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狠厉的音刃将堵在殿门口的护卫狠狠打散,他一身墨色衣衫,来势汹汹,如同杀神。上一次见他这般模样,还是几个月前那场神魔大战,彼时还在庆幸晚阳帝尊是自家人,现如今却手持兵刃,与他们刀剑相向。一众仙兵连连后退,无敢上前。韩立闻声而来,对着手下便是一声厉喝。
“你们在退什么?!即便是帝尊之身,也只有十个同族名额,一旦达到他就会被仙印自动废除仙籍,到时候不过就是个废人!怕什么?!”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连同族都怕还打什么仗?!”
沉山倒也是不落后的一个,冲上来直接将乾坤杵砸向了晚阳,可区区上仙,又岂能伤他分毫?
“你们可是忘了,本尊生来神身。”晚阳抬眸,杀意四起,只那一瞬,便叫人心生胆怯。
那乾坤杵在他眼前寸步不前,在众目睽睽之下,逐渐化为云烟,看得许多人下意识退了几步。
沉山眼见自己的武器还没碰着晚阳人,就被毁了,心中不甘,却更多的是惊异,他从未与帝尊之身正面敌对过,竟不知帝尊之身强大如斯。
而如晚阳所言,的确有帝尊印的名额是十人的先例,不过生来神身的先例,却是真的没有。韩立手中的长戟也不自觉地收到了身后,只好尽量拖延时间,等新任帝君前来。
“晚阳!就算你是生来神身,胆敢屠戮仙界,仙籍亦会不保!”
“我手都还没沾血腥,就已经安上屠戮仙界的罪名了?”晚阳抬手,再看韩立,眸间凛冽,“那便屠戮给你们看。”
就那一刹,所有人感到周身涌上一股寒意,只见晚阳消失于一瞬,又现身于一瞬,已在韩立身后。
“你!……”
韩立身旁最为得意的副将,转瞬便如同那根乾坤杵一样,化为了云烟。
“下一个,是韩立将军吗?”
不待晚阳语毕,韩立已然握紧了手中方戟,紧紧盯着晚阳,作守御之态。
“你我好歹同仇敌忾几万年!晚阳帝君竟然连这点情义也不顾吗?!”
“情义?”晚阳一声冷喝,近前所有人手中的武器皆不受控,纷纷指向了韩立,“你们的情义,便是无中生有,排除异己,罔顾人伦?!”
晚阳只站在那处,掌间微动,那些武器便已然攻向了韩立。
“尔等还在看什么?!一起上啊?!!”
……
这场恶战,仙界四阶以上参与四百余人,上仙品阶以上者五人。
仙帝胥到时,忆方正拼死与晚阳酣战,韩立已经倒在一旁,爬起来的力气也无了。
“这一剑下去,晚阳帝尊便不复存在了。”
忆方看着晚阳,唇角勾笑。她知道在晚阳面前她敌不过十招,但若是耗尽她所有力气与性命,能换得他一个机会,那便是值得。
屠戮上神,残害族人,除了仙禁这样的仙官,仙界任何人残杀同族,皆会在印记上记上一笔。普通的三笔便会自毁仙印,帝尊这样的一阶品级,最多也会在十笔后,由自己的仙印自动废除仙籍,被逐出仙界。他的帝尊印会将他体内的仙气尽数抽干,而后变作一个被仙界废除仙籍,六界之外的无籍游民。
“晚阳帝君当真不计后果。”
忆方倒下,胥转瞬便将她接在怀中,只是药石无医,她已然没了气息,渐然消散。
“难道不曾想过,若是晚阳帝君都废了,这仙界,难道要胥独挑大梁么?”
厮杀后的晚阳,浑身沾染着血迹,额间的印记已然开始闪烁不已,要夺额而出将他吞噬一般。可他站定,抬眸看着胥,问道:
“弈方帝尊若是知道你做出这等人神共愤之事,可会再看你一眼?”
“晚阳帝君马上就是个废人了,何必挖苦他人?再说了,本君要做的事,便是她要做的事。”
胥站起身来,直直看着晚阳,等待着下一刻,他被印记反噬,此后这六界最大的心患便不复存在了,他的一统之日,也便不远。
“笑话。弈方帝尊虽有一统六界之志,却从不做这等卑鄙龌龊之事,亦不违初心。你做的,才正与她背道而驰!”
“只要结果是一样的,本君用了更容易实现的方式,有何问题?你这仙界罪人,如何配说?”
“与你们这样的人为同族,不若不为。”
“晚阳帝君现在还在为自己背叛仙界找借口吗?”
却见晚阳双指发力,点上额间印记,手指用力划过,印记上那缕冰蓝色几乎像是被剥离出来一般。
“仙印刻入额骨,你难道还想将它剜去?”胥隐约觉得事情正朝着不可控方向发展,右手便在袍下悄悄凝起一团灰绿色。
“不就是剜骨,有何不可?”
失去了冰蓝色,原本的帝尊印金色也渐渐消散,晚阳额间慢慢只剩下血色印记。而他浑身的力量却仿佛解放开来一般,四处窜动,周边离得近些的仙兵便直接爆体而亡。
他竟敢……屠戮仙界?!
“如此做,你虽不会因被仙印废除仙籍而立刻被废,却熬不过三个时辰你便会没命了。”
“那便在三个时辰内,与你做个了断。”隽古曦琴翻转几下,在晚阳手中重新凝为了剑。
“你又错了。我不会在这个时候与你做了断。”
胥退开两步,虽说二人皆是帝尊之身,可生而为神的人终究比他们这样通过普通修行而来的人要强劲得多。这也是他大费周章,就为了废掉晚阳的原因,有他在,他就不可能成功。
“你的确是个只会趁人之危的小人。枉费弈方帝尊悉心教导十万年。”
“我与弈方帝尊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多嘴。你现在只不过算是六界外的无名游荡者,不配关心仙界之事。”
“那又如何?能除六界之患,是何身份,有什么关系?我也并不关心你们那点破事。”
隽古曦琴剑看起来虽漂亮温和,可用起来,杀伤力却远胜于韩立沉山等武将的兵器。这一剑下去,胥虽堪堪躲过,可身后的碧生殿却被打出了一道巨大的裂缝,已然被毁。
晚阳显然已经不把仙界当做自己保护的对象了,开始不计后果与胥打斗起来。几番对战之下,胥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心中暗自掐了时辰,还差半柱香的时间,只要他拖过去,此后六界最强劲的敌手便不复存在。
可晚阳现在亦十分清醒,他要杀了他,且只剩下半柱香的时辰,他需倾尽全力,解决胥。
但见晚阳以神血祭剑,驱动全身所有仙气及灵气,驭剑进攻,一分二,二化四,四化八。八柄隽古曦琴剑从不同角度向胥迫近,逼的胥节节败退,终于到了最后一击,连胥也以为要赌输了时,剑却被挡在了身前。
“九婴?”
“你这混蛋!我才不会让你杀了阿胥哥哥!”
九婴手持打神鞭,挡在胥身前,双翅展开,与晚阳正面对敌。若要论实力,九婴的确完全挡不下这一剑,可她生来为刃,是六界唯一一把生为魔身的兵器,因此她也是六界最为坚韧的兵器,这才堪堪挡下这一剑。
“立刻让开,否则别怪我不给令兄留面子。”
若是九婴此刻以性命抵挡,晚阳的时间显然便要不够了。
“我兄长是瞎了眼,才会与你们做朋友,今天我就要他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九婴挥动打神鞭主动攻向晚阳,借着双翅之力,瞬移出现在晚阳背后,一鞭打下去。
晚阳自然不是没察觉到,只是时间不够了,他的身体在极速消耗身上的仙气和灵气。晚阳低吼一声,以最后所有力气凝聚,将隽古曦琴剑化作三柄,剑身亦化作了金色,连带着剑气亦锋利了许多,三柄剑同时攻向了胥,而晚阳——竟准备强挨下九婴这鞭。
那三把剑所承载的力量自然没能打中胥,而这一鞭亦在空中受到了阻碍,落下去时,晚阳已然消失。
胥捂着手臂的伤口勾起了唇角。他能躲过了这一劫,晚阳可不会像他这般幸运,他必不可能躲得掉了。
他,必死无疑。
胥将自己的伤口掩了掩,便上前去看九婴。
“他有没有伤着你?”
九婴跺了跺脚,还在气极败坏。
“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什么突然消失了?!”
“并非消失,而是夜归现在控制灵气的能力,甚至可以短暂控制到不易察觉的时间了,晚顾便快速将那晚阳救走,两个人好歹都是上神,留在这里你也打不过。”
胥并没有丝毫失望的样子。
反正,晚阳也活不了了。他要的只是拖延时间,让他自取灭亡而已。
“仙界叛贼晚阳的杀戮之气你们也感受到了。他显然并不在乎仙界各位的生死,也并未把自己当做仙族之人。”
那些被打趴下的仙者们,伤的伤,死的死,消散的便慢慢消散了,活下来的人们眼中充满了哀怨与愤怒。有人用力高喊了一声,呼声便随之铺天盖地而来。
“诛杀叛贼,为六界除乱!”
“诛杀叛贼,为六界除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