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流淌着平缓的音乐，像山间清澈而微凉的小溪流，洗去了污浊，沉淀了浮尘，净化了心灵。
太净化了，顾屿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坐一会儿能直接摒弃杂念，得道飞仙了。
“停停停停！”顾屿这回不指望林远了，他直接把手伸过去按下了林远手机上的暂停键。
音乐声戛然而止，林远像是忽然被从一个美梦中拽出来的了一般，猛地睁开了眼：“你关了干嘛？”
“这事儿不需要bgm！”顾屿道。说完他清了清嗓子，再开口的时候声音轻了很多：“你给我说说，怎么样才能……不败北？”
林远一听顾屿要来向自己取经，立马来了兴致。
他将手机一扔，挪了挪屁股让自己正对着顾屿，随后扶了扶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这个不能乱讲的。这样，你先把你的故事告诉我，让我来给你制定一套详尽的方案。”
顾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似乎是在判断他想听故事的成分更多，还是真心支招的成分更多。
林远在这时候显出十成十的稳重来，他将自己的气场散开，不动如山地坐着，直直地迎上顾屿的目光。
片刻之后，顾屿妥协下来，松了松脊背。
林远一见成了，身体立马往前倾了倾。
就在这时，顾屿忽然又顿住了。
林远一颗八卦的心被挠得痒痒，差点儿就要开口催顾屿快点儿说出他的故事了。
然而顾屿似乎并感受不到林远内心的急切，只见他抬起眼眸，忽然往前面的后视镜里扫去。
后视镜里两道充满了八卦意味的视线“唰唰”两下慌忙移开。
顾屿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往林远那边凑近了一点，低声说：“我有一个朋友……”
“哥。”林远打断他，“你这都这么明显了，就不用再辛苦你的‘朋友’出场了吧？”
“不是，我真有一个朋友！”顾屿道，“我有一个朋友，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她，但是后来因为种种原因，中间有很多年没有联系了，最近……也不算最近了吧，算起来都已经好几个月了。”
“我知道了。”林远说，“这个朋友是乔夜。”
顾屿没有对他的总结性发言做出评价，他接着道：“就这段时间熟络了起来，然后……然后我应该怎么做？”
“你这就讲完了？”林远惊讶地问道。
“讲完了呀。”
“你自己瞅瞅你这几句话里有重点吗？”林远恨铁不成钢地问道。
“挺、挺多重点的吧……”
“算了，我来问你吧。平时看你接受采访的时候问题回答得挺溜的啊，怎么这时候跟个木头似的……”林远沉吟片刻，问，“她有男朋友吗？”
“应该是没有的吧……”顾屿道。
“应该？”林远重复了一句，“你到底跟她熟不熟啊？”
“没有。”顾屿这次换了肯定的语气。
“嗯……”林远听罢，沉思了一会儿，又问道，“她有喜欢的人吗？”
“这我怎么会知道。”
“不是，你感觉一下。”林远道，“或者她平时有没有跟你提起过？”
顾屿想了想，随后一点头：“有。她说她喜欢钟洛。”
“啊？那这有点难办了呀。”林远皱起眉，啃着自己的手指甲思索着。
顾屿忽然又道：“但是她也说过她喜欢我。”
“？？？？”
林远就差在自己脑袋上刻上几个问号了。他半晌才缓过神来，试探着问了一句：“你朋友……这么博爱？”
顾屿道：“她说她是团粉。”
“……我说的喜欢不是这个喜欢。除了明星呢，她有没有喜欢的人？”
“没听她说起过。”
林远道：“那你那天圈出来的那个人……”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顾屿就来气。
林远一见他脸色又要变了，连忙劝道：“别别别，你先别急着生气，你给我讲讲这个人。”
顾屿不情不愿地开口道：“是她的学长，已经毕业了，但是乔夜经常去他在的律师事务所实习。还说……”
说到这里，顾屿忽然停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以前被他忽略了的东西，眉头都拧了起来。
“说什么说什么？”林远上半身又往前倾了倾。
顾屿看了他一眼。
林远笑笑，屁股往后挪了挪退了一点回去：“我这不是，替你着急嘛？”
顾屿收回目光：“她还说毕业以后想去那里工作。”
林远“啧”了一声，低声道：“爱一个人的表现之一，就是把那个人列入她未来的人生规划中。”
“你放屁！”顾屿立马接道。
“我这只是自己的随口分析。”林远道，“这样，你把你手机给我。”
“干嘛？”顾屿警惕地问道。
“我再看看那几张照片啊！这样我才能知道乔夜对那个学长是什么感觉啊，就像我看了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个学长喜欢乔夜一样。”林远对他伸出手，手指抬了抬，“快点！”
顾屿将信将疑地解了锁，打开他和乔夜的聊天记录，递了过去。
林远捧着手机，像模像样地端详了片刻，又打开了后面的那个视频，再端详了片刻，最后眉头越蹙越紧。
顾屿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在考场外等待的老父亲，心里落不着底。
他急急地问道：“你看出什么了？”
“不是很妙。”林远像个算命师傅，一手捧着手机，一手指着屏幕，“你看，她笑得多开心。”
“给我看看给我看看。”一个声音忽然从前面传来。
林远和顾屿同时抬头，看到了艰难地往后探着身子，满脸好奇的小缘姐。
小缘姐看看顾屿，又看看林远，清了清嗓子，说道：“你看的不准，女生看女生比较准，我来看看。”
“你在质疑我？”林远问道。
小缘姐点点头，毫不畏惧地“嗯”了一声。
“……行吧。”林远将手机还到顾屿的手里，让他自己做决定。
顾屿迟疑片刻，把手机递给了小缘姐。
小缘姐镇定自若地接过，就着她那个别扭的斜侧着的姿势研究起来，忽而蹙眉，忽而舒展，再而沉思，继而点头。
顾屿感觉自己的心情仿佛是在坐过山车，一会儿被悬在顶上，一会儿疾冲而下，一会儿又平稳行驶起来。
终于，在顾屿快要放弃他们两个看起来一样不靠谱的分析，拿回手机的时候，小缘姐开口了。
她视线一指林远，道：“你真的在放屁。”
顾屿眼睛一亮，凑了过去：“怎么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