黑一朵花,骗他我们找到了纯黑花吧。”回到家春晓向两人提议道。主要是跟春觉说道。
“不然白可能就这样离开了。”说离开的时候,春晓又想起了那张微笑的脸。
“不行。”
“可这样下去,白就会没找到纯黑花遗憾的死了。”
“就是因为要死了,”春眠突然认真起来,站起身看着春晓时春晓不禁被他的气势吓到。“所以才不能带着谎言走。”春晓说不出话来,默默的坐了下来。
“我也这么觉得。白为了找纯黑花,一定被很多人骗过,被很多人拒绝、放弃,和别人拉勾定下的约定,也一定都没实现。无人能助,所以才找到了友人屋。”春觉看着桌子上的水杯,空气都被气氛所感染的沉重起来。“一定是没一个人帮他,所以才来这的。”
“不挺好吗?解决谁都不会帮你的烦恼,不就是友人屋吗?”春眠说着走出门去。
“你去哪?”
“找花。”
夜晚的天空十分安静,平时吵闹闪耀的星星今天也消失在黑暗中。白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不禁苦笑着。“连天空都能变黑,怎么就找不到你呢?”
“哟,很精神嘛。”白被悄悄走进来的春眠吓了一跳。
“春眠,现在已经不让探视了。”
“我知道,所以我也没告诉护士小姐。”
白看着春眠无所谓的表情,露出了对天空的表情。
“你找到纯黑花了吗?”不知道该寒暄什么,白干脆问起自己最关心的事。
“没找到,那种鬼花几千年都没发现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找到呢?”春眠气凶凶的说着。
也是。白无奈的笑了笑,眼角低沉的垂下。
春眠无视白的表情,自顾自地走到了门口,“但是,”他回头看着男人,“我可以答应你每年的今天我都会去找那朵该死的黑花,等我找到了,我会把它送给你。”春眠朝着白伸出小拇指,“这才是约定,蠢货。”
白忍不住张大嘴笑出来。一边点头一边笑着。
“啊,下雨了。”春觉看着窗户上啪,啪的打着雨点,然后突然整个窗户都发出了撞击的巨响。
“好大的雨啊。幸亏没在外面逛。”春晓庆幸的看着窗外,突然想到了外出的春眠,笑容便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