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拾叁）
男子抹了把脸，问俩孩子道：“你们吃了吗？”少年闻言，抿嘴摇了摇头。
男子于是马上回头朝着妇人嘱咐：“你说你也不知道给孩子们带带饭！饿着孩子，我姐姐泉下有知，可不得心疼死！”
妇人忙从袖兜摸出两文钱，上前递给少年，“你瞧我，这不忙着在家照顾金梅金宝，便又忘了这茬。拿着钱，你们赶快买个油饼去......”
少年盯着妇人捏在手心并不想送出的两文钱，犹豫着开口问：“舅舅跟舅母这次来，可有什么事？”
男子递给妇人一个眼神，妇人会了意，便开口道：“如今你母亲去了，你们兄妹乏人照看，我跟你舅舅又拖着金梅金宝两个，实在没有多余的钱粮兼顾你们，你们心里可千万莫要怨怼舅舅、舅母对你们心狠。”
少年捏紧了妹妹的手，摇头道：“淮儿和妹妹不曾怨过舅舅、舅母。”
妇人脸上的笑于是愈发地和善了，“我跟你舅这次过来，是有个事要跟你们兄妹商量。”言及此，她语气又柔了几分，“前几天我跟你提的那事，你想好了吗？”
少年瞳孔猛地一缩，退了半步道：“我不会把妹妹送进去卖身为奴。”
“你这孩子咋这么说话呢，这哪是要卖秋秋，这是给秋秋找个好前程。待秋秋有了着落，就不用过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你也半大不小了，再找个活计干，便也不愁衣食无保了。”
“我才不会把秋秋送进那家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我舅舅收了那家的钱，这就是要卖我跟妹妹！”
妇人忍着火气，挤了耐心又劝少年道：“我跟你舅舅这还不是为着你们兄妹俩好嘛。你们要是吃不饱穿不暖，你们娘亲泉下有知也必是不能安心的！”
“舅母嘴上说得好听，既然霍员外这么好，那您和舅舅为什么不把金梅金宝送去？”
“你这孩子这都说的什么话……我跟你舅妈一心一意为你打算，你实在太寒我们的心了！”男子接过话茬，一脸的痛心疾首。
“舅舅和舅母不用再说了，我是不会把秋秋送到霍员外家里当丫鬟的。你们不借钱，我也不怕，我一定会找到钱，然后和妹妹一起去找爹爹！”
妇女跟男人对视了一眼，怕事情出变故，便露了真实嘴脸，威吓道：“找什么你爹，你那死鬼老爹早就不要你们兄妹了！不然为什么连你娘病死了都不回来看你们？早些年倒还能寄点钱粮回来，现在说不定就在外面鬼混有了其他女人，哪还管你们死活！”
“你胡说，爹爹才不会丢下我和哥哥！”一直沉默的小女孩忽然握了拳，捶打着妇女的大腿。
妇人掀开女孩往地上一推，嘲讽道：“他就是不要你们了！要不然，就是死在外面了，不然怎么音信全无！”
“你住口！我爹爹没有死，他才不会......”少年哽咽了，舅母的话是他猜想过的一个可能，但他不希望是真的，现实却教他不得不往那方面去想。
少年上前抱起小女孩，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柔声安慰道：“秋秋不哭，哥哥一定会带你找到爹爹......”
“哥哥，我们不要舅舅的钱，我不要去员外家！”
“秋秋乖乖的，哥哥不会卖你的！”
“这事由不得你做主！如今你们爹娘都不在了，我跟你舅舅就能决定你们死活！”妇人上前一小步插话道。
“你不是我们舅母！我和秋秋没有你这样的长辈！你们没有资格卖我和妹妹！”
“反正霍员外已经交了定金，你跟你妹妹必须去霍家当下人！”
少年一听这话，拖着扁担，就朝妇女身上招呼去，“你们给我滚！我家不欢迎你们！快给我滚！”
妇女拽着扁挑重重一搡，少年便脱力地坐回了地上，仰头望着妇女无声地淌着泪。
“明天霍家就要来人，你和这丫头片子都给我老实点！”说完这话，妇人跟男子便大摇大摆地带了门离去。
女孩坐在地上，抱着少年委屈巴巴地哭喊着：“哥哥，秋秋不疼的。秋秋不哭，哥哥也不哭！”
少年再忍不住压在心底的屈愤和绝望，搂着女孩嚎声大哭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