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至,一众纪律森严的皇城戍卫军已经整齐划一地立在码头上。军中将士身着森冷甲胄,头戴白羽铁盔,腰挂阔刀,手持长戈,势不可挡。
一时间,江宁码头上鸦雀无声。三皇子宁戍函的脸色阴沉无比,手扶肩头的紫衣侍卫脸色苍白的站在身后,连太监田公公的尸身都顾不得收拾起来。
不用宁戍函示意,身为南都郡太守的张俭挺身而出,走向突然出现的戍卫军。
“秦将军突然率兵来此,所为何事?可有调令?”同朝为官,张俭自然认识这位戍守皇城南都的将军秦坤,但语气却是步步紧逼,不甘示弱。
“贾府商船私藏叛逆,末将奉命来此擒获贼人,还望张大人速速退去,免得生出意外。”秦坤声如洪钟,说完身后的数百士卒已经将那位从船上换忙跑出的贾府管事团团围住。
宁戍道已经有权调度戍卫军了?画舫上的宇文钦惊疑不定。看样子,太子和三皇子都已经插手宁国朝廷了,老三能得到南都太守府支持,老大更是谋夺了南都戍卫军的助力。
宁国朝廷,已经形成水火之势。太守张俭自然明白秦坤所说的“奉命”是奉承了那位太子的意愿,但二人各为其主,今夜之事,必将有所了断。
“太守府听令,南都戍卫军假传圣意,肆意妄为,给我拿下他们,保皇城之安。”张俭脸色一沉,大声喝道。
早就跃跃欲试的太守府衙役们闻声而动,上前围住秦坤部下数百士卒。
双方人数相差不多,互相对峙,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而被夹在中间的贾府管事早就脸色惨白,直冒冷汗,紧紧抱住怀中锦缎,整个人趴在地上,完全不敢动弹。
这才是宁戍函该出场的时候,身后的皇宫侍卫护在身旁,不敢再出现疏忽,那位紫衣侍卫肩头包扎着白布,虽行动已有不便,但仍紧随其后。
“秦将军,贾府商船乃是御商,何来叛逆?况且,就算有贼人藏匿其中,也该由南都太守张大人处置。”宁戍函对上秦坤的双眼,气势威严。
“函王殿下,军令难违,还望殿下海涵,不要为难我等。”秦坤语气弱了几分,却没有退让的意思,义正言辞道。毕竟,现在的三皇子宁戍函还不是宁国国君。既然有意扶持太子上位,这种情况早就有所预料。
“哼!”平日里修养极好的宁戍函怒了,纵然不是天子,但他这一怒,照样也能血流漂杵!
紫衣侍卫带着其他侍卫拔出雁翎刀,冲到秦坤面前,太守府的衙役也与数百戍卫军展开搏杀。
码头上,刀剑争鸣,厮杀叫喊声此起彼伏。而趴在地上的贾府管事趁机起身,奔向宁戍函,宁戍函也紧盯着他怀中的锦缎,纵身跃去。
“嗖”的一声,还没等宁戍函近身,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洞透了蓝衣管事,将他怀中的锦缎带出,飞入江宁河中,掉在一艘浑身乌黑的蓬船上。
宁戍函双眼发红,眼睁睁的看着这艘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乌篷小船!码头上的秦坤和张俭也同时看到了这一幕,顿时命令部下住手。
厮杀中的双方立即停手,其实场上并无多大死伤,只有几处鲜血,不幸死掉的几个也只是运气不好而已。毕竟,双方都不傻,这时候动手只是撑场面,涨气势而已,同朝为兵,没必要杀个你死我活,何况家中还有老母娇妻孩子等着。
秦坤已停手,紫衣侍卫等人也快步回到宁戍函身边,刚才那暗处一箭,不得不防!
众人将目光转向贾府楼船旁,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艘乌黑蓬船,船上漆黑一片,从始至终都没人注意到。
船头插着一支羽箭,箭身带着一卷染血的锦缎。在众目睽睽之下,蓬船上草帘掀起,一个玩世不恭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
男子一身素白锦衣,头上束发纶巾有金丝交织,手中的洁白羽扇隐约有寒光闪现。
男子面带微笑,不紧不慢的走向船头,并没有理会那支羽箭,视若无物一般盯着宁戍函。
宁戍函双眼胀红,握拳的手发出关节交错的清响声,含怒开口:“老六,你也要插手?”
六皇子宁戍誉,姗姗来到,时机正好。码头上的众人都沉寂一片,表情各异,只在一旁静观着两位身份尊贵的誉王同函王的交锋。
“三哥,别来无恙,许久不见,甚为想念。”宁戍誉不急不躁,缓缓开口,手中的羽扇扇动了一下,耳边的长发也随之向后飘舞开来。
“誉王,以身饲狼可没有好下场。”平息心中怒意,宁戍函狞笑着道,话里掺杂着讥讽之意。
“三哥,你我皆是兄弟,用不着如此客气。再说,以身饲狼和伴虎同行没什么两样。”没在意话里的嘲讽,宁戍誉不轻不重的回击了一句。
“孤身一人,就有如此气势,誉王当真有凌顶之相。”宁戍函心智非凡,一击不成,再次出口便要诛灭其心。
果然,宁戍誉眉头皱起,诛心之言的背后,可不是现在这般简单。若真是如宁戍函话里所说,他宁戍誉将真正出局,而且第一个下手的肯定就是他的大哥宁戍道!
“六…”宁戍函见话里占了先机,正欲再次出口劝退对方,但话还没说完,码头上有突兀出现几声闷响和打斗叫喊声。
等宁戍函转身过去,已经迟了。刚才还好端端的将军秦坤和太守张俭,都是一脸惊慌,大声呼叫部下士卒。
“有刺客!”场面一片混乱,刚才离去的两名剑客又再度出现,目标直指秦坤和张俭。
几百士卒和衙役们顿时大乱,急忙靠近,可还没等数百人反应过来,一柄长剑就划破了张俭咽喉。另一边,秦坤自恃武艺精湛,但还是敌不过越女手中那柄摘月冷剑,手中长刀落地后,长剑刺穿了他的胸口,秦坤瞠目结舌,一脸不甘的倒在地上。
紫衣侍卫等人齐齐上前,见到这骇然一幕,心中气急,手持雁翎刀向前围住虞如兮和越女这二位刺客,但冷箭已到。嗖嗖作响,数箭连发,挡住了几人攻势,不得不停下,躲开羽箭。
趁此良机,虞如兮和越女腾空翻转,手中长剑双舞,带走几条性命之后,顺利逃出数百人的包围圈。
宁戍函愤怒无比,目呲欲裂,紧握双拳,脚下狠狠一踏,起身追向虞如兮和越女二人。但蓬船上的宁戍誉也不落下风,手持折扇飞奔向他。
一拳撞在轻飘飘的羽扇之上,宁戍函的拳头居然有些泛红,仿若打到铁壁一般,宁戍誉也后退两步,虽脸色轻松,但握扇的手腕还是向外翻了一下。
两人只是势均力敌,宁戍誉看不出神情,宁戍函却心中一惊。不显山不露水的六皇子居居然也有这般本事,为何还屈身于太子宁戍道?
“三哥,收手吧,你已经败了。”宁戍誉没有再度紧逼,反倒是真挚相劝。
心中悲愤无比,脸色复杂的扫了眼已经大乱的江宁码头,宁戍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局。苦心孤诣的谋划了这么久,一切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帝家无情,兄弟无义。宁戍函紧盯着蓬船上的那卷锦缎,紧咬牙齿,他还要做最后的拼搏!
可败局已定,还没等他接近船身,那支羽箭已经被人猛地拔起,扔到江宁河心。宁戍函也被挡了下来,挡住他的人正是他的胞弟誉王。
“现在收手,未必将来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你可要想好了,三哥!”叹息一声,宁戍誉语气加重,不再那么温和。
“殿下。”身后的侍卫们都开口相劝,到了这一步,大家都明白,三皇子宁戍函已经出局了。
兔死狐悲,码头上众人心中皆是悲愤不已。宁戍函望了望整个码头,今夜一切皆历历在目,可一步走错,满盘皆输,他这位函王,只能是一辈子的函王了。
“老三,出局了。”河中画舫上的宇文钦语气沉重,本是意料之中的事,却有些笑不出来。当初被他淘汰出局的那几位皇子,和今天的三皇子宁戍函表情很相似,悲愤且茫然。
“不对,你看看这。”宁修音倒没那么多愁善感,这种事在皇宫里不算少见。拉着宇文钦的胳膊,她指着画舫边漂浮着的锦缎。
这卷锦缎,是今夜争夺的目标,现在却近在咫尺,二人伸手可得!
“船家,快往回走!”宇文钦语气一紧,当即决断,这卷锦缎根本不在他的计算之中,恐怕是有人故意为之。码头上那般声势之下,宇文钦可不自负的觉得可以安然拿下这个宝物,只怕送了自己性命。
更何况,他的谋算已经达成,脱身之际怎敢再生波折!
然而,有人不愿却放过他。
等三皇子宁戍函失魂落魄的回到码头,收拾残局的时候,宁戍誉的蓬船动了。蓬船所指,正是那卷锦缎。
今夜的宁戍誉,只身一人,不费一兵一卒,就使得如日中天的三皇子被淘汰出局。如此壮举,明日皆会传遍朝野!
十年风流无人问,宁戍誉将会一举成名。不仅是淘汰了一位未来国君的有力竞争者,还讲会得到天下闻名的《霸典文论》!
那卷锦缎中,正是绝世兵书《六韬三论》之一的《霸典文论》!
得其一卷,便能立足中原。那是昔日的大秦帝国成就绝世霸业,所传下的绝世兵书。相传“焚书坑儒”之后就被销毁,但却暗中被宁国三皇子和太子所知,这才有了今夜一幕。
只要得到这卷锦缎,宁戍誉便有底气与大哥宁戍道分庭抗礼。甚至,还能一统七国,成就百年霸业!
但还没等蓬船赶到,一艘画舫就已经掠过锦缎。画舫上,一位面遮红纱,手持长剑的女子,言笑晏晏,手中带血的长剑伸入河中,挑起了那卷锦缎!
“虞如兮!你们儒家也要插手?”这一次,轮到宁戍誉不甘了,他高声呵斥,纵身跃去,直奔那艘画舫。
狐媚一笑,虞如兮还向他挥了挥手,脚步飞动,白净的丝靴踏起阵阵水花,她往另一艘走远的画舫奔去。
宇文钦脸色阴沉,宁修音也是愤怒无比。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如狐少女站在自己的身边。
“公子,小女子遇到恶徒,借船同行,还望公子怜惜~”小狐狸垂泪欲滴,梨花带雨,一幅可怜模样。
可宇文钦却不心疼,正准备出声斥退,但少女手中的长剑已经伸到了他的肩上。
“公子小心,小女子可不愿公子受伤。”
宇文钦和宁修音都往后退了几步。
虞如兮满意的点了点头,从背上取出长弓和羽箭,瞄准了奔向这里的宁戍誉!
嗖嗖作响,羽箭擦肩而过,宁戍誉还是停住了脚步,心中却没那么不甘。或许,这个结局也算不错。毕竟。这可是大哥宁戍道也没考虑到的吧。
一身黑衣,蒙着面罩的越女却还是追了上去,抬手间就斩断了好几支羽箭,在宁戍誉眼艳羡的神情中,她也到了画舫之上。
“或许,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谈。”
宇文钦很是无奈,小狐狸的弓箭之术,明显比手中长剑要厉害得多。此时持剑和握弓的两位少女眼中敌意盎然,他的脱身之计,已经被搅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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