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隐有风雨来
慕容芜心里倒是好笑,她冷笑一声:“何况是我?似乎我才是白少夫人,才是白家采女,才是白玉之的妻子,怎么听起来若莲姑娘倒是大有夺人之势呀?”
慕容芜上下打量顾若莲,顾若莲看着她,在慕容芜的眼光下面容潮红。
“是不是……呵,这公子丫头的都说不定呢……”慕容芜口吻冷嘲热讽。
顾若莲顿时窘迫不堪:“你不要血口喷人。”
“这是与主人家说话的口吻吗?”慕容芜不知哪里来得邪火,见顾若莲这样一种姿态,便是满心的不快。
“这……”向来面无波澜、似高高在上的顾若莲遭此一问,脸如土色。
她咬唇,却说不出什么。
不错,无论如何,不管怎样,慕容芜才是白家名正言顺的少夫人。
慕容芜见她目光如火,几乎要将她吞没,不禁心上一颤,这种目光,这种曾追身而来的尖刻目光,莫非……之前便是来自于她吗?
她略微一怔,顾若莲却忽然低下头,沉声说:“若莲无意冒犯少夫人,还望少夫人……原谅。”
慕容芜一惊,微微皱眉,不解她何以突然软下来。
不待慕容芜言语,顾若莲眼里竟滴下几滴泪水,她以袖拭去。
慕容芜更感到惊诧,正要言语,身后忽然传来男子冷冷的声音:“我向来不曾将若莲当下人对待,而你……也不能。”
慕容芜转头看去,只见白玉之俊秀的脸上有微冷的寒霜,适才淡漠的眼神里更添了几分冷酷,与那张清朗如风的脸极是不配。
“我……”
“不要以为是少夫人,就可以凌驾在谁之上,若莲……不是下人。”白玉之强调一般,他走到石桌前,拿起桌上的书册,看着她。
慕容芜回过心神,怒火却涌上心头。
“她不是?难道我是吗?却为何她可以对我嚣张?”慕容芜秀眉幽幽扬起来,丝毫不落下风。
白玉之面无表情:“若莲不是那样的人,若你不挑衅于她,她定不会有无礼行为。”
慕容芜心中一颤,转头看向顾若莲,顾若莲清清净净的脸上泪光点点,盈盈若秋水荡漾的眸子,越发楚楚可怜。
那副平日里的清高傲慢亦淹没在一片泪眼中。
她冷笑,莫非她是戏子出身不成?
突然觉得没什么可说的了,枉白玉之看似聪明,却被这女子骗得如此彻底,他……竟是不了解她的。
“是,她最好,她不会这样,你白大少爷说什么便是什么,那么你为何不干脆娶了她?两个人这样遮遮掩掩、欲盖弥彰的……给谁看?想必,你们也早已经……”
“住口!”似乎预料到了慕容芜即将出口的话。
在白府,还没有人敢与他这样讲话,即使……他不过庶出少爷,但终究是白家继承人。
他清朗双眸顿时失去光华,霜亦融了,唯有森然:“你毕竟出身名门,虽与三教九流来往甚密,却为何想法竟是如此不堪?”
“不堪?”慕容芜嗤笑一声,“是我想法不堪,还是你们行为不堪?白玉之,你敢向天发誓,你与她清清白白,绝无男女苟且之事吗?”
她言辞犀利,不加掩饰。
顾若莲顿时脸色一僵,她看着白玉之,白玉之面色阴沉,与慕容芜相望的眼里,似有许多不愿流露的情绪纷纷流露。
那是一种复杂多变的目光,顾若莲怔忪,而慕容芜亦在这样的目光下迷惑了。
她不解的凝眉,他的眼神并不是愤恨,亦不是厌恶,而是一种莫名所以的痛惜,痛惜?为何自己会想到这个词?慕容芜不懂,可那的确是痛惜没错。
心底深埋的伤痛被不经意间触及。
曾几何时,亦有一个人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那种复杂纠结却不得已的眼神,过了好久,她才知道,那样的眼神叫做——痛惜!
如今如此相似的眼神竟出现在白玉之的眼里。
恍如隔世的感觉令她有一种时光倒流的错觉。
她看着他,忽然迷了心智一般喃喃道:“夜灵……”
轻却清晰的两个字令眼前人一阵震惊。
桂子花落,一片一片伤心白色,好像是那夜那天的那场滔天大雪,也好像是那时那日的泪眼婆娑。
白色……似乎与生俱来带着悲怆的色彩。
似乎……与她一生纠缠不清!
“你说什么?”白玉之幽声问她。
慕容芜亦刹那回神,自己怎么会突然想起他来?怎么会突然觉得似乎看见了他的眼神?
心底伤悲滚滚而来,她微微侧首,掩饰眼里摇摇欲坠的泪水。
“没什么,好好安慰你的若莲吧,我便不在这里碍事了。”说完,转身而去,她没有再看白玉之一眼,心口汹涌的疼痛袭击着她。
她越走越快,穿过白府九曲千回的百转廊,为何……止不住眼里的泪水?
为何……止不住心里的伤悲?
为何……止不住伤口的痛楚?
那些不经意,为何依然如此刻骨铭心?
她正自出神,心思紊乱,不及看路,待想要停下脚步之时,却已经撞上了一个人。
她抬头看去,大惊失色……
她立时跪下:“陛下……”
廊子尽头,李铭辅一袭紫金色衮龙袍,上有云月交辉,他一张如削脸庞在略有阴暗的角落显得沉沉的。
只是一双眼流露着明光:“不必多礼。”
这目光有一丝难解的情致,慕容芜说:“陛下何以在此?”
李铭辅微微一笑:“呵,看来又是叨扰到了少夫人。”
慕容芜惶恐道:“不敢。”
李铭辅目光玩味:“这样羞涩,可不像是少夫人作风。”
慕容芜一怔,抬眼看着李铭辅,李铭辅笑意融融,目光依然深邃,是望不见边际的帝王之气。
他如何知道自己是何作风?她见他不过两面,认识不过两天。
见她疑惑,李铭辅笑道:“不必诧异,朕既要暂居于此,自是要体察清楚些的。”
慕容芜将信将疑,却不好过多表现:“陛下英明。”
她一言一语都透着敬重与陌生,李铭辅望着她,无奈的摇头,不错,自己于她自是陌生的人。
“见你脸色不好,似乎有心事。”李铭辅忽然说。
不知为何,慕容芜于这个皇帝有种敬而远之的距离感。
她低下头:“没有,多谢陛下关心。”
“可是你分明满眼都写着心事。”李铭辅直言不讳,深沉的眸光有一丝锐利划过,慕容芜微微凝眉,这样的直接,本是她喜欢的个性,可这个皇帝,却令她心里微微不适。
她目光淡淡:“是吗?只是劳累了,这些天为筹斗彩大会,没有休息好。”
李铭辅低下眼眉,静静说:“是啊,你是白家采女,可是朕不懂,白家为何要你做采女?难道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