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刻功夫,太医、产婆俱已来到.医正一见胡妃情形便知不好,这胎发动的早了,医正急忙开了药方安排煎药,那边产婆临时就布置起产房来。果儿遣人去向皇上禀告,此时皇上正在早朝与众大臣商议,李公公得知后答允待皇上有暇立即禀告。
宜和宫众人顿时忙乱起来,婉儿站在产房外,心中惊慌失措,却也无计可施。宫女往产房送着热水,又见一盆盆血水端出来,婉儿看的触目惊心,越发紧张起来。
“不好了,娘娘血崩了!”,产婆惊呼声传出。医正急忙吩咐灌汤药,叮嘱医女进屋金针取穴止血。不得不说太医的医技确实高明,汤药灌下后,医女按医正指示取关元、三阴交、隐白、血海、膈俞五穴用太医院独特针法,胡妃出血眼见好转。
“娘娘千万要挺住啊!”产婆在胡妃耳边叮嘱着,几个婆子用热水在擦拭着胡妃身体帮助开产口。胡妃此时虚弱无比,腹中阵阵疼痛,然而她知道自己不能昏迷过去,仍然保持着清醒,医女送来老山参片让胡妃含在口中。
小婉进不得产房,只在外面急的团团转,暗恨自己前世为什么没学医,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樊皇后听闻消息后也赶了过来,小婉素来与皇后交好,看到皇后不免伤心落泪。皇后拉着小婉细言安慰:“莫要担心,生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胡妃吉人自有天相”。
胡妃熬了几个时辰,感觉体力越来越不支,神志迷迷糊糊,耳边传来产婆声音:“头出来了!娘娘再使把劲!”,胡妃用尽所有力气,直觉下面一空,就此昏死过去。
“皇上驾到”,屋外一声高呼,景文大步走进了,同时产房里传出来“哇”的一声婴儿哭声。紧接着产婆惊喜的声音传出“娘娘生了一个皇子!”。“恭喜皇上!”,顿时屋内黑压压跪倒一片。景文喜不自胜,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暂时忘记前朝忧心的诸事。
片刻,产婆抱出小皇子,景文看着儿子,心中欢喜,毕竟年近五十,老怀大乐,当下赏赐了众人。“我母亲如何了”,小婉看到医女出来急急询问。“娘娘力竭虚弱,昏迷过去了,暂时无大碍”,医女禀道。
听到母亲暂无碍,小婉心略宽。随着皇上到来,贵妃等众妃也前来恭贺,一时宜和宫热闹非凡。“母子平安?”陈贵妃脸色难看了几分,不自禁的转头瞪了一眼身后的秋月,秋月在贵妃眼光下略显慌张,转眼望向供奉在殿内的送子观音像,脸色有些苍白。小婉对陈贵妃一直有些警惕,这一刻却被小婉看在眼里。
屋内收拾干净,小婉进去看望母亲,胡妃脸色苍白躺着,依然昏迷不醒。医正进来细细的号了一番,胡妃气血两亏,体内损耗元气,只能等待胡妃自己醒来,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新出生的皇子自有宫中奶娘喂养,景文叮嘱奶娘仔细看护,景文陪伴了胡妃一时,前朝事情实在繁多,就又离去了。及至晚间,宜和宫安静了下来。
小婉、果儿、含烟围在观音送子像前细细端详,“你们看看这雕像有什么蹊跷”,小婉观察贵妃神情总觉得有些不正常。含烟将雕像捧着细细端详,雕像青紫发亮,木纹清晰,颜色好像不似刚送来时乌黑。几人看了半天,也看不出所以然。
“这究竟有什么玄机呢”,小婉坐在案几旁思索,下意识用手在案几上叩了两下。含烟见状,福至心灵,用手指轻扣在雕像上,传来空空的声音。“里面空的!”,小婉和果儿同时说道。“这就奇怪了,怎么会是空的?”,小婉又拿起雕像细细观察,仍然看不出有接缝之类的痕迹。略想了一下,吩咐果儿想法把这个雕像带出宫外,送到外公处让人仔细看看究竟有什么问题。
第二日晚间,胡妃仍未苏醒,这下小婉心慌了,坐在胡妃床前,看着母亲苍白的脸颊,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医正又来了一回,却也无能为力,只能听天命了。
“母亲,你一定会好的,你不能抛弃小婉啊…”,小婉在已经在母亲床前坐了一晚,果儿和含烟几次来劝小婉歇息,小婉仿佛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呆的。“天都亮了,公主总要关爱自己的身子,娘娘…娘娘一定没事的…”,果儿的话音也带着哭腔。然而小婉仿佛什么都听不见,只是流着泪。
第三日晚间,景文来到宜和宫,看到依旧未醒的胡妃和形容憔悴的小婉,暗自神伤。拉着胡妃的手,看着胡妃面无血色,那么的柔弱,景文想起当年初识桃花下那个嫣然一笑的少女,想起养育孩子苦苦等待的妇人,又想起在宫中恬静相伴的胡妃……景文胸中也有了凝滞,眼前这个女子实在让他愧疚良多,如今又拼命给他生下皇子。景文自认不是多情的人,身为帝王怎能沉醉于儿女情长,但此刻景文的心也乱了。
医正又来诊望了一回,摇摇头退到外面。景文问了胡妃状况,医正委婉表达,意思就是已非人力可为,早些准备后事。景文呆坐了半响,唤李公公来即刻下旨,胡妃进封号“贤”,册封为贤妃。既然事不可为,就让贤妃享生前荣耀,逝后哀荣总是空,景文想他能做的只能是这些。
“娘娘啊,皇上册封您为贤妃了,…您醒醒啊…醒醒吧”,果儿和含烟跪在床前,已经泣不成声。眼下小婉好像明白了母亲要离她而去了……来到这个世上,母亲就是她最亲的人,从一睁眼就看到母亲慈爱的目光,这种慈爱一直围绕在小婉身上十几年。
“小婉,试试这个肚兜,你身子长的快,只怕明年又要重做”,胡挽云笑盈盈的看着小婉……
“你这孩子又在傻笑”,胡挽云坐在窗前做着针线,嗔了小婉一眼……
“婉儿这火锅吃法真是有趣呢”,胡挽云轻轻的吹着肉片…
“胡氏挽云,柔嘉淑顺,风姿雅悦,端庄淑睿,克令克柔,着即册立为妃”……
昔日情景一幕幕闪现在小婉脑海中,“娘!”小婉突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