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偏头看她,挑眉道:“一百和四百,还有两个接力。”
简洁扬眉有些惊到,但想到他踢足球时的模样,又觉得完全合理了,点点头道:“真好,我就报了个跳远,到时候我去给你加油。”
余生看她一脸正经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调侃道:“你这是暗示我也要去给你加油吗?”
简洁被他惊到,忙摇了摇头解释说:“你别,千万别来,我本来就是凑数的,成绩烂得可以,让我安安静静地混过去就行了。”
经由简涟的知识普及以及她的亲眼所见,她很容易就能预料到,他一来,势必要引来庞大的“粉丝团”。她虽然不介意自己成绩烂,但在那么多人面前丢脸这种事情,任谁都想避开吧。
余生摇头失笑,挑眉看着她问:“真不用?”
简洁一脸认真:“真不用。”
余生刚笑着点完头,就感觉兜里的手机在震动,声音不小,简洁显然也留意到了,正抬头看他,他只好松开她的手,然后掏出手机接了电话,目光不经意地从她手上滑过。
接完电话没多久,车就到了,余生打开车门等她坐进去,然后跟着上车,正要关门的时候,目光无意瞥见窗外不远处的安穗,她正眼眶红红地看着他们这边儿,他看了一眼,然后挑了挑眉关上门,跟司机师傅说了声可以走了。
他难得跟简洁一起吃个饭,怎么可能会让其他人破坏掉两人独处的机会。
他想着,偏过头看了眼简洁,她还是神色放松地看着窗外,侧脸柔和漂亮,他默默弯了弯唇,只是这样看着她,他都觉得心里是那些年里从未有过的安稳。
简洁忽然转过头来问他:“余生,我们晚上吃什么?”
余生没忍住笑出了声,简洁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而笑,余生只是摇了摇头,笑道:“没事儿,还有一下午,慢慢想,想吃什么都带你去。”
简洁觉得脸有点儿热,也猜到余生为何而笑了,她好像的确问得有点儿早了,不过她也就是忽然想到了,然后再随口一问。
余生看她脸颊微微泛红,忽然想起之前在她耳边说话时看到的红意,只觉得耳朵有些烧得慌,动作不自然地转向窗边,看着窗外变换的景色,挥散脑子里莫名让他意动的画面。
简洁虽然有点儿小尴尬,但这完全不会影响到她能跟余生一起吃饭的好心情,过了一会儿,她又想到画具的事情,转头跟余生道:“你下午有事儿吗?”
余生看着她摇了摇头,简洁接着道:“那你能陪我去买画具吗?我可能需要买不少。”她语气里难得有些兴致勃勃。
余生自然是点头应是。
很快,两人便到了火锅店门口,好在今天是工作日,所以人也不算多,两人轻松地就找到了位置,点过单后,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气氛倒也热烈得刚刚好。
菜还没上齐,余生起身去上了洗手间,简洁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手机打发时间,忽然就听到后方“砰”的一声巨响,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的碗筷杯碟掉落在地的声音。
她被吓得一抖,皱着眉看过去。
一个体型剽悍的男人正半弯着腰,伸手摁住沙发上男人的脖子,被摁住那人显然不如施暴者强壮,脸上戴着的眼镜都被打歪了,整张脸涨得越来越红,死命拉扯着那人的手,却无济于事,被死死摁在沙发上做着徒劳的挣扎。
站着的男人嘴里嚷嚷着:“老子给你脸了,啊?叫你让个座整那么些屁事儿,有本事儿再给老子叫唤啊?你不挺能的吗?”
他身后的女人浓妆艳抹,双手抱胸,脸上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煽风点火道:“就是,娘们儿兮兮的,有本事顶撞张哥,没本事抗。”
简洁皱眉看了一眼那女人尖酸刻薄的模样,有些反感。
那男人接着把手下的人整个扔到地上,嘴里骂骂咧咧的,气势凶狠十足。简洁看到他们周围桌位上的客人都默默皱着眉起身换了地方,没有一个人有上前说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的意思。
她看了两眼,然后回过头,目光在桌面上正隐隐冒着气泡的锅底停了会儿,接着挑了挑眉,视线移向一旁的餐碟,伸手拿筷子夹了块南瓜饼,放进嘴里咀嚼,面色不见波澜。
那边的争端还在继续,地上的男人不甘心地爬起来又向“张哥”扑过去,很轻易地就被再一次推倒在地,还附带着挨了几脚,痛吟声不断。
他的女伴语带哭腔地反复喊了几声“你怎么打人呢”“服务员呢”“来人帮帮忙啊”“打人啦”,却一直没人过来,她只好咬着牙自己过去帮忙,扑在男人身边,被那“张哥”一句“你他妈试试,老子连你一块儿打”吓得愣在原地,那“张哥”骂了几句直接上前把女人拉了起来,扔回座位上,动作粗鲁,女人头发散乱,哆哆嗦嗦地倒在沙发上。
那边骂嚷声、痛吟声、哭声、肢体冲撞的声音一系列交杂混乱的声响持续不断地传来,简洁眉头逐渐锁紧,抿唇放下筷子,又转头看过去,然后就看到原本坐在眼镜男对面的女人直接把桌上的火锅整个端起,朝站着的“张哥”泼去,不过连锅带汤实在太沉,女人根本泼不了多高,勉强泼到他上身。
他闪躲不及,惊吓间赶忙抬手挡,直接被烫得跳了几步远。
女人接着把剩余的锅汤朝一直在旁边冷嘲热讽的女人泼过去,动作太快,那女人根本来不及躲,惊叫连连,一时场面更加混乱。
男人反应过来之后更是暴怒,嘴里骂声不断,直接上前要打那女人,眼镜男想拦住他,直接被一脚踢开,被泼了锅汤的女人跟着上前踢了几脚,嘴里骂骂咧咧的。
男人一脸凶狠,朝着那女人越靠越近,她背对着简洁,所以简洁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只见着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像是等着那男人过来,细瞧之下才能看出她浑身有些颤抖。
简洁忽然觉得有些奇怪,她这反应有些不对,她拧眉又多留心几眼,蓦地发现她右手正反贴在背后,简洁猜着她肯定拿了什么东西在手里,但是视线被沙发挡着,看不到她手里究竟握着什么,她直觉不会是什么一般的物品,大概率是能伤人的工具。
她微微起身,探头去看,发现果然是把刀,吸了口气,余光留意到穿着制服的人员正在往这边跑过来,而那男人却已经快到女人跟前,只是被地上的男人纠缠着手脚,所以未能直接对女人施暴。
而这时,男人嘴里大骂着脏话,狠狠一脚将地上缠住他的男人踢到了柱子边,那人猛地撞上立柱,再弹回来,剧烈的疼痛让他根本无力起身,蜷缩起身子在地上动弹不得。
简洁眼看着那男人摆脱“障碍”,大步朝女人走去,来不及多想,赶忙起身往那边跑去,女人如果出手动了刀,事件性质又会不一样。
好在她离得不远,男人还没来得及到达女人的攻击范围内,简洁也清楚女人现在正处于全身心的紧绷状态,不敢直接上前拿过女人手里的刀,一着不慎,她自己都可能被误伤。
她谨慎地站在安全距离外,大声喊了一句:“你给我站住,警察来了!”
她是冲着那男人喊的,忽如其来的声音,一下吸引了在局所有人的视线,那女人更是浑身一抖,站都站不住,跌坐在地。
那男人下意识停下脚步,皱眉看向简洁,简洁注意到女人手里的刀跌在地上,趁这空当,赶忙上前把那刀夺走,用力扔向自己来时的方向,确保不会再被人抢走,然后动作迅速地去搀起地上的女人,女人浑身脱了力,她一下子没搀起来,她咬了咬牙,迅速地抬头看了一眼那男人。
他明显反应过来了,大骂着:“妈的,关你屁事,给老子滚一边儿去。”大步向这边儿走。
简洁咬紧下唇,接着对那女人说:“快趴桌子底下去。”
那女人表情茫然地点点头,简洁推了她一把,她才动作狼狈地往桌下钻。
简洁跟着就想往里爬,却在下一秒感受到头皮一阵被打死撕扯的疼痛,她咬牙赶忙顺着那力道站起身来,接着整个人就被大力甩开,男人暴怒下没有控制力度,她被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头在一旁的沙发底座上狠狠磕了下,虽然那底座上聊胜于无地包了一层软海绵,但疼痛还是实打实的,她闷哼了一声,只觉得浑身都在疼,整个脑袋充血麻木了好几秒,好一会儿都没法儿动作,眼前发黑的感觉持续充斥着大脑。
她隐约听到男人骂嚷的声音靠近,咬牙挣扎着往外爬,全身心都用在努力摆脱那股子眩晕无力的感觉上,完全没注意到保安人员已经过来控制住了那个男人。
这种久违的感觉让她恍惚间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工厂里,拼尽全力地挣扎着往那张破旧的木床爬。她没有感觉到自己全身都在发抖,嘴唇已经被咬破出血了,脸色苍白得吓人,还在手脚并用地继续往前爬。
保安们忙着制服那对男女,桌下的女人已经了出来大声哭嚷着“帮帮忙”“救救我老公”,周围人见事态已经安全了,慢慢又围了过来,场面更加拥挤混乱,服务员们赶紧拨开人上前察看男人状况,还有的忙着疏散人群,尽力缓解现场的混乱。
一时之间,没有人注意到另一边的简洁是多么的狼狈。
余生接了通安靖的电话,被他缠着说了会儿话,耽误了时间,等他回来时就看到那个方向站了一堆人,而简洁却不在座位上,他呼吸一滞,大脑空了一瞬,接着慌乱地跑过去,几下拨开人群,却并没有在那里面看到她,扫了两眼被押住的人和地上的人,心里也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儿了,他顿时松了口气,简洁八九成跟这无关。
被他慌乱间一手拨开的女人一脸难看地看了看余生,不想惹什么事儿,又气不过,只好在他身旁阴阳怪气地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冲动起来就一点儿素质都不要了。”
她这话一说,忽然提醒了旁边的男人,他扭头扫了另一侧一眼,满脸疑惑地说:“对了,刚刚跑来帮忙的小姑娘哪儿去了?我见着她不是被扔那儿了,怎么一会儿就不见了?”
女人没好气地说:“谁知道呢,八成自个儿走了吧。”
余生心猛地一沉,转过头看向方才说话的男人,语气沉冷,道:“你说的小姑娘被扔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