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柯愣了几秒钟，哽咽着说，“我拿照片上来的时候他还好好的，然后去走廊上接了个电话，人就走了，唉，他之前很遗憾欠您的太多，这辈子还不上了……下辈子再还您……”
“下辈子，下辈子我知道我还能不能做他妈，等他来孝敬啊？就这么丢下我不管了……这个狠心的儿啊！”阿阳的妈妈哭的晕了过去。
她心里也遗憾着，当初要不是自己一意孤行，执意要让阿阳离婚，或许他的病情能更早一点发现，不至于走的这么急，可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老柯在同学群里发讣告，几个从小玩儿到大的兄弟都感觉很不可思议，这才多久，人就说没就没了？
老柯翻了一下电话簿，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手在那个名字上停了几秒钟。
这个电话是阿阳前妻的，阿阳的前妻是一个个子不高，长像甜美，却性情泼辣的女人，她的名字叫于霞。
阿阳毕业参加工作之后谈的一个女朋友，跟老柯的媳妇关系特别好，两人好的几乎都能穿一条裤子了，老柯媳妇借钱就是她帮的忙。
人生的轨迹，谁也想不到会是这样发展的。
当初感情那么好的人，时时刻刻护着老婆的男人，却跟老婆离婚了，这剧情反转的也太快了，老柯没想到。
而阿阳离婚的理由也很简单，于霞出轨了，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自己戴绿帽子的，而于霞经常说的“笑贫不笑娼”似乎也成了重要的证据。
消息是阿阳的妈妈说的，至于真假老柯是不大相信的，因为于霞虽然为人很活泼，但也很知道轻重厉害，她都已经两个孩子了，小儿子还在吃奶，想出轨也得有机会啊。
说起来都是闲的，自从以前的工厂破产，大家失业以后，有多少这样的事情发生，可像阿阳妈妈这样在外面，不遗余力诋毁自家儿媳妇的婆婆也真是罕见了。
老柯自己的媳妇跟自己的妈也合不来的，好在他们分开住，矛盾没有这么大，可阿阳的媳妇不行，孩子太小没人带，不跟老人住一块儿，实在是太辛苦了。
老柯没时间去琢磨于霞委不委屈，这种时候总是要跟于霞说一声的，哪怕她听到消息之后鼓掌庆贺死的好呢，自己也还是要说的。
电话打通了，却没有人接。
老柯知道，于霞是连自己一起恨上了的，谁让自己跟阿阳是从穿破裆裤的时候起，就一起长大的呢，并且之后阿阳离婚的背景里，似乎也有自己不光彩的一面，现在人家没有拉黑自己，自己已经该觉得庆幸了。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您稍后再拨！”
手机里传来的提示音让老柯的心情愈发的郁闷，自己这特么的都是干的什么屁事儿啊！
老柯再次拨打，终于电话接通了。
“若是阿阳的事情，你就不用说了，我早说过，离婚之后，各管各的事情，孩子姓的他的姓儿，他当时那么硬气，还说‘孩子不用你管，没有你，你看我的孩子会饿死哪一个，’现在他病了，没人照顾了，就想起我来了，当我还是以前那个，连最后一口奶茶，都要留给他喝的那个傻瓜吗？凭什么，我们现在已经离了！”
老柯的嘴唇抽动了几下，“阿阳没了，刚刚走的，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别人我不担心，我就怕大宝受不了。”
“哦，知道了，”电话那头一片寂静，半晌于霞才说，“我现在在外地，回去他也已经进火葬场了，你替我跟他说一声，我不去送他了，让他慢走，等着他亲爱的一起啊！”于霞怨恨的挂断电话。
老柯的脸已经麻木了。
阿阳的同学，同事，老柯一一打电话通知到，群里也有好几个平时关系好的，打电话来询问，最后也有三十多个人前来治哀。
这时候，阿阳的妈妈来找老柯说没车，找不到车把阿阳拉去殡仪馆了。
老柯用手搓了搓脸，“我来找，您别着急。”
老柯打了几个电话，很快联系好了一辆小货车，可人家忌讳拉死人，运费加了不少，还要搭红，一算下来，车费少说得三百块。
老柯摸摸自己的口袋，早已经是空空如也。
阿阳的住院费没了，他把自己身上仅有的三千块钱拿出来替他交了，可还是不够，如今这车费钱，他是一分也拿不出来了。
老柯只好拿出手机，在电话簿里寻找可以提供资金援助的人，可是翻来翻去，也没有打通一个电话，估计要么是拉黑了，要么就是不肯接听的。
老柯的电话翻到小舅子的名字上，叹了口气，自己早就上了小舅子的黑名单了，自从自己破产，他就再没接过自己一个电话，当然这是老柯的错，谁让自己坑到小舅子的老丈人了呢，欠他二十多万，连本带利快三十万了，这钱怎么还？
老柯愁死了，继续往下翻是自己老婆的，想想当初她那么温柔可人，可现在就像是个魔鬼一样，把自己推到了火坑里，留下女儿要跟自己一起受苦遭难，唉！
老柯把她也翻了过去，她自己都顾不上自己，还怎么指望她来。
再往下是自己丈母娘的，丈母娘有退休金，大概能有点现金，只是丈母娘中风还未痊愈，自己没拿一分钱去探望，还要跟她伸手，这实在是说不过去。
再往下是自己的父母，这就更别提了，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这边事情安排完，还得去九楼伺候。
老柯把通讯簿整个翻完，最后找到一个帮自家修下水道的包工头，这人跟自己是远亲，但人已经六十多岁了，平时也很少来往。
老柯试探着给他打了电话，尽管是很难以启齿，可他到底还是鼓着勇气说了，工资没发，父母住院，需要一点钱救救急。
包工头很为难，“你知道我们这一行账很难结，外头欠了好几十万结不回来，多的没有，要不，先给你两千？真没办法了。”
老柯的心情瞬间开花了一样，这是及时雨啊！
自己以为能借到一千就已经很幸运了，可那人却肯给两千，这简直就是救命钱。
老柯千恩万谢，最后承诺发工资了就还给他。
包工头并不在意，“你什么时候有了什么时候还吧，我也没空，就不去医院探望大姨，大姨父了。”
老柯心很酸，自己两千块钱把这份亲情卖断了，居然还很感激……到了这一刻才明白，人情最不值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