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顾影自怜。
还是同样的地方,孟柳裳和周子熙并肩而坐,与几个月前相同的是,还是两个人。
不同的是,得到了未来,失去了现在。
“柳裳,人生路,是不是从不认识到认识,然后从熟悉到失去。再去周而复始?”
“子熙,我……”孟柳裳顿了一下,说道:“还有我。我最难过的时候,有你在身边,你遇到困难,有我!”
周子熙往孟柳裳身边靠了靠。
镇子上的人们还沉浸在“四个仙人”的快乐当中。
不时传来的爆竹声,两人听得更加平静。
周子熙澄澈的眼睛中,荡起了一层薄雾,孟柳裳望去,心中一紧,仿佛自己的世界充满了悲伤,仿佛这个世界都应该为她哭泣。
孟柳裳心中不忍,握着周子熙的手说道:“子熙,你我自幼立下婚约,如今你我还不到10岁,等到16岁那年,我娶你,让你真真正正,名正言顺……”
周子熙用手指堵住孟柳裳的嘴巴,没有说一句话,靠在一起,安静地待着。
夕阳落下,天边升起月亮。
缺了一角的月亮,再也不明亮,就像是随着周子熙的心情一起黯然一般。
“月如无恨月长圆。”周子熙说了一声,一滴眼泪垂了下来,滴在地上,轻轻的声音,敲动了整个大地的痛点。
“柳裳,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呜呜呜呜……”周子熙再次陷入痛苦之中,毫无顾忌。
因为他在孟柳裳的怀里。
孟柳裳抱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许久之后,夜风徐徐。
周子熙不再哭泣,整个人也好多了。
孟柳裳望着她,那双大眼睛依旧明亮,就像是悬在天空中的每个人的良心,让人放下一切,胸怀坦荡地去守护。
“子熙,我孟柳裳在此立誓:
人人争渡逐流云,
涓涓通远入深林。
清楚满山都不是,
去留我心盎然春。
16岁,我娶你!”
周子熙望着孟柳裳,那是坚定,那是执着,那是敢为了给你的承诺,去翻动这个世界的决绝。
周子熙笑了,她明白了。
有些事情必然逝去,迎接自己的,终将是更好的!
“柳裳,无论未来如何,我陪着你。”
突然的孤独,更容易让人在坦诚中,珍惜唯一的陪伴,就像黑夜中的蜡烛,照亮的地方不大,但是足矣照亮你我。
“只是,有些事情,已经注定,就真的不能改变了……”
无数距离之外,一个灰衣灰髯的道人,遵循着心中神秘的召唤,翻山越岭,却衣不沾湿。突然停下来,望着林溪镇的方向,说了一句。
此人正是全会算。
全会算到底是谁,或许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别人的许多事,或者说知道的太多,被这个世界所嫉妒,所以他才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吧。
就在这一刻,血色巨眼,犹犹豫豫地出现,又不明所以的退去。虽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也没有让任何人注意到,但是全会算全部看在了眼里。
全乎算瞥了一眼天空,鄙夷地哼了一声。再看之时,他已经来到了一个小溪旁边,四下寻找。
“到底在哪呢?这都好几个月了,怎么还没找到啊?”
说着话,全会算坐在小溪边,用身旁的松散的砂石,竟然捏出了一个七扭八歪的轮子。
“呵呵,这就是命运的滚轮吧。滚吧,轮子!”
全会算把手一松,轮子径自滚动起来。滚到了溪水底部,才慢慢地躺了下来。
全会算见状起身大骂:“坎上艮下——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王八蛋!你竟然说我该反省,该修身,该养性!气杀我也,气杀我也!”
全会算来回踱步,大吼大叫。
宣泄中,突然脚下一滑,栽了一跤,不知怎么的,一下子将头栽入了溪下的泥沙当中,吼叫却没停下来。
全会算如同电击,猛地抬起头,伸出手指,飞速算起,全然不想自己还浸在沙泥溪水之中。
“坎上艮下,山上有水。坎上艮下,山上有水……。不对,”全会算大惊一声:“不是‘坎上艮下,山上有水’,是虚水盖土,实土在下!——土下有文!”
话说到此全会算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神情异常古怪,面色严峻。自言自语道:
“土下有文,是名为‘坟’,这是一座坟墓呼唤我前来?
‘死而不静’险于‘生而不宁’千百倍,这个生意接与不接都是险象环生,我一定要好生对待。
不,不对,卦象不对,容我布下阵法算上一,算——啊!”
最后一个“算”字还未说出口来,一股巨大的吸引之力就将全会算吸入一个漆黑的寒洞之中。溪水处,只有一个“啊”字回荡两声,就再无他样了。
寒洞幽幽,昏暗宁肃。
全会算眼前一片漆黑,怕是身在墓穴,悲凄地叫喊着壮声势,装可怜:
“这是哪啊!我就是一骗子,都是一些坑蒙拐骗的小把戏,其他的我干不了!正儿八经的东西,您找行家啊!您找我,不耽误您老正事吗!您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
“吭吭吭!”全会算一边叫喊着,一边在地上使劲磕头。
叫喊半天,一滴水声,让全会算静了下来,眼露精芒,各种心思急转,手指掐算,却怎么也算不出来。只得寻声过去,一个幽暗的小水潭,出现眼前。
“明明没有光,为何我能看到这里有个小水潭呢?”全会算心中思量,“莫非这里不是什么墓穴,而是要出夜明珠之类的宝物,寻我做主人?呵呵,上天待我全会算不薄啊!”
全会算自嘲一笑,悲惨说道:“全会算啊全会算,算尽一生,到了这里也算不出个子丑寅卯,还是想办法找出口更实在啊!”
摸索到旁边石壁处,四处找出口。也不知道找了多久,也不知道摸了多少地方。
水潭之中,一道极浅的绿光,一闪而过,但是在漆黑的寒洞之中,显得明亮而诡异。
全会算楞了一下,蹲在地上,蜷缩在角落中,哆哆嗦嗦地说道:
“别,别闪了,本来还不是那么冷,一闪之下,整个心都冻透了。闪什么不好,非得闪绿色,你当时自己生机勃勃啊!”
水潭中的神秘之物,像是有思想一般,听到全会算的调侃,又闪过几道绿光。
再闪的绿光,让全会算不再害怕,起身走上前去,一探究竟。
站在水潭边上,向下望去,只看到数十条婴儿手臂粗细的藤蔓,围绕成一个大大的圆蛋。
就在此时,藤蔓开始颤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