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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永不跌落的飞翔 (2)

他成了全美国人格最完美的人之一,每个人都尊敬他,崇拜他。当殖民地需要法国的帮助时,他们将富兰克林派到法国去。法国人是那样地喜欢富兰克林,除了满足一切所需,还让法国人爱屋及乌地喜欢上了美国人。他的人格魅力为美国赢得了有力的战争外援。

其实,伟人也很难看清自己的“后脑勺”,只不过他“善假于物”,借助别人的眼光来看清自己,别人的眼睛是一面面镜子,通过几面镜子的折射,就能看清视线之外的事物。

于世间万象、大千世界,普通的人即使没有能力去改变它,也要努力去看清它。做一个明辨是非、内心亮堂的人,除了不断地去发现世界,还要不断地发现视线之外的自己。

许多年前,有位年轻的美国律师陷入深度的消沉和忧郁之中。当时,他的朋友把他能接触到的小刀和刀片都移走,因为怕他万一想不开走上绝路。这段时光他写下了自己的心态:我现在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究竟我能不能突破困境,我也不敢说,我有预感,似乎不会好转。

这位年轻的律师,后来竟做了美国历史上最伟大的总统——林肯。是什么让他如此沮丧以致绝望,又是什么让他在沮丧与绝望之中旋踵而去?时光已老而又老淡黄如遥远的钟声,现在人们无以从其隐秘的内心和散落的历史断章中去寻找答案。

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他走出了自己的阴影,走向了成功和自信。

记得上小学时,我参加过一次作文竞赛,结果未能如愿以偿。我走在那条孤寂的回家路上,黯然神伤,老师极力安慰我。但我只看见老师一张一翕的嘴,犹鱼之唼喋。忽听老师一声断喝:“转过身去看世界!”我转过身去,面对着阳光,花草树木,笑意盎然,它们尽情地向阳光舒展着自己的花瓣和叶片。即使是卑微的小草,它的正面也努力地朝向阳光。“难道它们心中就没有苦痛?”随即,阳光照进了我的心灵。

多少年过去了,那位老师的话一直在我耳边萦绕。其实,那一天的午后,我一直行走在阳光下,只是我背对着光明,才只看见自己留在地上黑暗的影子,把一片明丽的世界弃之身后。

风雨人生有太多这样的时候。诚然,许许多多的过去值得我们去缅怀追忆,但更有许许多多生命难以承受的阴影需要我们突围而去,需要我们以睿智和勇气拭去刻画在心灵里千百条伤心的理由。这时,无论你是怎样的回顾茫然四面楚歌,也无论你置身怎样的泥泞坎坷荆棘丛生之地,只要有一缕星光的照拂,你也当义无反顾、毅然决然转过身去,坚信——抵达人生的目标可以殊途同归。

转身的动作,是机智地应变人生的策略和姿势。它不是逃避和沉沦,它与畏惧和退缩无关。它是自身价值的重新审视和把握,它是对未知道路的重新判断和划定。它蕴含明智和成熟,摒弃忧郁和苦痛,唤回自尊和自信,铸造不屈和坚韧,策划今天和明天,预示希望和成功。转身的动作并非有千仞万壑难涉,它其实只在你的意念之间——永远在你的把握之中。

譬如,一位在战争中失去双腿的士兵,余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但他并没有让生活的愁云惨雾笼罩身心。相反,他说:“我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倘若那颗手留弹在我的脑袋上炸响,我便失去了一切!”一个转念,一次心灵的转身,一种乐观精神对肉体痛苦的顽强超越。

转过身去!每天的欢乐不再昙花一现,每天的忧伤不再失而复归。天高云淡,日丽风清,阳光将照耀我们含泪的面庞。在茫茫的人生旷野上,我们坚韧地行走。如果行走的一生便是一生的行走,那么,就让我们将自己长长的背影丢在身后。

经历过的事物,就驻留在那个很遥远的地方,静静地在那儿凋谢,如幽暗中侧立着的火焰。它是散落在泛黄岁月中的花朵,沿着一片片记忆的花瓣去想象蓓蕾回忆绽放的过程,我在寻找什么,又能寻找到什么呢?

小人书。在识字之始,早诵夜课已超出了书的含义。给饥寒的年代涂上英雄和理想的色彩。把它放在枕边,在梦开始的地方,内容里包含的人物就会活动起来,比如潘冬子,小兵张嘎常常如约而来,认识了一个大山里和他们年龄相仿、充满向往的孩子。这个孩子值得他们同情,比如他没有出生在烽烟岁月,没有经历过一切革命和战斗甚至真实的武器连用手摸一把也没有摸过但是,在对周边的—切心怀恐惧的幼年时期,在夜与昼的边缘,书中的小英雄像一盏油灯,风雨飘摇,驱赶着无边的夜色,给了一个童年无边的憧憬和想象。如果说,我那时对生活有了点小小的愿望,愿望便从这里开始。

那时,想拥有几十本小人书是多么的不易,倘若一朝他真的成了几十本小人书的主人,那样就很轻易地改变他在同学中的地位他在所有日子里的心情,他会像现在的“大款”,脸上总也掩饰不住若有若无的幸福和独自的神秘微笑。上三年级时,我想买—套《东周列国志》。我父亲宁愿把微薄的工资,花在每日必备的廉价烟酒上面。他从自己的经历中总结出,读再多的书,也无益于一个人在世间的安身立命。宏伟的购书计划只好移植到自己在深山里能挖到的一种可以换钱的中草药。

至今我仍然不能说出那种草药准确的药名,只记得它有白胖的四肢像童话王国里的人参娃。深山里有没有妖魅鬼怪呢,有没有豺狼虎豹呢,我当时肯定曾经这样问过自己,但这一切都无法抵挡一种诱惑的召唤。后来,我从一个高坡上摔下来,差一点摔瘸了一条腿。果真如此,那势必会影响我未来的生活,父亲在庆幸和自责中开始反省自己感谢我早逝的父亲,后来,他为我买小人书,像他那样嗜烟酒如命的人竟戒除了烟酒。那样会不会影响他最后时光生命的乐趣呢?他已无法知道现在我想起这件事内心的疼痛。

武器。木头枪,鸡毛枪,链条枪。五岁时,我就一直在搜索木板,用蜗牛般的目力、狗一般的嗅觉和田鼠般的耳朵。倘有一家动了木工活,眼盯着木刨刨出波浪般的刨花,心里谋划何时下手能得到一块刨光的木板。木头枪的制作需要锯、刨、凿等木土用具相配合协调完成,但是一般的孩子只能用削铅笔用的小刀。木头枪雕刻出来,枪身上已浸渍了割破手指后留下的斑斑血迹。

一次,我抽下了一块宽大的床板做枪的材料,以致母亲在挂蚊帐时,像遭遇了陷马坑,突然悠悠地坠落。生活是贫困的,我母亲没有因为贫困而去抱怨孩子的天性,赶在天黑之前,我父亲尚未回家,母亲找到了一块相同大小的木板。其时,大人们已在开始为我们设计未来,希望孩子长大当宇航员去遨游太空。但我觉得那样既飘渺又不实在。我有了自己的想法,我想长大当一名木匠,这样就可以制作出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木头枪。

从木头枪到鸡毛枪,是从冷兵器进化到了火器。由两根铁钉夹着绑一个注射器用废的针头,于针头内填上火药再用橡皮筋栓一根铁钉插入其中,高高地抛向空中,落地就会发出一声惊心动魄的巨响。鸡毛枪的机巧全在于枪屁股上的鸡毛保持平衡,它把顽童的目光引向了公鸡们蓬然其后光华四野的尾巴。大白天村野中如果突然有一阵鸡飞狗跳,那一定是有一群急需拔毛的孩子在鸡屁股上作祟。

链条枪的杀伤力实在报大,把枪头的一节自行车链条拧开插上—根火柴,枪栓撞击爆响后火柴梗会直线射出数米。说到这里,我想起了我儿时的好伙伴永建。想起了他的宽厚和忠诚。我跟他玩打仗,一次我悄悄地绕到他的身后,用枪对准了他的耳朵。就听一声巨响,他捂着流血的耳朵吓呆了——火柴梗射穿了他的耳坠。当我把火柴梗从他的耳坠拔下时,两人都哭了。一场游戏突然毫无先兆地演变成了灭顶之灾。

当时我们都不知道一个孩子被射穿了耳坠意味着什么。他甚至从哭声中停下来问我,人被射穿了耳坠会不会死。黄昏时分我们要回家了,我求他别告诉他的父母。他点头答应,虽然当时他还心存着人被射穿耳坠会死的恐惧。回家前,我把链条枪送给他作为补偿,第二天,他又把它还了回来,但是他的父母没有提及此事。后来的岁月里,双方的父母都没有提及此事,这件事二十多年就一直沉淀在我们记忆的深处。

二十多年了,我一直记着永建待人的宽厚和为人的忠诚。现在永建在乡下成了一名朴实的农民,他仍然在用他博大的胸怀和美好的心灵承受着世间给他的种种不平和委屈。我永远记着他的宽厚和忠诚。

战车。揭下废木箱的盖子,在箱底钉两根长木做车轴,长木两端套四只会转动的轴承为轮。轴承当时被我们称为“钢子盘”,是锃光瓦亮的宝贝战车的灵魂。端坐车上手持木棍从有坡度的地方俯冲下来,犹如远古的战神煞是雄壮威武。我母亲所在的学校有一间教室作了所在大队的仓库。从仓库的门缝里能望见一堆废弃的轴承,我和我的—位同学准备顺手牵羊。先是从门缝里扔过绳子套,再用铁丝弯成的铁钩子勾,均未遂。

于是,就有了后来长长一段时间为之得意的“发明”,将大块从废旧收音机上拆下的磁铁绑在竹竿的顶端,伸进去吸。竟连吸了四只。仓库保管是一个叫楼望的孤老头,满脸儿时出麻疹留下的斑点。他是精细的人,他知道仓库有几个鼠洞,洞里有几只老鼠,甚至能准确地说出自己脸上斑点的个数。我们一连吸走了四只轴承,他毫无觉察吗?他看了我们战车的四轮能熟视无睹吗?

这一直像一个没有谜底的谜语,远远地超出了一个孩子的理解能力。楼望老爹已不在人世了。也许,当年的我们是遇上了一位睿智仁慈的人。

幼小和长大的我们,在逃避过错的惩罚时,都不是幸运的漏网之鱼,而是有人故意让我们漏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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