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16级小鲜肉你们好,请于9月11RB周日)中午11:00~13:00或者下午17:00~19:30期间来广播台二楼凭收据领取面试卡。收到请回复,逾期不候,谢谢合作。”
“收到谢谢……”我在短信界面虔诚地输入,并虔诚地发送,犹如面前的不是我的手机,不是某个学长学姐发的短信,而是愈发贴近现实的希望。
“就拿个面试卡,这么高兴干嘛……”志文说道,“看你都乐成什么样了……”
军训已经开始了,而且已经开始两天了。运气不怎么好,最开始的两天天气不错,道路两旁晒着的被子衣服的干湿度基本和我们的衬衣成反比。我们在阳光底下站军姿,微微抖动的幅度也和晒着的被子衣服差不多,这时我无比期望有一场大雨,再加一场大风,最好再下点小雪……我喜欢雪……
每次一想到这些,都会瞬间形成对现实遭遇的负能量,它与阳光一起压着我,让我不能再继续坚持站下去。
“你!站直了!晃什么晃!”
连长冲我吼道,也是冲我们这一片人在吼。我周边的人都不自觉的挺直了一点腰板,脚跟也稍微抬起了一点,教官跟我们说这才是最正确的站军姿的方式。
“报告!”
“下去!”一个人颤颤悠悠地走了下去,没人敢去稍微搀扶一下,就连摆个头去看一眼也不敢去做。
“报告!”
“下去!”
“教官我没伤,我就是想去上厕所……”志文如此说道,引得我们一片笑声。
“笑什么笑,有什么可笑的!去上!”
在一边一直不说话的副连长吼了起来,我们马上正好队伍,继续按照最正确的军姿标准严肃站立,志文跑去了南体育馆的厕所。
我们最开始一直在这个地方,南体育馆东边的马路,一天二十四小时没有一点遮盖,有多烈的阳光,就多烈的打在我们身上。
“坚持一下吧,还有十二天……”志文喝着刚从自动贩卖机里吐出来的冰矿泉水,含糊地跟我们说着。志文挺瘦的,没怎么出汗,或者是出了汗而我看不见。
“你们先回去吧,我先去广播台那个二楼拿一下面试卡……”一哥在跟志文要水喝,阿瑾好像是早就回到了宿舍,刚一结束就回去了,我觉得,阿瑾累的不轻。
广播台的小阁楼在二食堂斜对面,基本站在二食堂任何一个位置往东边看都能看那个泛绿的招牌,上边镶着几个大字,还有一个台标。小阁楼的入口对着东边,很多人第一次来都找不到这个门,大二的时候在这里开暑期社会实践的工作布置会,两个小姑娘摸着黑,绕着旁边那两栋宿舍楼转了两圈,硬生生是不知道从哪进这个神秘的小阁楼,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门是指纹门,我特地留意了一眼,此时门是开着的,为了迎接我们这些来拿面试卡的“新兵”,我们都穿着草绿色的迷彩服。
回到宿舍的时候,他们三人早就在空调房里睡着了。温度是合适睡觉的温度,和家里的温度相差无几,引得我一阵脱衣服,迅速爬上床去。没成想,脚刚接触床梯子,苹果手机那标志性的信息提示音就响了一下,声音不小。我赶紧把位于手机左侧的那个小开关拨下去,以免继续打扰他们三个休息。
“上海好热……”
“芜湖也好热……”
“毕竟挨的近嘛,还好我们教官不错的,对女生们很温柔。”汐来就这么跟我说着,“学校食堂也挺好吃的,还便宜,能省点钱多买两块画板。”
汐来学油画,画板是专用的,尺寸越大越贵,颜料还分等级,自己用的等级比较低,最好的有大师级的或者是博物馆级的,汐来跟我说那种颜料她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
“既然你这么缺画板,那明年五月份等你生日,送你十来个画板你看怎么样?”
她一九九八年五月三十号生人。
“也行,反正我收到了就去卖,卖完了买我想要的……”
“那还是别了,您就好好想想要什么,到时候满足你……”回想起来,从高中开始过的这几次生日,高一时候我们还不在一个班,文理分班把我们分到了一起,高二时候去吃的“厂叔”小快餐,高三时候去吃的“开心”小快餐,大一我是实在不想再去吃小快餐了。
“那些东西都不算太卫生,常吃会闹肚子,闹一次,白吃三次……”
汐来高二时候说的,我到现在还记得。
与汐来频繁的消息相比,白爷的聊天窗口显得格外冷清。大连海事大学是大学生军训的发源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一位领导人看着大连海事大学的学员方阵,感觉可以普及到全国,用以锤炼大学生的品质,如此便有了现在的大学生军训。白爷在暑假就跟我说,他们大学的军训不仅长达一个月,而且据说还要再训一次,就在大一结束大二开始那时候的附近。每每说到此,白爷都会看一眼老天,再低头叹一口气,就算是在卫生间方便的时候也如此,每次通常都会引来旁边不知缘由的人们奇怪的目光。
“你们大连热吗?”我打开跟白爷的聊天窗口,敲了一行字发送。
“热啊,还晒……”
“大连跟芜湖挨的也不近啊……”
“我理科生,你别问我,下午还得继续训,我先眯会去了……”随后接了一个午安的表情包。
面试卡上用黑色碳素笔标明了面试的教室位置,旁边还贴了一张我交报名表的时候贴上的照片。照片中,我身着高中的校服,呆呆地乐着,我不知道我当初在乐什么。这张照片除了在面试卡上出现了,还出现在了我的饭卡和教务系统上,还被文档夹收藏在了学校档案室的深处,我的笑容一如既往,尽管外边可能早已落满灰尘。
日复一日的军训,我慢慢的笑不出来了。广播台的面试已经结束了,还好我对新媒体有一定的实际操作经历,也为了以防万一认真准备了一下,应该过面试没什么太大问题。而军训的时候,长久的站姿与蹲姿,频繁的站姿蹲姿切换,让我右脚脚踝的旧伤复发了,那还是高二时候踢球踢的韧带损伤,这一次比当初更加疼上一分。
我在旁边坐了两天,这时候我们的训练位置已经换到了东门附近,旁边是政治学院的办公楼。趁着在底下休息的空档,我拍了很多军训时候的照片。他们站军姿的时候我拍一张,做蹲姿的时候我拍一张,走齐步走的时候我拍一张,休息的时候再拍几张,手机相册慢慢被军训服的草绿色与天空的蓝色填满。只是没有我们的连长与副连长,还有和蔼的营长,他们不让拍照。
为什么休息的时候拍的照片比较多,因为比起军姿蹲姿与乏味的齐步走,休息时候的拉歌与才艺表演明显更吊人的胃口。那段时间戴荃唱的悟空火遍了我们宿舍,志文很喜欢听,一哥比较迷陈奕迅,阿瑾反倒比较喜欢我的菊花朵朵开。但是歌这个东西,一旦放的时间长了,放的次数多了,就算只是无意中在听,也会多少会那么两句。
“那就唱个戴荃的悟空吧……”志文被副连长点到表演节目,无奈之下,出此下策,在我看来,明明还有强军战歌这等上上之选。
“一哥、阿瑾还有你,咱们是一个宿舍的,起来吧,咱们一起唱……”说着,志文已经把我们点出来了,军训对于教官们来说是难得的休息,图个热闹也未尝不可。
“同意,你们唱吧……”
月溅星河,长路漫漫,
风烟残尽,独影阑珊;
谁叫我身手不凡,谁让我爱恨两难,
到后来,肝肠寸断。
幻世当空,恩怨休怀,
舍悟离迷,六尘不改;
且怒且悲且狂哉,是人是鬼是妖怪,
不过是,心有魔债。
叫一声佛祖,回头无岸,跪一人为师,生死无关;
善恶浮世真假界,尘缘散聚不分明,
难断!
我要这铁棒有何用,我有这变化又如何;
还是不安,还是氐惆,金箍当头,欲说还休。
我要这铁棒醉舞魔,我有这变化乱迷浊;
踏碎灵霄,放肆桀骜,世恶道险,终究难逃。
当我唱到心有魔债那里的时候,我发现,一哥一直在哼哼,志文虽然声音大但是全然不在调子上,阿瑾一直盯着地面,时而抬起头看看我们和一脸懵的教官和同学……
“下次有这等事,别拉着我们,自己唱……”
晚上睡前,我跟志文说到。这时候阿瑾少见的没有要打牌,早就已经睡下了。一哥还飞驰在美国广袤的国土上,或者是在不禁枪的城市里肆意而为,那是一个新世界,能够缓解现实的诸多压力。
这时候手机又响了一声,我依旧把手机左边的小开关拨下去。
“亲爱的小鲜肉泥萌好啊~恭喜你来到广播台新媒体部二轮笔试,请于9月18日晚上19:00到2010305教室参加笔试,题目不难不难,期待你加入广播菌~逾期不候哦,收到请回复姓名,谢谢合作!”
那天晚上,我基本没怎么睡着,百度了很多新媒体的相关知识,尽管很多在准备面试的时候我已经总结过了。
这一次,还要继续加油。
志文睡觉把闹铃换成了悟空,明天早上六点半,孙悟空会挥着金箍棒,拉着紫霞仙子来叫我们起床。
或者是戴荃用他那富有磁性的嗓音叫我们起床。
或者是阿瑾那乡音浓重的安庆话——
“赶紧起床,要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