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缕清晨的阳光,轻轻地覆盖下来,那股自然柔软的温暖缓慢地唤醒了失去知觉的身体。
我慢慢睁开了眼,聚焦完整的是一张容颜,是温姨温和的脸,鬓角的发丝散落了下来,随着呼吸在脸庞边悠悠忽忽地飘动。
我伸出手指帮她拢在耳后。
她浓密的睫毛忽闪了一下,欣喜地看着我。
“醒了。”她的笑容像是白色的花朵在我的面前慢慢地绽放。
似乎熟睡了太久脸都有了些许的僵化,我对着她抿嘴笑。
“我带了汤给你,是你喜欢的玉米汤,温温的,你喝了刚好暖暖胃。”说着,她拿起碗走去门口,“我去洗洗碗。” 我看着她的背影在白色的走廊里远去,心在一点一点地融化掉一些只有自己知道的冰霜薄雾。
她一口一口慢慢地喂我,喝完后起身收拾着碗筷。
“你要不要出去走走,活动一下筋骨?” “不,我想睡会儿。
你去上班吧,妈,我一个人可以的。” 她拿着碗筷停在门口,我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她的表情。
她顿了顿对我应了声:“唉。” 我看见她瘦削的肩膀在医院的白色走廊里微微地颤抖着。
我的眼泪在眼眶里流转,是温暖的眼泪。
我一直认为我们之间有着无法逾越的漫长河流,我们彼此观望无法抵达对方的世界。
可是当我在昏睡中清醒过来时,是你的温暖投递让我在那个雪夜里所有的悲伤缓缓融化,变成了一股温暖的细流在我的心间流动。
而在心里坍塌的那个世界,我知道,有谁,彻底地离去了…… 身体在春暖花开的季节一点一点地恢复起来,微冷的阳光把雪融化的时候,我踩踏在化雪里一抹新鲜的嫩绿前。
我知道自己的脸上融化开了一抹很久未见的笑容。
即使是再怎样悲伤的事情我们总是在时间里淡化掉,因为前行的路途不需要自己身上背负起太大的行囊。
小吉轻轻握起我的手,纤细的两只手盈握着,满满当当的慰藉和暗示。
习央在年初的时候参加了一部澳门电影的拍摄,她在电话的那头告诉我澳门那边有一条通往海边的小街被命名为十月初五。
她觉得那是一个有过故事的地方,在清冷的月光里她感觉到了那些附着灵魂的小气泡在告诉她故事的缘由。
我不得不承认习央的身上有着一种天赋,一种对戏剧很深的感染力,一种很快投入角色的天赋,思想行为全然幻化成剧本里那个人物。
这是许多在戏剧院校毕业的学生所不能拥有的。
我期许着她的未来。
习央对我说:“不要因为她放弃了自己对摄影的执著。” “我不会的。” 我感觉到空气里流动的温暖的气流。
在缓慢恢复心绪的时间里,小吉忙着她的乐队表演。
我能感受她白皙的脸庞上的红晕里蕴藏了多少少女情怀。
在感情的激流里我知道她能散发出本质里最迷人的气息,在音乐里忘我地击打,在踮起脚尖的时候手臂如水流动。
她告诉我,那是一个特别的人。
乐队的主唱在去年年底的时候被一家唱片公司挖走了。
他对着队友们说: “我厌倦了这暗无天日的日子。” 很多人告诉过我,现代的摇滚音乐人都是诗人。
小吉说:“我们不会也不可能阻挡他,但是我们依旧会为自己的坚持而感动。” 主唱的空缺对于乐队的生命是极大的打击,在他们四处搜寻的时候,那个人出现了。
酒吧要开万圣节晚会,于是在比邻的大学里找到了一群跳街舞的男孩,只给他们下了一个要求:鬼魅的街舞。
他们一齐穿着黑色的带帽运动衫,匍匐在舞台的中央,灯光打下来的时候,他们随着机械的音乐一点一点移动自己的关节,脸上罩着白色的面具。
街舞的随性与炫亮在他们的设计下显现出更多的诡异来,为万圣节的开场带来了不少的尖叫声和喝彩。
当节目结束,他们在灯光下褪下了面具,小吉看见了那个棱角锋冷的男孩,被灯光照得惨白的脸上嘴角斜挂着的笑容一瞬间地鬼魅。
小吉感觉到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枯槁的手,在背后缓缓地探过来,一瞬揪紧了自己的心。
男孩拿起话筒说: “今天我们黑色蒲公英舞队也带来了歌曲送给大家。” 音乐响起的时候,那揪紧的心又被提高了好几十英尺。
那是乐队的歌,离开的主唱能唱出高音和澎湃。
在小吉还在担心他在关键处出现让人汗颜的破音或者跑调时,身边的乐队吉他手说: “这是我们要的主唱。
他叫顾岩。” 小吉的眼神里放射着流光溢彩,那股绚烂的来自她心底的光束,冲破了附着在脸上的面具,一点一点地剥落。
本来以为和这个男孩的协商应该是够让人头痛的,可他说: “如果乐队能够坚持过去的风格,我愿意。” 于是,在音乐里,在激情澎湃的演出里,在叫嚣出灵魂的合作里,大家熟络得那么迅速。
偶尔出外表演晚了,在旅馆租下一个房间,四个人在房间的地上东倒西歪地躺着,偶尔懒洋洋地说着些什么。
自在地享受着彼此的青春,挥霍着彼此丰富的少年情愫。
那个清冷的月光幽幽地浮散在空气里的晚上,顾岩的手腕上戴着的绿玉镯发着冷冷的光泽,另一只手的手指上戴着银色的戒指。
他们在缓慢的叙述里,顾岩俯下身亲吻了小吉,在这样的猝不及防下,小吉挣扎了几下后柔顺下来,绵长的亲吻过程里,顾岩把戒指褪下戴在了小吉的手上。
十指缠绕,紧紧相握。
小吉,你的故事终于开始了。
在初春的阳光里,我看着小吉和顾岩从嫩绿的春风里向我走来的时候,突然有了一瞬的错觉。
那个和小吉十指交缠的人,一点点地透亮起来。
柔和的阳光里我分辨出了他的面容,与那个在巷子里带着我飞奔的男孩,他们是如此地相像,眸子里闪耀的光束,温和如春光般的笑容。
这样的形容和小吉在酒吧里初见的他如此地不同。
是我们把自己的最好的幻想和期许都安放在一个人身上,还是说这是我们的错觉呢?而真实的他又是怎样的呢? 我愣在一旁,顾岩很亲昵地捏我的脸颊对着小吉说: “很爱放空的女孩子哦!” 小吉打开他的手,瞪着他说:“少调戏我们这些纯情少女。” 顾岩爽朗地笑,“还纯情呢,别滥情就好了。” 这是我们的初次见面,在那一瞬间,顾岩的身上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们一起去看早场的电影,很旧的黑白电影,刀光剑影都是缓慢地你推我往。
安静漆黑的早场电影院里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我们并排坐在一起。
我把手臂放在椅把上,托着下巴懒洋洋地看。
当我想换个姿势的时候,瞥见了小吉和顾岩在热吻的镜头,那一瞬的感觉就像是自己拿着照相机在偷窥一般,心情居然是有点羞赧和兴奋。
当我想把眼光收回的时候,却看到顾岩睁了一下眼睛看了我一眼,一瞬,又闭上了。
有点错愕,又突然想:真是的,一大早叫我出来看你们亲嘴,真好意思。
而心里却滋长着另一些念头,摇摇晃晃地升上了天。
记得之前和小吉、习央一起看法国女星苏菲?玛索的处女作《初吻》的时候,一种十三岁的懵懂迷恋在心里蔓延出来。
是我开的头,“你接过吻吗?” “你说呢?” 小吉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习央更是无所谓地说: “七岁的时候拍一个润唇广告,自己涂上了就亲了一个扮演自己父亲的男人。
虽然是蜻蜓点水,不过,还行。”还一副无限回味的表情。
小吉说:“小时候在乡下长大,小学五年级的时候一次春游,我和我们班的班长一起走在山路上。
他走在我前面,突然停了下来,亲了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