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修行的年月的增加,胡来也逐渐明白,当年自己面对的时断流的夺舍,是多么凶险的一件事情。
越是强大的修者,尤其是在元神境之上的修者,对于夺舍来说,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绝对的神识碾压,让元神境修者想要摧毁寻常修者的意识,比俗人吃饭喝水还要稀疏平常。
但是就是那样的情形下,胡来却神奇地挺了过来。
事后每每回忆当时,胡来心底都很清楚,肯定是有燕清歌的帮忙,或者说,是燕清歌的身上,有另外一股神秘的力量。
那股力量的源头,胡来现在大致已经懂了。
属于转世轮回的力量。
确切的说,是燕清歌上一世遗留下来的力量,在这一世被特定的条件触发,或者吸引而来,形成了当时对时断流的压制。
而今的胡来,由于修炼的功法的奇特,加上自身境遇,意念比当初那个破庙中的少年,不知强横了多少倍,但面对龙傲天汹涌如潮的神识冲击,居然堪堪有灵念涣散的迹象。
“居然是朽木体质!”
龙傲天的声音,在胡来心底响起。
朽木体质无法修行,这是修界的铁律。
第一次听到朽木体质,是时断流说起的。
“不过这样也好,我本来就是想借助你的身躯来帮助影儿,并非要夺舍你。”龙傲天的话语中,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小兄弟,我观你体内的真元乱七八糟,却又似乎有某种奇异的功效,想来也是有大毅力大能耐的人。若是你能忍受神识被压迫的苦痛,那就好好观摩这一站,就当时我对你的回报。”
话音落,胡来就觉得自己身躯拔地而起,一步跨向虚空。
什么斗转星移,步步生莲,都不足以描述胡来对龙傲天这一步的感觉。
就那样信步闲庭,犹如在自家院落散步般的节奏,一步跨出,身形就跨越了虚空,穿过层层阻隔,来到了寂灭深渊的最深处。
“救我!”萧影看到胡来的身影,再度大声喊道。
之前,萧影只是感应到了周围有强大的气息出现,这才开口求救,现在却是不曾料到,来人居然是那个去而复返的男子。
‘胡来’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然的笑意。
淡然的双眸,尽是安慰的神情,大有天倾有我在的那种气魄。
“斩风!”
原本和萧影缠斗在一起的男子,看到胡来出现后,瞬息就收起那四放的气焰,整个人变的朴实无华。
话语中,他惊疑地看着胡来手中的那柄兵器。
没错,绝对不会认错!
那柄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兵器,正是当年龙傲天叱咤宇内,雄霸天下的神兵。
“小子,你是什么人?”那人抬起头,警惕地看着‘胡来’,大有局势不对,转身就开溜的姿态。
斩风本身就带着龙傲天第一世轮回时三成的修为。
光是那三成的修为,就足以让男子心惊胆战,更何况斩风自身就是天地间不可多得的一件神兵。
神兵有灵,若是认主的话,威力之强,绝对超乎常人想象。
更何况,在男子面前,还有一个萧影!
抛开忽而到来的人不算,仅仅是萧影,当手持斩风的时候,那人就得退避三舍。
“你敢欺负我的女人,你就别问我是谁。”‘胡来’的眼底,闪过一抹轻蔑笑意,“你认识斩风,却不认识我,看来也是籍籍无名的鼠辈。”
话出口,周围本来之前被男子周身散发的金色火焰驱逐的黑色雾霭,居然再度围绕了上来。
丝丝寂灭真意缠绕,在那男子的身边,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枷锁。
胡来能够看的清清楚楚。
那丝丝寂灭真意,居然以一种奇异的方式缠绕,形成一个个符文,而那一个个的符文,又缠绕组成一个巨大的符阵!
明明胡来的身躯双眸看到的只有些许符阵的内容,但在识海中,却投影出整个符阵。
“永恒黑暗和神印王座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一体的。当年在一次大战中,神印王座的祖符破碎,融入了永恒黑暗之中,但是永恒黑暗却无法承受那祖符的威力,两两消融,导致现在无论是永恒黑暗还是神印王座,都变的威力百不存一。”
龙傲天的话,在胡来的识海中响起。
胡来点了点头,这些他虽然不知晓,但是和他的猜测却是差不多,无论永恒黑暗,还是神印王座,都是已经没有多少威力。
“百不存一,但是对付这种鼠辈,还是绰绰有余。”
龙傲天的话语中,带着一股天下独尊的气息。
见识过龙傲天两个记忆片段的胡来,很自然就想到了当时龙傲天在先天高手那一世的轮回中,独自孤身一人,杀上凌云峰的那种霸道和决然。
“浮沉万里唯心是道,纵横世间独仙一途!”
本来,胡来以为那一句话,表达的意思是世间种种,唯有仙路才是永恒。或者说,花花世界沉浮纵横,只有强大的力量,才是一切的保证。
可是在龙傲天的身上,胡来忽而又有了一种别的感触。
天地之间沉浮不定,世间变幻,仙道浩淼,修行之路坎坷,要想勇猛精进,唯有勘破迷幻,照守本心,才能在仙道或者说修行上,一往无前。
是决心,也是本心,更是一种意志。
贯穿整个修行之路的意志。
在第一世的时候,龙傲天经受的是兄弟叛变,阴谋暗算,在最后逼得他不得不沉沦深渊,自投禁地天坑;进入天坑后,为了躲避骨肉残杀,更是蛰伏了年余,但是出来后听到的,却是整个魔门的覆灭!
一怒拔剑,刀劈先天!
那种气势,即便是当时胡来一个旁观者,都觉得热血澎湃,畅快淋漓。
在第二世的时候,扎向青衣门童的那几道,更是犹如闪电鬼魅,在胡来的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不论外物,直指本心。
“咦,你似乎知道不少东西啊?”龙傲天在对敌之余,依旧有闲心关注胡来的动向。
胡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是的,龙前辈,我听说过您的一些过往。”
面对强大到近乎恐怖的龙傲天,胡来没敢直说他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到过龙傲天两次轮回中的部分记忆片段。
“你简直是胡说八道。”龙傲天笑骂了一句,“我湮灭是时间长河中,已经不知有多少年头,就算是当年同辈中人,知晓我名号的人都是极其少数,你怎么可能听过我的事迹。”
胡来没再说话。
龙傲天也继续没理会这茬,而是转头看向了萧影。
“傲天哥哥,是你吗?”萧影的身影,微微轻颤,就连声音都有些恍惚。
龙傲天点了点头,“是我,也不是我。”
“你真的回来了……”萧影失声呜咽,“影儿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龙傲天面露些许苦笑,神情中又夹带着一丝怅然,“我确实再也回不来了。不管是未来,以后,还是现在,我在这个世界存在过的痕迹,已经被湮灭的丝毫不剩。”
“那你现在……”萧影面色苍白。
“现在你看到的,不过是我留在斩风中的一段神念,或者说……是我不甘心就那样消散在天地间的怨念。”龙傲天的脸上,闪过一丝明悟,似乎他自己的回答,解答了他自己心头的疑问。
两人之间的问答,完全把之前那人晾在了边上。
龙傲天和萧影在说话,胡来却是在观察着面前的人。
那人虽然被符阵困住,但是似乎却并不甘心就此被诛杀,浑身变的金光闪闪,周身光焰环绕,犹如实质。
丝丝寂灭真意,随着那人周身光焰的缭绕,此起彼伏地荡动着。
“恐怕这符阵,也困不住那人太久……”
胡来暗自猜测到。
似乎是应了胡来的猜测,胡来的念头刚刚浮现起,那人原本被符阵束缚的无法动颤的双手,缓缓伸平,而后猛然一扯。
嗤啦——
布匹被撕裂的声音,回荡在胡来的识海,如天地被生生撕裂发出的巨响。
巨大的声音,直接回荡在识海,震的胡来意识一阵模糊。
“你怎么老是招惹这些乱七八糟的……”
另外一个声音,在胡来的识海中响起,充满了抱怨。
话语说到一半的时候,变作了一声惊呼。
“是你!你居然还没死!”
胡来知晓,那个后面响起的声音,是来自时断流。
“难怪,难怪,原来如此……”龙傲天的声音,同样响起,“原来是你这条赖皮龙,我说怎么这小兄弟和我的斩风居然有着一种血脉相连的通畅。”
“呃……不关我的事,是我当年夺舍失败被镇压在他体内了。”时断流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尴尬,“他家可是有位了不得的姑奶奶。”
龙傲天嗯了一声,双眸透过冥冥之中,似乎看到了什么。
忽而,龙傲天再度咦了一声。
随着那一声轻咦,胡来骤然觉得自己识海中,绽放出亿万银色毫光,两颗珠子,从未知处降临,出现在了识海内。于此同时,蛰伏在胡来识海内的十二万九千六百道火把也是大放异彩。
“天地之间,又多了一位通天之辈!”
龙傲天哈哈大笑,“小兄弟,我就借你未来之力,让你提前看看自己的潜力究竟有多强横霸道!”
轰——
一股沛然的力道,跨越时空的阻隔,降临到了胡来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