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山有水,有竹林有白虎。白天倚着竹楼开心过活,晚上枕着竹香,美美入梦,多么令人向往的神仙日子?
“沈浪!我决定了,我以后就住在了这里了!”
婉溪大叫一声,圆滚滚的身子扑了上去,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沈浪顿时黑线:“慢点慢点!哎哟喂……那楼梯不结实啊,小心别踩折……”
“咔嚓!”
他话音未落,婉溪一声惨叫,四仰八叉的摔下来,一道白衣闪过,风沁翩然若仙的身子抢先了一步,将跌落的婉溪稳稳的接在怀里,温润的声音,软软的责怪着,“怎么这么不小心?”
目光掠过她惊吓的脸,忽的眸底一暗,“你的脸怎么了?”
身子旋开,他放下她,伸手碰触她的脸。
那样一道明显的伤疤,很深。为何他昨天就没发现?
婉溪惊魂未定的拍拍心口,喘口气。眼睛看着风沁,眨巴眨巴,“你怎么在这里?”
这如诗画一般精致的男人,她每看他一眼,都觉得这颗小心脏不要命的“怦怦”乱跳。
“我若不来,又有谁会接着你?”
风沁眯眼,清寒的眸光乍暖又寒,“溪,告诉我,这脸上,是谁伤的你?”
婉溪:“……”
无所谓的一摆手:“没事啦!我擦了药,很快就好!”
“我再问一遍,是谁伤的你?”
风沁凝眸看她,声色渐冷。
对于她的解释,他,不如此受!
婉溪无奈。
他那无形的压力,无形中便硬着迫得她无处躲藏!
谎话,她还敢说吗?
叹一口气,她想起了程罗儿的疯狂,虽然疯,但到底是可以理解的。
女人嘛,没有嫉妒心的女人,就不叫女人了。
可是,她要是真的将真相说出来的话,依着风沁的意思,是要去干脆利落的做掉罗儿吗?
不要问她为什么知道,她就是知道!
人命关天,必须谨慎对待啊!
她挠挠头,违心的道:“是我自己碰的。”
“你撒谎!”
沈浪眯眼跳过来,一向嘻嘻哈哈的脸,变得阴沉可怖。
猛一把抓起她的手,他戳穿她的谎言:“你指甲没那么长,也更不会自虐的毁自己脸!”
眸光抬起,他忽的又凑过去,细细看着她的脸,冷然一笑:“原来,居然还擦了凝肌露?怪不得!”
怪不得,他们谁都没看出来。
凝肌露,可以消肿止痛,更会让她脸上的伤口,在短时间内快速的愈合,若不是风沁刚刚离得近,她这伤,便要一直打算着瞒下去?
而伤她的那个人,到底是要恨她到什么地步,才会如此狠心的想要毁了她的?
“哎哎哎!你们你们……不要大惊小怪啦!你看,这伤都快好了,也没什么的,是不是?”
婉溪举手,投降。
被如此两个花样美男质问着,真心压力很大!
不过……韦钰弄来的药还真管用呢!
要不,回头再朝他要些来?
就算不治伤,美美容也是可以的嘛!
“溪!”
风沁凝了眸,深深的看她。
薄薄的唇瓣吐出的字眼,让这炎热的夏日都变得森寒彻骨,“你不说,我也可以查得出!”
他白衣飞扬,转身便走。
青翠的绿竹,衬着他白色的衣衫,荡出了一种极致的美感。
似是九天谪仙,翩然而去,却又带出一种彻底的寒意,他便是那降落尘埃的王!
他的女人,他都舍不得伤害半分,又怎会甘心任何别人来欺负?
“哎!风沁!你给我站住!”
婉溪急忙起身去追,沈浪一把拉住她:“追什么追?他要去就去了,你还怕有谁伤了他?”
酸酸的醋意,荡漾在这风中,婉溪挣开他,怒:“你知道什么?我不是怕谁伤了他,我是不想他的手里沾上人命!”
身形一转,她急急如火的追上去,沈浪微微怔愣。片刻,他完美的唇形,又溢出一丝极淡的冷芒。
“丫头,你不想让他的手上染血,那么……我呢?”
张开手,十指纤长,可比女子。
而这双手,又究竟沾了多少的血腥?
“风沁!风沁!你等等我,等等我!”
婉溪全力奔跑,赶在风沁下山之前,追上了他。
风沁抿唇,慢悠悠回身,清冷如雪的眸光,浅浅含笑的迎上她:“溪,决定要说了吗?”
婉溪:“……”
一连串的咒骂出声,气得磨牙。
“你走得这么慢,不就是等我追上么?还有,我不说,你就去查,行!你厉害,我怕了你,行吗?”
她气得猛一跺脚,硬生生原地转了几圈,脑袋发疼,“好!我说!我这伤,是皇帝奶娘的女儿,程罗儿掐的,你还要去找她吗?”
那个嚣张的桃花女,其实后台蛮硬的。
仗着有个皇帝的奶娘做靠山,宫里有什么事,是她不敢做的?
“好!”
风沁深深的看着她,薄薄的唇瓣吐着令人意外的字眼,他清澈的眸光闪着寒芒,淡淡道:“你的伤,我必会让她十倍奉还!”
风声起,他白衣一晃,闪没了人影。
婉溪呆呆的看着,愣愣的抽着嘴。
靠了!
都仗着自己有本事,飞檐走壁的来无影去无踪吗?
“风沁!不要杀人!记住!”
她扯了喉咙,用尽力气的远远喊了出去,翠绿的竹林摇曳悠然,带着她的声音,传出了老远。
“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极淡的质询从她身后响起,她尚未回身,沈浪踏着满地的绿意出来。
标志性的懒笑挂在唇角,璀璨的星眸,冷寒如冰。
婉溪深吸一口气,默默吐槽。
知道你长得帅,可要不要这么傻笑?
“喜欢不喜欢,关你什么事?”
她左右看一眼,席地而坐。
气乎乎的小嘴嘟得高高的,面带担忧。
沈浪冷哼一声,“你担心他,你喜欢他?你并不是不想报仇,你只是怕连累了他,对不对?”
“……”
婉溪默然不语。
她得承认,她确实是如此想的。
“蠢货!”
沈浪牙根里迸出这两个字,毫不留情的骂着她:“你还真是天真!你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朔月的储君,天龙皇朝的质子,你还当真以为,他会为了你,去杀了那程罗儿吗?他只会利用,彻彻底底的利用!”
依风沁那样的人,凡事凡物,都被他利用得彻底!
慢说他断然不会去杀了程罗儿,或许,还会用美人计也说不定!
“你闭嘴!他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到风沁的不是,婉溪瞪眼,努力反驳:“你以为他是你吗?他是那么干净的一个人,才不会像你说的这般龌龊!”
“龌龊?你是在说我吗?他干净,而我龌龊,是不是?”
沈浪怒极反笑!
这是多么鲜明的对比!
为了她,他做尽恶人,她居然如此不领情?
他蓦然眸光闪起,生生的逼近她!
酒楼的事,她到底还是起了疑心!
现在,她不止为了风沁跟他吵架,还居然又为了一个死人,不惜出口成脏的骂着他?!
沈浪咽不下这口气!
“哼!说谁谁知道!”
婉溪一言出,又后悔的想咬了舌头!
霎时起了一身的冷汗,整个身体绷得死紧!
她怎么就忘了,这个沈浪,看似张扬肆意,天天又笑得没心没肺,可他想要杀她的心,已经不止一次了!
“呵!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又何必的跟我纠缠不清?”
沈浪吐口气,生生的逼着自己笑出声。
他忍着怒,懒洋洋的靠上前,抓了她一缕发丝绕在指间,真想一把扯断了,“既然你这么巴巴的送上门,那么小爷的理解,就只能是,你犯贱了!”
他伸手拥住她,眸光寒彻。
明明在做着最温柔的事情,却是说着最恶毒的话语。
“你放开我!”
婉溪吓了一跳,她又是气,又是怕!
猛的一把推开他,挥手一巴掌扇过去,他没有躲,生生的受了这一记!
她怒骂:“沈浪!你就是一坏人!是!我是犯贱了!我犯贱的怕你没地方睡,才这么巴巴的送上门!”
她气得浑身发抖,吼得眼里含泪!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
对于风沁,她是真的喜欢,那样一个如同神仙般的人儿,是谁,都会喜欢的。
而对于沈浪,她却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明知道他危险,她仍是不自主的一步步的靠近他!
她到底还是真贱啊,犯贱!
“沈浪!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你我再不相识,永为陌路!”
她狠狠的瞪着他,抹一把泪,绝决的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将眼泪洒在风中。
这个地方,她再也不想待!
“要走么?休想!”
冷冽的话语骤起响起,一股大力从她身后传来,她一个站立不稳,被他重重抱住,强势的压倒在林间空地!
雨后的阳光,还没有那么炽烤得厉害。
地上的落叶,尚还沾染着厚重的水汽。
婉溪吃疼的闷哼一声。
“沈浪!你放开我,放开!”
她眼睛发红,拼命的挣扎着。
前所未有的伤心,让她失去了一切的冷静。
她骂他龌龊,他骂她贱!
一报还一报,扯平了不是?
可是他,为什么还不放她走?
“不放!你是我的女人,放了你,我又从哪里去找你?”
沈浪压着她,居高临下。
吊儿郎当的眉眼,有着霸道而冷酷的一面。
“沈浪!你这个家伙!你敢动我一指手,我绝对饶不了你!”
她大叫着,气得够呛。
又委屈得不行!
她到底是疯了还是傻了,居然会为这样的家伙担心着?
看他这么活蹦乱跳的,还有心思想女人,他绝对活得比谁都好!
“哦?是吗?你要怎样不饶过我?说来听听?”
沈浪懒洋洋一笑,婉溪忽的就爆红了脸。
“你……你先放我起来,我就说!”
心跳如雷啊!
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不起不起就不起!你说了,我才放开你!”
沈浪耍赖,扑闪扑闪的长睫毛,故意蹭着她的脸,
婉溪:“……沈浪,你到底想干什么?”
迟疑的吞一下口水,沈浪眸子沉凝,凶猛的将头低下亲了上去。
这个让他既恨,又爱的女人啊!
婉溪忽然也放弃了抵抗。
真好……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啊!
而且,她也一直心里有他,不是吗?
要不然,她又何以大半夜睡不着的,等雨一停,就急急的跑来看他?
眉眼一笑,所有的一切争吵,都已如同过眼烟云。
一吻完毕,差点窒息!
沈浪忽的放开她,脸色很不好。
她居然对亲吻这般的熟悉……难不成,她是早就跟风沁练习过的?
想到她与风沁在云楼中单独的呆了一晚,他的心,就越发的嫉妒难平!
“沈浪,你……”
婉溪脸红心跳,还没有从刚刚回过神来。
沈浪已经如同天边的一片云彩,挥挥手,不带走一丝留恋的飞速离去。
婉溪:“……”
直接就气得目瞪口呆,眼泪在眼眶里乱转着。
这算什么?
算什么?
就这么走了?
夏天的雨,总是来得突兀又猛烈。
前一晚的暴风骤雨才刚刚过去,这刚到傍晚,雨势又下来了。
婉溪回到楼里,风沁还没有回来。
倒是楼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你是谁?”
她进了门,就觉得不对劲,一抬眼,一个眉清目秀的男子,一身凉寒的坐在她的床上。
她心下一突,余光瞄了一眼外面。
云楼重地,一般人根本进不来,可这人,倒是轻车熟路的,像是自家后花园,说来就来了?
“婉溪?”
男人淡淡开头,含着一抹冷然的杀气。
婉溪打个哆嗦。
这外面下着雨,屋里就像下着雪了。
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人物?
“是我!”
她定定神,“你又是谁?”
云楼重地,一般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她不认为这个人冒雨而来,是专程来聊天的。
“月冷殇!”
男人吐字清晰,冷质又带感。却像是一条暴风雨中蜿蜒而来的毒蛇。
婉溪婉微微一怔,才终于明白,他说的,是他的名字。
“月冷殇?”
她皱眉,重复了一遍,下着评价:“名字很形像,跟你的人一样。”
自古日为阳,月为阴,他偏是这个姓,又起个冷字的名字,最后再加个殇……这意思,只要落到他的手里,不死也得死了吗?
“为什么?”
她压下心头的愤怒,冷静的问。
她一不偷二不抢,何时招来这么个人物?
月冷殇微有诧异:“你不怕?”
这女人,倒是出乎意料的让他刮目。
人长得不怎么样,胆子倒不小。
婉溪摇头:“既来之,则安之!你既然要来杀我,那我就是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转过身,关上门。
外面风雨很大,她一路小跑着回来,浑身都湿透了。
“锵!”
一声清脆的剑鸣声出鞘,脑袋脖子下,横了一柄长剑。
剑面光亮,寒气森森。
像是一条骤然而出的毒蛇一般,獠牙外露的盯着她。
婉溪的脚步顿住。
她手指捏着剑面,缓缓移开:“我只是想要换身衣服!”
“不必了!”
月冷殇声音很冷,“换了衣服,也一样要死!”
剑面轻轻一抖,弹开她的手。
婉溪退了一步,拧眉:“既然换了衣服,也是一样死,那为何不让我换?至少,临死之前,也算你做了件好事!”
话落,她伸出爪子,再度将他的剑面捏开。
月冷殇:“……”
长剑一收,“好!”
虽然她说的话,很有病句。
什么叫临死之前,也算他做了件好事?
很别扭,也很怪异的感觉。
“多谢!”
婉溪直直的看着他,赶人的意思十分明显。
他现在坐着她的床……她要怎么换?
月冷殇,“你可以不换!”
她坐在床上,四平八稳,老太爷一般。
婉溪:“……”
腹里诅咒一声。
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狠狠的抓了自己的干净衣服,走到门边想出去,可看看那骤然间瓢泼的大雨,她犹豫一下,又返过身来。
月冷殇:“不想换,就死吧!”
长剑再度指出,他冷峭的眉眼,带着鄙夷的暗芒。
原以为,她与众不同,却也在乎这些看不见的名声!
既如此,她换与不换,都得死,不是吗?
“哼!想得美!老娘就算要死,也要死得美美的!”
婉溪心下很怕,可身体并不打颤。
她身子一转,上了床帐后面,与月冷殇隔着一床,就开始稀里哗啦的换衣服。
月冷殇眯起眼,老僧入定一般的等待着。
美色在前,不起半分波澜。
“小奶娘?你在吗?”
雨中一道声音悠扬的响起,透过厚重的雨帘,一直送入婉溪的耳畔。
她心下一怔,穿衣的动作慢了些,月冷殇一把长剑已经斜刺里杀出。
婉溪不会躲,也不敢躲,她僵着身子,半提着衣服,月冷殇冰冷的声音从床的那一边传来:“说!”
冷冰冰的声音,比毒蛇还毒啊!
婉溪咳了两声,磨着牙:“我还没换完衣服!”
该死的!
她就这样被他杀了吗?
眸中暗芒一闪,她紧攥着衣服的布角,被她用力的拧在手中。
月冷殇静了一下:“那是你的事!”
他已经给了她时间,是她太龟毛!
婉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