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树林,到了风陵渡。此处属交通,自古以来就是天家必争之地,陈国皇帝特派重兵,未防将领拥兵自重,风陵渡一分为三,北岸分东西两营,再加南岸一营,共成风陵关口。东西两营属风陵城郊郊营,南营则属梓州郊营,由谢侯府管辖。
现下,喻儿一行人已抵达风陵城外,谢侯爷谢眺已经提前跟东西两营将领打了招呼,也跟风陵知县知会过了,谢侯亲自到了风陵城,只带亲随。
按规矩,侯爷有封地,除了皇上有旨意,便不可带兵离开,故此只带了七八个亲随。
为了安全,风陵知县派了衙差保护。
此时,谢眺眼巴巴地跑到城楼上,看来看去,瞅不到人,心烦:“怎么还没看见?谢规,你们出去看看。”
“侯爷,老侯爷特意交代了,要寸步不离!”
谢眺着急,在城楼踱步:“算了,我亲自去!”
谢规一听,扑通跪下:“侯爷不可,您到风陵,还可以说是商量城防,您一旦出城,朝堂谏官大臣们一通胡说八道,皇上知道了,那可不得了!”
谢眺看这情势,急得跺脚,也没法子:“行了,行了,起来吧,我不去了。”
这知县大人倒是个会办事的:“侯爷,下官可出城,亲自去迎接公主。”
“好好好,你赶紧去,别太大动静,吓着我外甥女。”谢眺闻言,心道;这也是个办法!
风陵知县虽只是个正七品,却因依仗着有风陵城郊营,手握兵权,实在是个大大的好差、肥差。若没两把刷子,这风陵知县可轻易坐不成!
这知县一路沿着官道,走了大半天,也没见着喻儿,正犯愁……
一衙差骑马赶来:“大人,公主已经到了。”
原来这知县走了没多久,谢眺拿着远镜,早就看见了江流先生一身玄色衣袍,偏偏挥一羽扇,像极了诸葛孔明,正觉得好笑。
笑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后面马车里,可不就是自家喻儿嘛!
急急忙忙从城楼下去:“快,快一点,开城门!哎呀,你们这些个饭桶!别挡了本侯的路!”
谢规急急地抱住侯爷大腿:“侯爷,您可不能出城!”
谢眺急得跳脚道:“本侯知道,本侯给喻儿开城门!”
“这城门,侯爷您开不得!这规矩,您可得守住了。”谢规不要命似的抱了侯爷大腿不放:“你们几个,站着干嘛!还不过来规劝侯爷?小心老侯爷要了你们的脑袋!”
侯府的卫队立刻跪了一圈:“请侯爷饶命!”
风陵县的师爷,叫人把城门打开:“老奴来开城门,侯爷放心就是,定教侯爷守着规矩,见咱们御封的安乐公主!”
这师爷马屁拍的恰到好处!
谢眺看见马车了,大喊:“哎呀,看见喻儿了。快快快!列队,欢迎!喻儿!舅舅在这儿!”
江流望见谢候,回头下令:“全体下马!”,又对喻儿说:“喻儿,侯爷来迎接了。”
喻儿喜出望外,赶紧拨开车帘,刚刚的阴霾一扫而尽:“真的?”
正瞧见那个身材高大,一身沉稳的黛绿却难掩孩子气,蹦着朝自己挥手的男子,正是自家舅舅。
喻儿赶紧跳下马车,朝自己舅舅跑过去:“舅舅!”
“哎呀,慢点、慢点,莫得摔喽!”这位蜀中长大的舅舅,一着急就忘了官话。
二人见了,又欢喜又激动。
谢眺拉着喻儿的手:“你母亲来信,说你要来,我早就盼着!七年未见,如今你已经十四岁了,你小时候……”谢眺打开了话匣子,咕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谢规在旁连忙提醒:“侯爷,公主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不如先过了风陵渡,回了府里,公主与侯爷再说些体己话,也不迟。”
“对对对!先回府!谢规,通知府里,接喻儿。”
喻儿道:“舅舅,不用这么大费周章,喻儿先给您介绍两位朋友,南晔、飞絮,他们一路护送我,救过喻儿性命。”
“见过谢侯爷。”
谢侯爷望过去,觉得这主仆二人,不似寻常江湖人士:“哦?喻儿的朋友就是谢府的朋友,多谢二位一路随行,辛苦了,还请到府上歇歇脚!谢规,你来安置。”
谢规领了命,自然知道侯爷的意思,便派了一人回府,通知府里,调查南晔。
谢侯府本就戒备森严,如今安乐公主住进来,防卫就更加严密。
喻儿一番梳洗,换了侯府一早备下的衣裳,也好叫舅舅高兴。
收拾停当,喻儿去了谢老太爷院子,给外祖父请安:“喻儿给外祖父磕头,代母亲向外祖父问安。”
“好好好,喻儿快起来,你母亲可好?”
“母亲一切都好,只是挂念外公,这是母亲求取的雪灵芝,嘱托我定要送到外公手上。”
“我也盼着你与你母亲能来相见,只是无圣上旨意我与你舅舅不能去京城,你父亲安阳王更是无旨不可离京,若单单让你母亲带你来,我与你父亲也是担忧,陛下那儿也怕是有疑……
你母亲还记得我的伤,雪灵芝可是珍奇,夏姑,拿给谷大夫。你受封一事,我已听说,是福是祸,都无妨,你就安心在此住下,想来皇上也不能一道圣旨下到我谢府来,让我宝贝孙女嫁去外族!”
出了四明院,便去了舅舅的书房,拜见舅舅。
“喻儿只需在此安心住下,府中内务由鱼娘打理,谢规,让鱼娘过来见过喻儿。”侯爷批着公文,并不避人。
随侍钟嬷嬷捧了茶过来。
“多谢舅舅,喻儿未曾见到元翰表哥,可是出游去了?”
谢侯道:“他呀,他能有什么出游?不过是被我打发了去嵩阳书院,习文练武,总得有一样傍身才好。等年末,他就回来了。你再与他相见就是了。
你母亲来信,也嘱咐我要盯着你功课,江流先生文学武功都是上乘,你要好好学习。”
喻儿一听,心里苦了大半:“是…”
谢侯一瞧自己外甥女脸像个苦瓜,凡事都挂在脸上,又急忙安慰起来:“功课这几日是不必急的,马上是端午了,梓州城里热闹非凡,你可以和朋友去看看,只是一定要带上寒月、寒影,跟府里知会一声,再出府就是了。”
喻儿眼里马上有了亮光:“好呀。”
喻儿与舅舅聊完,带着斜月,由鱼娘领路在侯府里逛着。谢府,亭台楼阁、花园竹林样样都有,进进出出,大大小小不知多少个院子。
到了一处园子,鱼娘行礼道:“公主,这边偏院一向闲置,近来府里加了府卫,府卫们都住在这里。
喻儿应道:“哦,那这是咱们走的最后一处了吧。”
鱼娘笑道:“回公主,还远着呢,这儿虽然是最西处的院子,可您还没去东面呢?您的院子紧挨着侯爷,在中间偏东的好地方。”
喻儿累了:“算了,嬷嬷,不走了,回院子,歇一歇,我实在走不动了……”
斜月也道:“鱼娘姑姑,斜月虽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可也走不动了,还请姑姑带我们回院子。”
鱼娘笑道:“是,公主不必担心,公主可坐了马车回您的金缕院。”
喻儿上了马车,才发现这马车造的精妙,人在马车内,仍可观看外景,无需掀了车帘来看。鱼娘在一旁跟着:“这次是鱼娘疏忽了,忘了公主辛苦,明日,公主乘马车来逛咱们侯府。”
喻儿逛得头发昏:“嬷嬷,明日算了吧,你打理侯府内务,想来也忙得很,我也不去这么些地方,只需知道些要紧处就好了。日后多的是时间,我自己去瞧就好了。”
“是,公主。”鱼娘领命,下去忙了。
只消了一刻钟,喻儿变便回了金缕院。
这边,安阳王府和谢侯府两队人马查南晔的来历,却什么也查不到,就连那个随从飞絮,也是轻功极好,无处拿捏。
谢侯决定亲自出马,一探究竟。
刚到谢府两日,喻儿还觉得谢府新奇,坐着马车,拉上南晔、斜月,在侯府里逛,什么都要瞧一瞧,摸一摸。
这边谢规急了:“王爷,据属下观察,这南晔利用咱们公主的善心,把咱们谢府里里外外看了个遍!这可如何是好?”
谢眺道:“他不利用喻儿,晚上照样能看个遍。那个飞絮轻功极好,就是白日里,他要看,你们也拦不住。让他看吧,你们都打起精神来,本侯倒要看看,他整日围着喻儿转,想要干什么!”
“是,侯爷,金缕院和府库要不要加派人手?”
“不用,你们假装多派人去府库看着,把府库的暗卫调一半到老爷子那边。喻儿那边明着暗处都是安阳王府的人,谢家暗卫调过去彼此不熟悉,容易让人钻了空子,只需寻常护卫金缕院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