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楼梯的习央回头说: “我得打个电话给融姐,不然她要找不到我了。” 电话叮叮当当地响起来,“喂。” “郁禾,我是融姐。
习央在你家是吗?你不要让她出去了,也不? 要让她看报纸和电视,记得。”融姐的声音很焦急。
我佯装着轻松,“融姐打来的,只是确定一下你在不在这里。” 习央警觉起来,“你叫她不要挂电话,我来接。” 习央拿起电话很淡定地说: “喂。
出事了,是吗?” 她的声音里没有半点的生气,表情越来越平静。
“好的!没事!在这几天帮我召开一个记者发布会……现在既然已经是这样,我还是想开诚布公地告诉大家实情。” 习央挂了电话,平静地走回楼上。
我拿起报纸,翻到娱乐版巨幅的照片上:习央和那个陌生的法国女人在厕所亲吻爱抚的画面。
标题上赫然写着:名模习央与女伴激吻厕所,冷艳美女竟是同性恋标题下附带的小照片上有着更多裸露的镜头。
我马上打开了电视调到娱乐频道。
主持人故意模仿着港台腔调:“接下来呢是对于少女名模的追踪报道。
昨天晚上我台收到一名匿名的群众寄来的几张照片,大家请看大屏幕。
照片上很清晰地出现了习央和一名法国女人裸露上身的激吻场面。
据这位匿名人士透露呢,他在拍下这张照片之后和这名法国女子有过短暂的交谈。
这名法国女子自称是一名双性恋者,和习央是在厕所偶遇的,习央大胆地挑逗引诱她。
所以我们现在在屏幕上看到的就是习央纯情外表下真实的欲念照。
我们再来听听这名匿名人士口述的当时情景的片段,为了保障这位人士的安全和隐私我们对声音做了处理。” 电视上出现了电话机还有经过处理的怪腔怪调的声音,叙述着主持人刚刚说过的话。
我关掉了电视跑上楼,猛地打开习央的房门, “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被人拍下来的?那个拍照片的人是谁?” 习央低头收拾着行李没有回答。
我冲过去,把行李箱重重地合上,“告诉我好吗?” 习央抬起头,散开的几缕微卷的长发在她的脸庞上飘摇,她坐在了床边,背向我望着窗外在风中摇曳的银杏叶。
“在我前去法国拍摄夏装照的时候,他就跟着我了。
我从墓地赌气逃走的时候他就一直尾随我,或许是想报道一篇我和融姐吵翻或者评论我是一个进入叛逆期的名模或者其他能让他的文章上一次头条的报道。
但是他绝对没有想到能捞到这样大的新闻。
青春纯情、天赋异禀的少女名模居然是同性恋。”习央脸上满是自嘲的风味。
“习央……”我的眼泪开始不争气。
“我十三岁就在走T台,进入娱乐圈,早就有心理准备是有一天要面对媒体的狂轰滥炸的。
我知道我要怎么做。” 习央的目光从未如此坚定锐利过。
习央打电话给融姐, “派车来接我去酒店……现在不走的话,明天郁禾家的门口就要被堵住了……好的,我等你。
还有,我在病房的那只音乐盒帮我带回来。” 习央低下头继续收拾行李,我帮她折叠着那些华贵的衣物,这样的华丽妆容里负载着太多不是我们这个年纪所能承载的负累了。
我感觉是在帮习央准备着战袍和铠甲,这是她六年演艺生涯上的第一战, 或许就此身败名裂,也或许另劈斩出一条战壕,但是她眼神里的坚毅和刚强让我在隐隐慌乱里有了一点安定的力量。
当我把习央送出门口的时候,一道道蓝紫色的强光在我们身上扫视着,我被刺激得难以忍受,习央被助理掩护着送到车内。
而拥上前来的记者把我围住,“听说你就是习央的初恋情人是吗?”? “请问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恋爱的?” “你们是不是已经同居了。” 我被这些问题震慑得无可进退,双手掩着自己的眼睛,强光里那些涣散的浑浊的白色液体开始黏稠着我的眼睛。
“我不知道,放我走开,我要走开。” 这时在混乱的人堆里自己的手臂被强而有力地抓住往屋子里跑去,混乱里看清了连朝的面容,少有的严峻。
“嘣!”外面的纷纷扰扰就此被阻断。
我还没有缓过神来,倚着房门喘着气。
连朝在走廊里打电话, “是的,她回来了。
你们也回来休息吧!” “你怎么会来的?” “你昨晚失踪了一夜,你爸爸妈妈都把你找疯了。
我也是回来看看你是不是回来了,就看到你被记者围住了。” “啊?我忘记了,我现在就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不用了,我已经告诉他们了。
你去哪里了?” 连朝语气里有着还没消去的怒气。
我讨好地拉拉他的手,“我和习央出去走走了。” “你们去哪里了?” “就是以前我跟你说的,我们三个女孩子的秘密基地。” 连朝松开我的手,“我早上也看到了有关习央的报道了。
我问你, 是不是真的?” “是的。” “那……她千里迢迢来到棉城……是不是因为喜欢你?” 我的心游移起来,但目光依旧坚定, “你想到哪里去了,她是喜欢女孩子,但也不是谁都会喜欢的啊!我们三个人是最好也是最单纯的朋友关系。”? 连朝从口袋里抽出一份被折叠成正方形的报纸,摊开来。
这是一份不入流的娱乐报,报纸上刊登着昨夜我和习央从医院出逃到顶台一路上欢欣打闹的照片。
“居然还是被跟踪了!”我愤恨地拽着报纸。
我和习央亲密地手握手,相互依靠着看日出的镜头被大肆渲染成小恋人之间私奔的放肆行为,甚至将照片photoshop成看起来就像是在接吻。
我把报纸狠狠地摔在地上, “太过分了。
难道就因为习央是同性恋,她连最单纯的同性朋友都没有了吗?连我这个业余人士都看得出来照片是做过处理的!这些狗仔队也配叫媒体?” 连朝抓着我的双肩,诚恳地看着我, “小禾,如果你们之间有什么,告诉我,我可以接受也会原谅。
但,我不希望你隐瞒我什么。” 我直接撞到他的怀里, “没有,没有,你要我说多少遍。我和习央是最单纯的朋友。”
连朝心安地将我搂得更紧, “我什么都可以原谅,只是不想被隐瞒和欺骗而已。” 我在心里轻轻地说着:有些隐瞒,只是不想你担忧。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打电话给习央: “习央,你什么时候在哪里召开你的新闻发布会?我去陪陪你吧!” “不用了,如果被记者看到你或许会引起不必要的骚乱。
早上就那么几个小记者就让你够受的吧!” 习央的语气里很是淡定,甚至还有心情调侃我,是真的知道如何去应付了还是只是在安抚我? “早上回到酒店我就看到记者偷拍我们两个夜游的照片上电视了, 我只是担心连朝看到会有什么误会。” “他的确被报纸和电视报道给弄晕了,很担心的样子。不过我解释清楚了,我们是很单纯的朋友。
想起来就气愤,居然被记者跟踪了我们一晚上。” “你现在才知道我有多不自由了吧?” “你真的很奇怪,我在这里又生气又担心的,你倒是没事人一样。
还有台湾A公司的那部电影怎么说?这件事情被曝出来之后不是受到蛮大的影响了吗?” “你放心,这些事情在新闻发布会那天我会全部向社会公布。
其实……以前总是在担心,现在被别人这样讲出来,自己反而觉得很轻松。”她长长地透出一口气。
“对不起,习央。” “呵呵。
对不起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我的声音开始一点点地哽咽干涩。
“……” 我擤了擤鼻子,透出一声透亮的气息, “好好加油。
我在你身后。” “哈哈。
成功女人背后的女人?” “不是!是一个美女身后的一个超级美女。” 我在电话里恬不知耻地开起玩笑。
“好啦!到时候在电视上看我的反击吧!” “嗯,多休息!挂了啊!” 挂下电话才在妈妈的喊声中跑下楼去吃饭。
爸爸把舀好的饭放在我面前,“习央情绪怎样?” “蛮好的。” 妈妈把炒好的青菜放在桌子上, “三个女孩子看起来最硬朗的还是习央。”? “我觉得媒体曝光了这件事情之后,她好像人轻松了起来,或许一个人在华丽的光环下背负着这样的一个秘密实在是太辛苦了。” 爸爸妈妈互相给对方夹了菜,他们似乎对这件事情不想发表怎样的看法,甚至在看到新闻报道之后都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样子。
我搅动着饭粒,爸爸说: “有什么话就问,别把饭粒都搅到桌子上了。” “你们怎么对习央的事情,好像都不在乎?” 爸爸定睛看着我,“我们这一代看着自己的父母经历了‘文革’, 在那样一个动荡的年代,人心的浮躁、人情的寡淡不是你能体会的。
你们这代人在物质生活逐渐改善的现在成长,经历得不多,没有瘟疫、战争、政治混乱之类的问题,所以你们显得更加脆弱,更容易被打败。” 妈妈接过话:“我们不是不在乎。
当我们在报纸上得知的时候也是很惊讶,但是更多的是给予理解。
习央在我们家住了这么久,的确是个品行不错的孩子,而且天赋极高,无论在T台还是电影镜头里都让人觉得她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孩子。
只是这次的风波,或许会给她的演艺事业带来一些阻力……” “我不这样认为。
对于你们这代人而言,年轻时候多面对一些严峻的考验也没有什么不好。
而这件事情的曝光,对她是益处更多。
我相信她自己生活在隐瞒里也是很辛苦的。” “希望整个娱乐圈包括社会,都能像我的爸爸妈妈这样通达和善。”我恰到好处地讨好着他们。
“不要因为我们和你谈了习央的事情就以为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爸爸口气生硬起来。
我把求助的眼神投向妈妈, “小禾,你真的越长大越让我们不放心。
从去年生日到今年,你三更半夜跑出去多少次了?即使很多次是? 意外,有的时候是为了查找真相,但是你要知道,我们只有你一个女儿。
你不仅要对自己负责,有时候也要想想我们。” 妈妈语重心长地说完这些。
我重重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