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你别倔了,她做了这样不要脸的事情,这个下场是逃不掉的!她的那个丫头已经被打的都说不出话来了,你就别指望娘会放过她!”
碧英的话让缪素君猛然抬起头来,她黯淡的眼神在那一瞬间忽然亮了起来,“小菊?你们把小菊怎么样了!”
“能怎么样?不过是被打了五十棍,那丫头嘴巴也挺严实的,怎么都不肯说出你和阿福的事情!”碧英睥睨了缪素君一眼,用不知道什么语气说道:“不过怎么也比你好,素君,这下子你可真要求老天放你一码了!”
缪素君不再说话了,她低着头,任凭那些护院将她拖到了花园里。
苏家的花园有个大池塘,此刻所有人都守在那里,面色凝重的像是要举办什么盛大的仪式。
苏老夫人坐在红楠木制的椅子上,李殊词站在她身旁,她打扮的十分好看,身上穿着一件玄色花袖袄,下渗灯红裙,黑髻玉簪,俨然一个大家闺秀。
苏枕书一袭青衣在那儿立着,神情凝重,眼眶下还泛着青色,大概一夜未眠。
庭院中间立着两个猪笼,而一个穿着素布麻衣的男人正跪在地上不断喊着什么。
“老夫人,阿福求求你,阿福真的什么都没做过!我和四少奶奶清清白白,求求你放过我吧!”
这声音遥遥传来,饱含着无边的惧怕。
“你到现在还不肯说真话是吧,阿福,你在我们苏家打更也有不少年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老老实实,安守本分的人,可如今,你做了这等对不起我们苏家的事,沉塘已经是对你莫大的恩赐了!”
缪素君被带到众人面前,那个男人一直在哀嚎,在求饶。她抬眸看了他一眼,这个传说中她偷情的男人,她没有一点儿印象,甚至不知道苏府里有这么个人存在。
就这样两个毫无一丝联系的人,如今却要一同去死了,想想倒是也觉得可笑。
她从小到大都很乖巧,嫁给苏枕书后,连话都没和男人多说一句,她以为在苏家人眼里,她是绝对清白的,却没想到,会落到这样一个下场。
缪素君被按着,跪在了花园里的鹅卵石上,坚硬的触感让缪素君感到了疼,她微微皱眉,并无其他表情。
“四少奶奶,您是四少奶奶吗?求求您和老夫人说一声吧,我们根本没关系,我打更的时候晕了,醒来突然就在您房里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家里还有个五岁大的孩子,我有娘子,我还要回乡下去照顾她们,我不能死啊!我求求你!我不能死!”
面对他的恳求,缪素君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要怎么说?她自身难保,根本无法顾及别人。
“缪素君,你别怪我们苏家心狠,是你做了对不起苏家的事情在先!你放心,怎么说你也是名门闺秀,你死后,我会告诉你父母,你是病死的!这等丑事,我绝不会让外人知道!”
老夫人的话音刚落,几个护院就抓住缪素君,想要将她塞进猪笼里。
“娘!我还有话想问她。”
苏枕书最终还是看不过去,他走到缪素君面前,弯下腰,透过她凌乱的发丝,他能看见她那双充满恨意的眸子。
她恨他,她居然恨他?
“素君,或许你承认……我会帮你跟娘求情,放你们一条生路。”
心本该死了,不会再痛了,可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还是狠狠抽搐了一下。
她看着他,缓缓咧开嘴笑了,“哈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尖锐如裂帛,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他的心,他以为她在笑他,怒极,拂袖回到李殊词身旁。
而他刚转身,她就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她的心被人狠狠的剖开了,她在这种痛苦中眩晕,鹅卵石上鲜艳的红色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她被众人凝视,目光如刀刃一般,狠狠划在她身上。
最终她还是被人塞进猪笼,有人用铁链将笼子锁上,拖着她就要往池边去。
那个男人还在哀嚎,而她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她像是一只待宰的羔羊,只能任人宰割。
“不!”苏迟暮声嘶力竭的低吼,她倔强且固执的抓住她的手,哭着朝老夫人呼喊,“娘,不行,不可以,你们不可以这么对四嫂!”
“迟暮!”
老夫人知道苏迟暮和缪素君的关系一向很好,但没想到她居然会冲出来阻拦。
“四哥,四哥你帮帮我,帮我求娘,放过四嫂好不好?我求求你了!你忘了四嫂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了吗?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枕书。”
苏迟暮的质问让李殊词立刻抬头去看身旁的男人,他的表情很不好,脸色极差。她想去握他的手,却发现他的双手紧握着,似乎在忍着什么似的。
李殊词抿唇,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
没事,只要缪素君死了,一切就都没事了。
“迟暮,你别闹了,来人,把小姐拽回房去!”
老夫人命人带走苏迟暮,苏迟暮一边挣扎一边哭喊,“四哥,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日光刺眼,缪素君眯着眼,听着四周的哭闹声,心若死灰。
她的视线依旧落在苏枕书身上,他站在那里,玉树临风,一如新婚那日,温柔朗逸的模样。
她动了动手指,想去摸那张脸。
可是,她再也没有一丝力气了。
“沉塘!”
老夫人发话,护院将笼子抬起,缪素君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悬空,她像是灵魂一样飘在半空中,她还看着他,他好像有点紧张,双腿往前走了几步。
可终究,没有走过来。
身子接触到水的那一刻,她忽然挣扎起来,“我没做过!苏枕书,我没做过!”
话音刚落,她的笼子已经被扔向池塘。
“砰”!
巨大的水流朝着自己涌来,她感觉到了绝望和痛苦,可她没做过,她没做过!
于是她挣扎,惶恐,尖叫……
池水如同石子一样塞住她的肺部,她逐渐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