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才后知后觉的觉得手臂酸痛，王队长又冲过来，抓住了他的胳膊，比之前还要用力。
士兵看着王队长双目放光的样子，内心莫名的瑟缩了一下，“那个，王队长……”
“快说。”王队长离他近了几分，呼吸都喷洒在他脸上了。
士兵咽了口唾沫，一边把头往后仰去，一边颤巍巍的开口，“不是，那个……”
“那个？”王队长再次凑近几分，急切地盯着他，手上的力气又加重了几分。
“王队长，我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士兵心一横，闭着眼说道：“您先起……起开，我的腰不行了。”
王队长低头，这才他们之间差一点就零距离了。
他皱着眉，一把推开了士兵，稀疏的眉毛都要拧成麻花了。
“哎呦！”
士兵一下摔在地上，他刚想抬手摸摸疼痛的臀部，却发现手臂也痛的厉害。
“王……”他一抬头，撞上王队长阴鸷的双眸后，立即噤了声。
“你说，你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王队长的关注点只有这个。
士兵站起来，也不敢管还在发痛的手臂，“霍沉离太过谨慎，我也不敢靠近，离得远再加上他们说话都是压低了声音的，所以……所以我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不过，我听到那个蛮军最后说了句，要小心什么的！”
王队长眸色晦暗，面上浮现狰狞的笑，“没听清是有些可惜，不过，有你今天这个发现，我们行动的大致方向倒是有了，看来，霍沉离的把柄，我抓定了！”
“你去继续盯着，蛮军的一举一动都不能放过！”
……
顾家商会。
顾婠婠慢慢的走向办公室，上午伙计都很忙，走廊上没什么人。
她的面色平静，心下却有些不安。
从那天苏晟说处理登报澄清的事开始，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天，她的事是澄清了，她甚至还收拾了气急败坏找上门的顾强生，一切又顺遂了起来。
可她了解霍沉离，他没达到目的，不应该轻易罢休。
而新商铺进展到现在，包括乔家的商铺也在紧密的进行后续处理，其他店铺更是出奇的发展良好。
一切好像都变得顺利了起来，顺利的她觉得愈发诡异，是哪里有问题么，还是霍沉离在给她准备新的‘惊喜’？
“你说，苏少爷会不会出事？”
“难说，也不知道苏少爷得罪了谁，竟然这么不留情面的针对他，本来他也只是襄城的新贵，这都还没站稳脚跟呢，就被如此打击，我看情况很不妙啊，你说再这么下去，项氏会不会倒闭？”
两道声音突然传入了耳中，顾婠婠猛地顿住了脚步，隔着一个拐角，她狠狠的拧起了眉头。
而拐角处的人又继续道：“这项氏要是倒闭了，那顾家该怎么办？虽然顾家家大业大，可三小姐始终是个女人……还是个离了婚的女人，能成什么大事？”
“依我看啊，苏少爷现在和顾氏也只是合作关系，要是项氏企业倒闭了，啧啧，咱们顾氏也会败落在三小姐手里。”
“也不一定，苏少爷的经商头脑那是有目共睹的，要是他能直接接管顾家，可说不准谁输谁赢……”
顾婠婠没再往下听，面色从容的走过拐角，两名工人看到她，霎时噤了声，心虚害怕的低下了头，又不由得暗中偷看她的脸色。
只见顾婠婠娇俏白皙的脸上染着温淡，看不出喜怒，她好像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径直穿过走廊，回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在两名工人的眼中慢慢的关上了。
他们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问：“你说，刚刚三小姐有没有听到我们说的？”
“应该没听到，不然她不会这么平静吧？三小姐的脾气可是最暴躁的……”
“也是……”
办公室的门隔绝了外面的纷杂，顾婠婠坐在软椅上，面色极冷。
她就说为什么她这边如此平静，敢情是针对苏晟去了……难怪苏晟最近那么忙，虽然她也很忙，还以为是筹备做生意的人都忙些，结果……
霍沉离，他怎么会这么恶劣？
顾婠婠气不顺，狠狠地呼了口气，她压着脾气，把近段时间堆积的公务处理了，才回顾府。
刚回到，顾婠婠便见苏玥和苏晟都在家，且已经在饭桌旁候着她了。
“婠婠，你可回来了。”苏玥一见她，笑着迎了上来，“这几天看你们都这么忙，我亲自下厨做了你们爱吃的，这次你可要给我面子，多吃点儿。”
顾婠婠的孕吐其实是有些严重的，每天都要在包里准备一些酸的吃食，不然一整天都别想好过。
所以苏玥研究了菜谱，给顾婠婠变着花样的做菜，希望她能多吃点儿。
晚饭过后，顾婠婠陪苏玥在客厅里聊天，苏晟呆了一会，准备离开，却突然被顾婠婠叫住：“苏哥哥。”
苏晟看向她，“嗯？”
“坐。”顾婠婠仰面，笑道：“你这么高，我仰头看着可不轻松。”
“好。”
苏晟笑笑，坐了下来，苏玥见他们有事要谈，自觉的上了楼。
顾婠婠给他倒了杯茶：“你这几天一直在忙，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苏晟接过茶杯，闻言眸色微动，“出了点小事，我能处理。你那边才开始进入正轨，好好打理商会就好，现在可不是担心这些的时候。”
她的目光落在他端着茶盏，却微微蜷起的手指上，“我还没说，我这边已经平静了。”
苏晟自然的放下茶杯，笑道：“嗯，你是没说，但我知道。”
这话落下来，顾婠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苏晟已经正面跟霍沉离对战起来了，霍沉离自然没时间再管她，她蹙紧了眉，“抱歉，我还是连累你了。”
“没事。”
“怎么会没事？现在你把火力引到自己身上，我是轻松了，但你呢？”
“婠婠，你要知道，只要你没事，其他的我都能处理。”苏晟说的坚定，只是微微垂了眼睛，眸底划过一抹阴冷。
他确实没骗她，最近发生的事对他而言其实不难解决，只是拖他的时间，耗他点资金罢了，但他故意没处理，任它发展，所以现在——他才能以弱者的形象，出现在顾婠婠的面前。
她不亏欠他，他又哪里来的资格把她留在身边？
况且，这是霍沉离送给他的机会，错过了就没了。
顾婠婠见他这样，脸色更不好看，她刚想说什么，苏晟已经笑着转移了话题，“这几天你都没有好好休息，整天往商会跑，孩子还好吗？”
顾婠婠抿着唇，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点了点头。
苏晟温和的笑笑，“这就好，这段时间我不能监督你，你要记得好好调养身体，你和孩子好好的，才是最重要的。”
顾婠婠眸底的神色有些复杂，看着他道：“他又不是你的孩子。”
“但他是你的。”苏晟定定地凝着她，眼中含着柔情。
客厅中一时静谧，顾婠婠甚至可以听到苏晟浅浅的呼吸声。
良久，她才低声问了句：“现在是不是只要苏顾两家之间的关系更密切，情况就会有所好转？”
顾婠婠知道，抛开她的经商能力和经验不说，她手里拥有的资产确实不少，有顾家的，霍家的，乔家的。
若是能好好利用，他们倒不必怕霍沉离，人心也更安定。
闻言，苏晟眼眸微闪，面上却拧了眉，“你怎么会这么想？”
“现在我们两家合作，只要你，或者是我遇到了一点点的问题，旁人就风风雨雨，腹诽出一场大戏，我看人心不稳，处理起来麻烦。”
“世道就是这样，何况乱世，同生共死的战友都能有互相背叛的时期，我们的合作关系在外人看来又能多牢固？我知道你能力出众，比很多男人都要强，可这同样仅仅只是我知道，旁人不会信，他们只知道你是女人，女人就是无能而软弱的，这才是你最大的阻碍。”
苏晟道：“霍夫人之所以能被人信服，那也是基于她的丈夫是一方督军，她的孩子是一城少将，你只有你自己……难免有些难。”
顾婠婠握着热茶的手渐渐收紧。
她知道他说的是对的，虽然新思想已经涌入了国内，但一些根深蒂固的腐朽观念，并不是她能够轻易打破的。
再加上霍沉离对她造成的困局……如今能真正信任她的人，少之又少。
苏晟拍了拍她的手，“别多想，这世道不仅仅对你不公，对我同样如此。当初我还是残废时，其实就算苏家的家业没有被段寒司夺走，也会被其他人夺取，或者直接倒闭。”
“理由很简单——因为我是废物。没有人会相信一个残废有能力让苏家站起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总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事。就像我父亲生前所谓的‘合作伙伴’，所谓的叔叔们，都情愿看着苏家被夺或者倒闭，也不会选择稍稍施予援手，这也是段寒司能迅速夺走和掌控苏家的根本原因。”
苏晟笑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外界的声音是忽视不了的，一如当初我以项氏的名义建成产业链，再以健全的身躯回归，大家才没有那么接受不了，反而还对我高看几分。”
顾婠婠抿紧了唇。
他摸了摸顾婠婠的发顶，笑得像一个邻家哥哥，“你不用想这些，我们改变不了旁人，但自己的路却可以掌握在自己的手中。更加紧密的联系……那只是最坏的结果，现在我们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我既可以从一无所有到东山再起，必然也能护着你和孩子周全。”
话很有道理，也很动人。
何况……
苏晟有今日，是因她而起，霍沉离既然要逼她，既然他们非要走到一起才能成事，那就——
顾婠婠微微垂眸，望着沉在杯底的茶叶。
“苏晟，我们订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