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木门轻轻推开。
阳光洒进昏暗的房间中,将空中漂浮的小灰尘都映的金黄。
阿哑先是眯了眯眼,适应了一回儿屋内昏暗的光线。过了一小会,阿哑勉勉强强能借着外面照来的光线视物,他便细细打量起了屋子里的什物。
很快,两团黑黝黝的东西不知道什么东西横放在屋内的中间,一大一小,一动也不动。
阿哑刚想踏进门槛,去看看这两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忽然,一股血液夹杂着尸臭的味道飘进他的鼻中。
“白河客栈,”
周问轻轻捡起掉在地上的发黄发旧的竖旗,轻轻地将旗上的四个大字念了出来。
“哼哧,哼哧,”
一旁,已经数十天没吃草料,饿的瘦骨如柴的马匹。正躺在沙地上,感慨马生无趣,它一动也不想动。
要知道,它已经半个月没有吃过草料,更别说那香喷喷的鸡蛋,麦子,精料,与麦麸。这都是它以前的顿顿吃的食物,可如今,连最下等的干草也没有。
做马,真是太难了,它幽怨的看着它的新主人,期盼它那幽怨的小眼神,能被主人看见。
周问抖了抖竖旗上的沙子,忽然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他转头一看,便看见这匹瘦的跟柴一样的马,此时正睁大着如鸡子大的眼睛,看着自己,眼中似乎还有些湿润。
周问摸了摸后脑勺,满目狐疑。
咋了,这是?
眼睛进沙子了?
不过,我也不会照顾马啊,难道要我给它吹吹?
周问想了一想,
还是算了吧,
不就是眼睛进点沙子吗?
多大点事!!
周问又转过头,又看着这两层木楼的客栈,说是木楼,其实只有那几根大梁和屋顶是木头筑成,其余地方皆由土墙灌筑。
这片土地上,无论再好的木料,在终年曝晒之下,也会慢慢变成朽木。只有沙土,才能百年,甚至千年永存。
忽然,那只有大雍北部重镇河洛郡才会出产的上好战马,浑身褐红,形态结实紧凑,外貌俊美,没有一丝杂毛的河洛驹。此时那干燥的鼻翼忽的动了动,它似乎是问道什么一样,猛地打了个激灵,从地上滚了起来,循着味道,慢慢的走向某处。
终于,它看见了什么?
这是足以让它的马生热泪盈眶的时刻!!!
在后院的马厩前方,有一大块空出来存放料草的空地,上面铺满了满满的干草。
“唏律律,唏律律,”
它欢快的围着这片干草绕了两圈,同时甩着那只有渴望交配时才会甩动的尾巴。
这一幕,倘若让那些专门伺候马匹的饲马户看到,一定会惊掉下巴。
堂堂的河洛马,从小**料长大的河洛马,怎么会吃这种喂养最为下等马匹的干草!!
然而,小红表示,
真香!!
原谅周问,他当时足足想了三个小时这匹马叫什么,最后阿哑艰难的在旺财与小红之间,选择了小红。
其实,周问比较中意的是旺财,可这匹马毕竟是阿哑的,理应由阿哑定名字。
........
金黄的阳光下,照耀的这所木头与泥土完美结合的建筑,越发大气,古朴。
周问正欣赏着这个世界独有的建筑风格时,
阿哑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同时指着那屋内,
“别着急,慢点说,”周问先道了一句,心想,“难道是这间客栈不开了?”
周问疑问的看着阿哑,
只见阿哑右手呈刀状,比划着,狠狠地朝自己的脖子上一割,同时掰了两个手指头。
周问原本放松的神情忽的凝重,他说道,
“你是说,这客栈中有两个人,已经死了?”
阿哑点了点头。
周问皱了皱眉,他原本是想在这件客栈中歇息一天,然后再进白沙城。
可如今,两条人命摆在他面前,
他大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直接离开这间客栈,反正也不关他的事。
人又不是他杀的!!
周问沉吟片刻,
“走吧,我们进去看看再说,”
周问慢慢的踱着脚步,朝屋里走去。一个月,他的内伤才好了两成,尤其是那日使出那记“横流剑,”几乎将他的体内经脉寸寸断裂,幸亏有系统出品的【金蛇牵机散】这门外功,为他温养经脉,否则他连走路都难。
“砰,”
刚一进门,便是一股陈旧的灰尘从屋内传来。
周问扫了一眼,只见周围的窗户死死合住,由挡板挡的严严实实,只有几个破烂不堪的窗户,透出丝丝光线射入屋中。
阿哑挠了挠头,便立即去四周拆窗户上的挡板。
不多时,
客栈内部被金黄的阳光照亮,只见里面有将近二十张四人桌子。不过看上去已经好久没有清扫,横凳子全部摆在桌上。上面一层厚厚沙土。
客栈正堂右侧,则是有一个之字形的木梯,直通二楼客房。
客栈正堂左侧,是柜台与打酒处,有一个木板悬于墙上,上面用红布标注了酒菜与价钱。
周问一眼扫去,此处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普通打尖住宿的客栈,并无其他不同。
只是,周问忽的眼睛一凝。
满是金黄沙土的木地板上,离他站的门口约有五丈左右,静静地躺着两个尸体。
一个披头散发,头发花白,满脸淤痕的老头,和一个看上不能满十岁的小孩。
两具尸体相差不远,才有十步不到的距离,可此时,老人嘴巴微张,右手微微探向小孩,似乎想在触碰他的孙子,只是这十步之差,犹如天壤之别。
忽的,周问感觉有些不对,却仔仔细细的想了想,一时间,竟想不起来。
周问烦躁的皱了皱眉,向两具尸体走去,边走边说道,
“阿哑,你去楼上,仔细搜一搜,看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阿哑点了点头,踩着木楼梯,向二楼走去。
待最后一声,木楼梯的咯吱声消失后,客栈忽的安静了下来。
周问先看的是老人的伤势,一目了然的,老人身上有殴打的痕迹,似是经过严刑逼供一般,
“看来不是寻仇,”周问想了想,“那便是寻财?”
周问仔细的勘验了尸体一番,遗憾的是,他不是专业的仵作,只得分析出简简单单的东西,
老人的身体已经开始变软,周问微微抬了抬老人的右手,发现其软的跟面条一般。
人死后,两个时辰内,尸僵便会出现,同时血液会变黑。
而倘若尸体死亡超过十二时辰,在第二天内,便会重新变软,就像是没有骨头一般。
周问叹了口气,
又走了过去,探查了那小孩的尸体,
“果然,两人是同一时间死的。”
只是,很奇怪的是,两人身上都没有明显的致命伤口,
老人体表除了淤伤之外,并无锐气割裂的致命伤,而从小孩脸上与脖颈的伤口看,凶手手里有兵刃。
“也不知道阿哑探寻的怎么样了,”周问刚想叫一声,询问一番。
忽然,
周问看着那木楼梯,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他刚进门来时,便觉有些不对劲。
那木楼梯的木板上,阿哑的脚印在阳光下无比刺眼。
可周问往他所在的地方看向门口,
金黄阳光照射下,
地板上的每一粒沙尘都清晰可见,
只是,
从门口到两具尸体的路段,只有两个人的脚印,那是周问和阿哑的脚印,并无第三人的脚印。
周问忽的撕开小孩胸腹的衣物,只见那长有点点尸斑的胸腹上,一个鲜红几乎淬血的疤痕在小孩的心口出现。
“这是,心头血!!”
周问脸色变得阴沉,他仿佛看见一个人将掌印按在小孩的左胸,真气一催,小孩的心脏瞬间破碎。
周问又将头发花白的老头尸体胸腹衣物撕开,
“果然,一个一样的疤痕出现在老头的心口处!!”
周问眼睛中闪过一丝退意,
要想身轻如毛,如同踏雪无痕一般,踩在沙土上而无脚印。
最少都需有真元观剑境界的实力,
不,
或许是通剑境,甚至是半步宗师的明灯之境才能如此完美的施展出来。
无论哪一个境界,现在的周问,想要插手此事,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周问叹了口气,
揉了揉眉心,
虽说真元境不过是江湖中的三流,可这近二百年的江湖,唯有真元境是厮杀最甚,争斗最狠的境界。
因为天下不知有多少人被困死于这真元三境当中。这其中,鱼龙混杂,参差不齐。因此到了此境,才算是真正踏入这江湖纷争之中。
它就如同一个磨盘,生生磨去不知多少人的血肉。
周问道了一声得罪,
他轻轻将两具尸体的衣服穿戴好,并将其摆放为原来的位置。他刚想叫一声阿哑下来,准备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却不料,就在此时,异变陡升。
周问忽然发现,他的右手被死死粘在那头发花白的老人后背之上。
无论怎样,
他都挣脱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