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毕业后,时光仿佛像按了快进键一般,就这样一点一点向前飞逝,转眼已经过去了一年半。两个人互相探望的机票已经积攒了厚厚一摞。新年,小飞再次如约飞回老家。两个人之前的所有不开心都在见面的瞬间冰释前嫌。
只是,这次回来,小飞似乎心事重重。吃饭的时候也时常走神,小雁跟他讲话,总要叫他几次,他才能回过神来。
“怎么了?”回过神的小飞显然没有听到刚刚饭桌上的对话,疑惑地发问。
“哦,刚刚,妈妈说,买了些燕窝给伯父伯母,等我们去你家的时候带着。”
“哦,妈,您想的太周到了。”
又过了一会,小飞的电话响了起来。小飞起身去外面接听。回来后还是面色凝重的样子。
小雁忍不住关心道,“谁的电话?什么事啊?”
“工作上的事情。”
“大过年的,都放假了,为什么还老打给你,都不让人休息一下么。”
“严格来讲,还不到放假的时间,我是提前请了两天年假回来的。”
“好吧。”
饭后,两个人,收拾着一堆补品,去邻市的小飞的老家探望。在动车上,小飞仔细观察着小雁的情绪。
“我有一个好消息,也有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小飞神秘地问。
“可以只听好消息,不听坏的嘛?”
“不行!”
“那先听好的吧。”
“我涨工资了!”
“坏的呢?”
“我可能会更忙,以前我都是尽量每两个星期回来一次。现在能不能一个月回来一次?”小飞小心翼翼地申请道。
“什么!刚开始明明答应我每个星期都回来,后来又说不现实,那样挣的钱全都搭在机票上了,要改成两个星期回来一次。现在又要改成一个月!”小雁气恼地说。
“你看,想要多挣点钱,必然要多付出辛苦啊!是不是。”
“不是!”
“而且,如果一个月少回来一次,就可以省下三千左右的机票钱,一年下来就是三万,一平米的房子又有了。是不是。”
“不是!”
“你想一想,等我在深圳买了房子,你就可以天天看到我,一醒来就看到我给你准备好的早餐,然后下班后,我一回家就看到你准备的晚餐,嗯,我想一定是跟爸爸做得味道是一样的。周末,我可以喝到你亲手做的豆浆,然后我们就去散步。然后房间都按照你的喜好来布置。只是,这一切实现以前,要暂时忍耐哦。”
“就像你为了通过六级考试,没有答听力,把听力的时间留给了阅读。我们现在这样开源节流,是为了我们能早日达到我们预期的目标,有舍才有得,是不是。”
听到这句话,小雁泄了气。为了将来能够幸福,所以先忍受暂时的不幸福。
听着小飞对未来美好的畅想,小雁勉强地点了点头。为什么明明是是开心的事情,却偏偏开心不起来?为什么所有想要得到的东西,都要首先舍弃一部分呢?
短暂的新年过后,小飞再一次跟着大部队迁徙到南方。
沟通的障碍、受委屈时候缺失的安慰、两个渐行渐远的世界、差异越来越大的价值观,所有的一切都还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看不到希望。
他们在分别之前那个预期,等在深圳买了公寓,就接小雁过来。预期做的不错,但到头来却好像只是想想。
明明说要存钱理财,给两个人攒下一个温暖的小家,但还是管不住动不动就想剁的手,依旧花钱如流水;
明明说要努力工作,为两个人结束异地提供更好的经济保障,结果还是老样子,连本来该完成的本职工作都做不好;
明明说现在的牺牲,是为了将来的幸福,然而,将来遥遥无期,现在却很现实,这种痛苦的坚守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这一天已经晚上十点了,小飞还是没有打来电话。已经连续三天,她没有跟小飞视频。她忍不住打了过去。但对方很快挂断了。然后回了信息给她。
“我在工作,回去后视频。”
小雁抱着双腿坐在寝室的床上,二月,北方的冬天行将远去,春天却遥遥无期,她和小飞的相识就是在这样一个季节,那时候的他们肆无忌惮,但如今连思念也小心翼翼。春天,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湖面纤微的辉芒,
桥边摇曳的芦苇荡,
你仿佛坐在云端之上,
柳条的指尖停留在你肩上,
风也轻手轻脚地围绕着你,
唯有你的微笑,
能让时间定格。”
为了不打扰到小飞,她把这首诗发到了他的邮箱,他有时间的时候能看到就好。小雁抱着双腿,期盼地盯着手机。
过了许久,手机亮了起来,一个陌生的号码要加她的QQ。她的QQ有问题认证,需要答对她的名字才可以加上。看来这是一个熟人,她想也没想就加上了这个号码。
但,这是谁呢?
“您好,请问您是……”小雁在屏幕上打着字,还没有按出发送键,对方的消息先发了过来。
“我是小飞的女朋友,你别再烦他了!”
什么,看了这句话,小雁先是愣了一下,她的心跳开始剧烈加速,这,这不可能,她本能地排斥着这句话。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后,终于恢复了思考。
如果是小飞有了新女友,为什么他过年的时候还会来探望自己呢,而且毫不慌乱,一点出轨的迹象也没有?
如果不是,她为什么会有自己的QQ号,又这么大言不惭地说出来呢?
如果是出轨,相信小飞一定会亲口告诉自己,他一定不会隐瞒的。
如果不是出轨,她是不是想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达到有机可乘的目的?
会不会是小飞出轨了但是隐瞒的很好呢?不,这不可能,小雁相信他的为人,他的人品是经过自己父母、哥哥以及姑姑三重考验的。
思索很久,小雁慢慢删掉尚未发送出去的“您好,请问您是……”这几个字。
而是回复道,“如果你也爱他的诚实,就会像我一样相信他不是见异思迁的人。”小雁希望通过这句话,让对方明白,他们之间不仅仅有爱意,更有相互了解,相互信任。希望能让对方知难而退。斟酌再三,小雁怀着忐忑的心情按了发送键。
没过多久,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小雁收到了新的消息。
“我没有耐心听你的绕口令,和你矫情的情诗。我只想警告你,别再烦他了!”对方根本没有进入小雁精心设计的逻辑里,明显来者不善,咄咄逼人。
“你怎么知道诗的事情?我发给我自己的男朋友,关你什么事?”小雁被激怒了,气势汹汹地宣示着主权。
“哈,你那思念的情诗,看起来好像是满满爱意,其实都是重重压力!无非就是催着他回你电话!催着他回去看你!”对方的嘲讽,隔着屏幕,小雁都听得出来。
“他的家在这里,要不要回来,是他的事,跟你无关!”小雁也不甘示弱。
“哼哼,跟我无关?他每个月都要离开两次,项目出了问题也找不到人,整个小组的业绩都在垫底!他都快被领导骂成筛子了,跟他一起顶住压力的可是我。你到底知道不知道?哦,对哦,你不知道!你又能做什么?哦,对了,你什么都不会!”
“我……”小雁打着字,却不知道如何辩驳。
“我真的不知道你想要的最终结果是什么!让他在深圳买个房子,把你接过来?你以为你是谁啊?城堡里的小公主吗?从一个城堡到另一个城堡?”
“何况你来了以后能做什么?接着写你那蹩脚的诗吗?不好意思,深圳空间很拥挤,容不下废物!”对方咄咄逼人,冷嘲热讽的语气一次次击碎了小雁。
“我......”小雁负隅顽抗,苦苦思索,却说不出一句话。
“你!你这个废物!你把两个人的责任推给他一个人抗!我看你,分明就是想要懒惰的享受,而不顾他的死活!”这句话再次击碎小雁。
“我不是废物!”小雁最终只能想到这一句。
“送你一句话,如果不能并肩作战,也不要拖累终生。长痛不如短痛,放手吧,为了他好!”如果人的舌头就像一把刀剑,唇枪舌战也只是为各自利益而战,那么,这句话就像一把刀直接插入小雁的心脏,彻底将她打败。
这世界上能对一个女人进行讨伐的,往往是另一个女人,尤其是持对立价值观的女人。小雁已经不想知道她是谁,长什么样。也许她长得一般,但她的妆容足够让她惊艳;也许她身材也一般,但她的真丝连衣裙让她飘逸婀娜;也许她的性情一般,但是她的经历足够让她干练。她也许在工作上雷厉风行,又或者在生活上独当一面。无论她是谁,都不那么重要了。又或许,这责备也许根本就是来自于世界上的另一个她,另一个随时可以陪在小飞身边的她,另一个接受了奋斗的价值观的她,另一个能与他并肩作战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