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本无形,树本无声,可这绿衣姑娘一招“木破术、生”后,无形无声的风与树相互撞击出震耳狂嗥声。被震落的翠叶瞬间变墨绿,如刀片般插入地面。
锋利叶片割烂了无名的灰布衣衫,皮肉被划破后流淌出腥咸味的鲜血,鲜血滲入土壤内引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松动的泥土开始颤动起来,不一会地面上探出了颗颗圆形头颅,已腐烂的面孔上悬挂着扩散开的暗红鬼眼。
腐烂肉尸们一前一后地从土里砖了出来,齐刷刷地将他们四人团团围住。它们并没有展开进攻,而是一动不动地站立在原地,仿佛在等某个人来发号施令。
这些狰狞面目下散发出股股障气,汇聚成一道强大的腐蚀之力,使贾墨青他们不敢轻举妄动。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绿衣女人,依靠在一棵槐树上等待好戏开场。
从未见过如此画面的雨落,被恶心得咽了一口唾沫,悄悄将自己挪动到了贾墨青身后求保护。
眼前的腐烂肉尸与贾墨青在漠城中见到的干尸鬼魅不大一样,漠城那些鬼魅只是一些满身怨气的野蛮尸骨,而这些是拥有魂术之力的攻击者。
又是谁将它们召唤了出来?贾墨青用充满怀疑的眼光看向了绿衣姑娘。
槐树旁的绿衣姑娘读懂了贾墨青的心绪,漫不经心地说道:“别这样瞧我,人家会误以为你这是在表白。”
算了,对同族人还是正儿八经点,“姐姐用救人之术唤醒草木攻击是不和族规,但这些恶心人的家伙真心和我没半文钱关系。”
她见这帅小伙视线任不肯从自己身上移开,便知刚刚的解释都是徒劳。细细琢磨了一番后,绿衣姑娘一招“木破术、离”,将无名体内的空灵镜打落了出来。
刹那之间,明朗蓝天秒变混沌,一股红白渐变之光从无名身体涌出,直冲云霄。分秒间后,红白渐变光消失于云雾中,天也由混沌变晴明。
顿时一股强劲血流在无名体内快速流窜,热能把绿衣女人给他施下的咒术冲破。无名逐渐从昏睡中醒了过来,他睁眼后立马瞧见了排排腐烂肉尸,误以为是噩梦,随之闭上了眼。
就在这诡异时,又凭空冒出一个妖艳与英气并存的魔,他和他的话同时出现在这片槐树林木中。“谁呀?竟敢骚扰本君家宝贝们睡午觉。”
这个阴阳怪气的魔,扭头打量了无名一番,“原来罪魁元凶是你这个双皇血啊!也难怪了,这么美味的血,连本君都想喝上一口。”
“哟,我瞧是谁呢,这不是魔族三大元君中的尹杂君吗!这么多年不出现,我还以为你灰飞烟灭了。”绿衣姑娘边说边走到这魔君身前,撩了撩他的头发,轻叹一口气,“哎......,当年比我丑得多的人,如今保养得比我还细皮嫩肉,我都有心想练那吸血养颜换脸法了。”
“这好办,潇潇妹子从了本君后,我们就一起双修,累了乏了就回魔界逍遥去,比守着这个狗屁镇快活多了。”尹杂魔君含情脉脉地看着绿衣姑娘——赵潇潇。
有一种动作叫情不自禁,尹杂君的手已紧紧搂住了赵潇潇腰。这激情四射的两人,把身后的肉尸都当成了背景墙,腐烂场面竟也与谈情说爱和谐了。
离这对有情人七米远的雨落,抬手拉了拉贾墨青衣袍,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趁机开溜”。他们两轻声移步到无名身边,刚伸手拖起无名,就听见......!
“把法器和这双皇血小子放下,姐姐可以放你两走。”赵潇潇转头朝他们回眸一笑。
这梦太过于逼真了吧!无名掐了自己一把,“哎呦”会痛,这果真不是梦。他急忙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后退几步后站立在贾墨青身旁。
“你瞧那小子像不像伏歌?”尹杂君刚刚抬眼才瞅见贾墨青,稍显惊慌地附在潇潇耳边小声私问到。
“他若是伏歌,能被你困在这听你唠叨一堆废话?你这些年智商都被狗吃了!”潇潇满脸嫌弃地转身,再不看尹杂君一眼。
“这智商确实被尹乱君和尹堪君两傻君吃了不少,本君丢了智慧,这些年都没有勇气来见你。”尹杂君委屈地靠到潇潇肩上。
为何这老女人总把师兄和伏歌搅合在一起?雨落曾听倩絮姑姑说过,伏歌早在十四年前就已魂飞魄散。
潇潇的肩靠着真舒服,再靠半分钟便展开工作,弄死那个比自己帅的假伏歌,省得这张脸碍了本君眼。算了,心动不如行动,尹杂君快速冲到了贾墨青面前,高抬起已张开成鹰抓状的双手,朝他快速挥招而去。
贾墨青飞速将身体左闪移了四步远,尹杂君的伤害只能打落到自家的肉尸上,这股奔涌而出的力量将一具肉尸抓得粉碎。
“尹杂君住手,这小子是我们同族人,木族族规不能滥杀同族。”潇潇一跃而起,飞身向尹杂君,一把将他再次抬起的手抓住。
“族都不在了,哪还有同族,更不会再有什么狗屁族规延续下去,全都早已不复存在......”尹杂君的眼里泛出点点泪光,魔怎么会流泪,只是一不小心被沙迷了眼。
在槐树林那头坐了三个时辰的雨倩絮,应该是看戏已看够,起身幻移到他们五人之中,现在又多一个人把成百上千的肉尸当背景墙用了。
“姑姑,姑姑你终于来救落儿了!”雨落激动地冲到雨倩絮跟前,身子很自然的一下滑,双手熟练地抱住了姑姑大腿。
“嗯,姑姑赶来救你了,还要救我的孩儿。”雨倩絮摸了摸雨落的头。
“孩儿?姑姑有孩子?”有点懵圈的雨落指了指贾墨青问:“他是您的孩子?”
只见雨倩絮摇摇头。
雨落又将手指挪动到无名正前方,惊讶道:“他是你孩子!?”
只见雨倩絮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我娘、娘亲......,雨千寻?”无名嘴里断断续续地蹦出了这七个字。眼前这位母亲的身影,与自己这几日在梦中见到的生母不太一样。
梦里有位身着淡粉色裙袍的公主,在樱花林中跳着曼妙的舞姿,虽看不清她长相,但无名很清楚那就是他娘亲。
“对,我是你娘亲—雨倩絮,风雨的雨,倩影的倩,柳絮的絮;再无倩影雨中行,也无柳絮随风舞,这是你外婆送给娘亲的名字。”雨倩絮心绪万千地扑上无名身前,用仅剩的右手将他紧紧搂在怀里,她晶莹温热的泪珠,顺着脸旁滑落到无名额头。
这温热的泪和深情的拥抱,让无名也跟着把“雨千寻”读成了“雨倩絮”。发音如此相近的三个字,只听过一遍的无名自然是很难坚持去相信“自己最初听到的声音”。
“十四年前,千珺皇兄将我赐婚给南朝皇子伏渊,可我那时并不愿嫁他,因此骗了皇妹上花轿。”雨倩絮一脸愧疚。
“可当我见到伏渊后,我便后悔了,久而久之就有了你。”雨倩絮回忆着回忆着,又一波眼落打落到无名脸颊上。
缓了一口气后,继续哭诉追忆着,“后来得知皇妹痛失父君伏歌,我担心她安危,就抱着刚出生不久的你去东帝皇朝寻她;路上碰巧遇到了雨吟玥,我便将你暂时托付给了她,可谁知,谁知......”雨倩絮说到此处已泣不成声。
“无名,你还不赶紧唤我姑姑一声娘亲,你瞧她都哭成了泪人。”雨落踹了无名一脚,见他还不开口叫,吼道:“我姑姑堂堂的北朝公主,会骗你这个穷小子?”
“你是......北帝皇朝的长公主——雨倩絮?”无名将自己从雨倩絮怀里挣脱开,直起身后平视着这个并不熟悉的女人。
“我姑姑是雨倩絮,也是我们北朝最年长的公主,便是长公主吧?”雨落快速接过了无名的问话。
从哽咽中缓过神的雨倩絮,抚摸着无名手上的摄魂环,“我的孩子,这些年你是受了多少苦、多少累,娘亲以后一定会好好庇护你。”雨倩絮立刻从手心运幻出一道白光,将无名手中的摄魂环缓缓滑落下。
瞅着摄魂环终于从自己手中摘除,既惊喜又惊讶的无名兴奋地搂住了贾墨青。欣喜若狂道:“我终于可以一直活着了,能活着真好。”
同样欢喜的墨青拍了拍无名背,恭喜道:“你不单单能一直活着,你还寻到了家人,从此你就有了属于你自己的生活。”
“少主……”这是无名第二次唤墨青少主,他不知自己为何再次这样称呼他,或许无名只是想提醒自己,“不管未来经历再多的不可知,墨青都是自己的少主。”
已退到十米远开外的尹杂君,被这群人折腾得患上了重度尴尬症。要不是看在那雨倩絮是个王道的份上,早出手把他们都收拾个干净,最主要原因是自知他和潇潇都打不过王道修行者。
反观一旁的潇潇心态明显好得多,还掺合着补充了一句,“放心吧,你们这亲不会认错的,只有两族皇室联姻,才有那么一点可能生出双皇血液的孩子。”
“你们还得感谢我,只有我这双眼睛才能探索到最无形的法宝——空灵镜,若不是我移除空灵镜的隐术,你们还不知何时才能相认。”潇潇扬起嘴角,露出自豪的微笑。
“我是应该感谢你,即使你伤了我孩子,我也依然留你活到了现在,今日不杀你们,你们速速离去。”雨倩絮回过头,冷冷告诫到。
听着这一声声告诫,赵潇潇再无任何言语,一直挂在嘴边的笑意也失了几分色彩。
她身后的尹杂君见状,急忙上前拉着潇潇离去,肉尸们也跟着缩回了土里。这片槐树林又恢复了平静,没留下魔出现的任何痕迹。
逐步远去的尹杂君,轻声提醒着赵潇潇,“人就是这样,你有时只是和他们开个玩笑,他们就能对你起了杀心,且只因这些人自己内心脆弱。”
瞧赵潇潇低头不吭声,他继续劝说道:“做人如此心累,不如像本君一样做个魔,从此就再不会把人的冷言冷语放在心上。”
当年尹杂君长袖一挥,与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投身入魔的他,也再瞧不上那些俗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