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屈方遣人将黄经唤至军前,与苏昀卿交换了先锋印及军司马印,苏昀卿拱手告退。屈方看着黄经说道:“不论用何手段,三日内务必破城!”
黄经垂首道:“不瞒大将军,末将已有一计。”屈方喜道:“快讲!”黄经上前,于屈方耳边低声讲出了自己的计策。刚刚说完,忽然有手下士卒来报道:“启禀大将军,有二百余人从渝州城西杀出,为首是一身披黑袍的大将。其人武艺高强,众军难以抵挡!”
赵鸣渊与屈方对视了一眼,笑道:“此人必是前往涪陵城向康王报信求援的。”屈方颔首,又问那军士道:“拦下几人啊?”那士卒回答道:“二百余人俱已被缚,唯为首大将身中四箭,奋战而南。”
屈方刚要下令追击,就听赵鸣渊说道:“就不劳烦大将军了,宗正府的那帮混小子们好久没见血了,让他们去吧。”
按昭国旧例,宗正府宗正有权拥有一支兵马,号为“上林卫”,专为保护君主所设。其等多由十八岁至二十五岁之俊俏男子组成,为昭侯亲军。
屈方闻言喜道:“那就劳动参军大人了。”赵鸣渊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道:“上来!”话音未落,一个身着绣纹猛虎服的男子走入了大帐。此人名叫萧芝,是上林卫的都督。
赵鸣渊端起了一盏茶,说道:“带两个人,往南边循着血迹找,然后把他杀了,晓得?”萧芝拱手行礼,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
“哒哒哒”的马蹄声不绝于耳,刘弘毅知道自己已经快不行了,方才昭军士卒射出的箭矢已然深深地嵌入他的肉里,刺骨的疼痛令刘弘毅更加清醒。“快!再快一点!”刘弘毅低声念叨着。
正在此时,一支涂抹着剧毒的箭矢破空袭来,刘弘毅企图闪身避开,可身体两侧的疼痛使他减弱了对自己身体支配的效果。
就这样,箭矢刺穿了刘弘毅的右胳膊,刘弘毅知道,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可他依旧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加快了马匹的步伐。右胳膊越来越麻木了,紧接着是双腿,再其次则是腹部,最后是胸膛。
“我答应过将军,一定要将信送到……送到……”话未说完,刘弘毅翻身落马,溅起一片尘埃。望着刘弘毅依然圆睁的双目,萧芝默默取下了自己的头盔,将其放在了刘弘毅的手中。
“这是他应得的。”萧芝如此说道。
翌日,昭军士卒继续围城,但其余士卒于渝州附近城郭大索百姓,给予其等木制兵器,演成方阵。辰时一到,黄经跃马而前,挥手道:“攻城!”数千百姓在昭军士卒的胁迫下,不情不愿地向城池方向走去。
李松皋于城上望见,暗道不妙。果不其然,大多士卒见乡亲持兵来攻,顿无战心。李松皋张弓搭箭,射杀了为首的一名持戈老者。众人大惊,李松皋喝道:“你等听好了!自从他们拿起兵器来攻城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成为了背叛者!是我等的敌人!动手!杀了他们!”
接下来的事情与之前几乎一样,百姓们自然打不过训练有素的渝州兵,冲了几次便退却了。昭军倒是恋战的很,大量士卒攻上城头,但又被李松皋带领死士们给赶了下去。
昭军四战四退,如此战果令屈方大怒。黄经又献计道:“大将军不必着急,末将还有一策,必定可破渝州。”屈方瞥了黄经一眼,没有说话。赵鸣渊问道:“不知先锋又有何计?”黄经笑道:“会天大雨,连绵不绝,嘉陵江水暴涨,可掘江堤,引灌渝州,渝州必破。”
赵鸣渊一愣,接着说道:“此计是否过于狠毒了?君上征服巴郡,要紧之事即是获取民心,若如此行事,恐怕……”话音未落就听屈方打断道:“此计大妙!参军大人不必担心,如何获取民心是相国的事,我等军旅之人只管为君上攻城略地即可。”
屈方遂不听赵鸣渊之言,昭军撤围,置军于势高处。
夜。
黄经带着几百名士卒偷偷溜向了嘉陵江大堤,人衔枚、马裹蹄,不敢弄出半点声响。
“待会儿摸到大堤后抓紧动手,把堤坝掘开后赶快离开,免得被江水淹没,明白了吗?”黄经低声问道。
“明白了。”众军点头道。趁着夜色,昭军于雨中挥锄刨土。很快,在昭军士卒的努力下,堤坝在滔滔江水的冲击下崩开了一道大缝。“开了!快跑!”有人喊了一声,黄经带头飞快离去。
“将军!嘉陵江的大水淹过来了!”有士卒禀报道。李松皋大惊,慌忙跑到城头上往下一望,心中冰凉。只见茫茫江水连绵不绝,汇成的巨浪翻滚着拍打城墙。巨浪每碰撞一次,城墙就要抖上三抖。
见此情形,众军大骇,奔走呼号,康军大乱。无数人准备泅水逃生,李松皋喊道:“不要乱!不要乱!”可这时也没有用了,军心已散,战阵已崩。
渝州的城墙很快被大水冲塌,李松皋不知所踪,屈方立功心切,遂命后军祝尧欢留守此地,待江水退去后占据该城。自己则与赵鸣渊一同率领大部兵马迅速攻往康氏最后的据点——涪陵。
涪陵的康王东已然得知了渝州城破的消息,便于朝会上问道:“今……今日昭军围城,如何……如何是好啊?”大司农贺光出列道:“启禀大王,涪陵城中有敢战猛士四万余,粮草仍够大军食用半年,足以抵挡昭军三月之久。在这三个月内,大王可遣使前往东方诸国请求援助。东方诸国见昭国势大,自然不喜,必会发兵相助。”
一番话说完,康王东不语。宠臣吴洽反驳道:“大王,臣以为不然。自定王以来,诸侯皆违背王命,怎会发兵援助?不如斩贺光之首,献予昭国大将屈方,约之以降。这样一来,大王既能保祖宗社稷,又能保身家性命,岂不是一举两得?”
康王东大喜道:“此言大妙!”遂喝命将贺光推出斩首。贺光骂道:“昏君!佞臣!你等不得好死!”
片刻后,贺光的人头送回,康王东遣吴洽为使,将贺光的人头封于木盒之中,使其呈送屈方。
屈方大喜道:“吴公所立大功一件,本将定会向君上替吴公请赏!但请回复康王,君上仁慈,只要他归降我昭国,绝不失侯爵之位。不过吗……”吴洽恭敬地问道:“不过如何?”屈方道:“还请康王册封君上为昭王,这样才好封康王为侯啊。”
吴洽笑道:“此事极易,全都包在小人身上!”屈方道:“如此便多谢了。”吴洽拜别,回到涪陵,面见康王东,陈述前事。康王东道:“只要能保全祖宗社稷,这又算什么呢?”遂册封昭侯衡为王。
因此,昭侯衡十八年又称为昭王衡十八年。屈方率大军入城,斩吴洽于市。尽诛康王宗室于康氏宗祠,是以康氏绝祀。
康氏被灭,昭国的实力进一步增强。
屈方表荐黄经为巴郡郡守,昭王衡不许,特将黄经调回都城栎阳,任为左庶长。昭王衡又诏封屈方为近通侯、祝尧欢为巴郡郡守。
昭军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