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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峡谷突围

一九二八年的暮春。

深山的夜晚,显得格外幽静。一轮明月从东山上升起来,照耀着白马山的群峰。满天星斗闪动着好奇的眼睛,窥视着白马山的巍峨险要的峡谷。不知名的山花,在徐徐的夜风里散发着芬芳的气息。那潺潺的溪水,在山石间流淌着。树林在晚风的轻摇中飒飒地窃语着,仿佛预感到,在这峡谷中,将有一场惊天动地的事件发生。

深山夜静,一切都显得神秘而又庄严。

这一天,是夏历三月十五,天气这样的剧变,很是少见。突然间,徐徐的晚风变成了凶猛的狂飙,愤怒地从峡谷中刮过。高大的树木都在这风暴的狂袭下,弯下了腰,枝断叶飞,发出恐怖的吼声。那滚滚不尽的乌云,因为饱含着雨水,显得特别浓重,铺天盖地地翻卷过来,仿佛要把世界埋进黑色的深渊里一般,一忽儿便吞没了所有的山峰。

随着几阵闪电,一连串霹雳打落在山谷之中,发出骇人的轰响,群山间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山崩地裂般的回声。子弹般的雨点,“叭!叭!”地从浓云中穿射下来,接着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闪电不断地掣击,雷声不断地轰鸣,在劈裂浓云的电光里,不断地显露出巍峨的山影。

风仗雨势,雨借风威,就这样翻江倒海地下了将近一个小时。暴风雨像一个狂奔乱蹦的猛兽,在怒吼咆哮一阵之后,终于疲累了,突然静止下来,收敛了它的威势。月亮,像行驶在云海中的孤舟,不时地透过云隙,向山谷间洒下淡淡的银辉。

这时,一支不大的红军队伍正在峡谷里聚集。他们再向东走出不远,就是准备抢渡的流沙河了。这条河流,切断了山谷,向东南方向奔流。暴雨形成的山洪使流沙河加大了水量,加强了流速,急湍异常,势如万马奔腾,在这谷地里激起很大的喧响,和远方的雷声搅混在一起,合成一片喧闹的声浪。

大队长郝大成命令部队原地休息,并派一中队队长罗雄带领侦察人员去侦察敌情。

听到原地休息的命令,战士们都立即蹲在泥泞里,由于过分疲劳,他们连一块能垫屁股的石块也不愿去找。

雨后,变得更加明净清凉的月光,照耀着威震敌胆的红军大队长郝大成。他体格高大魁梧。因为疲劳和饥饿,两颊微陷,脸色变得更加黧黑;圆大而充血的眼睛闪射着炯炯的光芒,像两点永不熄灭的火焰;两道又粗又直斜指鬓角的剑眉,在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中,使他那宽大的面容显得更加威严勇猛!他头戴一顶灰青色的八角军帽,红色的五角星经雨一淋,更显出灿烂夺目的红光。他的驳壳枪斜插在宽皮带里,左手拤在腰上,右脚蹬着一块岩石,沉静地眺望着黑沉沉的远方。他的神情,他的姿态……一切都表现出军人特有的气质。

部队穿得很不整齐,他们穿的有大有小,有肥有瘦,很不合身。只有一半人穿着破旧的军装,其他都是穿着老百姓的裤褂。他们背着简单的背囊或挎包。一把鬼头刀斜插在背后,肩上扛着杂色的步枪。有人肩上斜背着油布雨伞,有人背着竹编的斗笠。在这顶风冒雨、露宿荒野的战争生活中,斗笠、雨伞就是房屋,就是帐篷,它成了部队的重要装备之一。只有一样是共同的,那就是每人头上都戴着一顶青灰色的八角军帽,五角星闪耀着红色的光芒。

党代表吴可征,为了把井冈山的经验早一天带回部队,不顾一切困难险阻,带着重病,风餐露宿,日夜兼程,赶回白马山区。立即向部队讲述了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兴旺景象,使战士们受到了莫大的鼓舞。

最后,他用铿锵有力的声音说:“同志们!毛委员在井冈山创立了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给中国革命指出了方向,我们一定按着毛委员指示的方向走!革命有了方向,就有了奔头!我们的革命事业一定会大大地兴旺起来!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

大会之后,他们立即召开了支部会议。在会议上,他们分析了白马山区离大城市和铁路干线较近,加上山荒人稀不利于扎根的情况,决定开出白马山,以井冈山为榜样,找一块适合于扎根的地方,去建立农村革命根据地。

有的同志提出再打回九里十八坪去。经过分析研究,认为那里的群众条件虽然很好,但是村寨很集中,村寨周围多为丘陵平畈,无险可守,敌人重兵一驻,就很难立足;附近的豹子山,山形是一条龙,既不利于守,也不利于攻,又很荒凉,作为游击区坚持斗争是可以的,在目前要取得很大的发展则很困难。

于是他们又在当地群众和战士中做了大量的调查,认为开出白马山区北上,进入大山区较为合适,那里群众条件较好,有大革命的影响,物产也很丰富,地势险要,有很大的回旋余地,进则可攻,退则可守,那里虽有一些反动的地方势力,但战斗力不强。经过支部会议几番讨论,决定立即开出白马山区。为了摆脱敌人的追踪,选择了出山的唯一捷径——白马山峡谷。但是由于出现了意外情况——安插伤员的分队和敌人遭遇,部队去接应他们,晚出发了半天。致使这支仅有五十七人的部队,在这峡谷中,陷入了敌人的重围,面临着最危险的关头!

“老郝,怎么在这里停下了?我们应该赶快抢渡流沙河啊!”

说话的是县委特派员黄国信。

“渡河?”郝大成带有几分气愤地说,“那正好落进谷敬文的圈套里去!”

“为什么?”黄国信刚从后面赶上来还不了解部队的处境。

“罗雄同志刚刚侦察回来,河对岸已经被敌人封锁了。”

“我们来晚了一步。”黄国信懊恼地说,“严重!严重!你谈谈敌情吧。”

“这是谷敬文和任洪元给我们挖的陷阱!”郝大成同黄国信一齐在岩石上坐下来,继续说:“现在我们的处境是这样:北面山上是谷敬文的保安团一营加一个特务连,南面山上是任洪元的一个营,前面,流沙河对面是任洪元的两个营,背后谷敬文带着一个营紧跟着我们。现在我们是四面受敌,再说,我们是在峡谷里,这些白狗子们却可以居高临下……”

黄国信听到这样严重的局势,心烦意乱地说:“这真是糟糕透了。”他已经预感到笼罩在这支部队头上的不幸,沉思了一会儿说,“老郝,我看还是分散突围吧,也许能突出十个八个的,处境实在是太危险了!”

“不,分散突围不是办法,那等于不战自垮!”

“那只有强渡流沙河了!”黄国信焦躁不安地说。

“那更不行,谷敬文的如意算盘就是逼我们下水。在山林里,也许还能躲藏,可是在河水里呢?那就只有被全部消灭!更何况加上这场大雷雨,山洪一暴发,河就更难渡了。”

“这可怎么办呢?”黄国信带有几分埋怨地嘟囔着说,“压根就不应该出峡谷!”

郝大成没有听清黄国信的话,而是想着突围的办法。他望着隐现在朦胧的月光中的山岭,望着山顶上敌人作为联络信号的几丛篝火,轻轻地微笑了一下:“老黄啊,谷敬文想在这里吃掉我们,他是吃不下的!不等他张嘴,我们就先砸掉他的牙齿!”

郝大成把握紧的拳头当空劈了一下。这时他的全部感情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准备向敌人头上劈去!越是在危急的关头,越是沉着镇定;越是面临着险恶的战斗,越是豪情满腔,锐不可当——这就是郝大成在战斗的烈火中锤炼出来的性格特征。

坐在一旁一直闷声不响的一个黑脸大汉,突然冒了几句:“还突什么围?谷敬文不是在后面追我们吗?他娘的,我们回过头去,杀他个回马枪!谷敬文是豁出老本来和我们干,我们也豁上老本和他拼!”

说话的是一中队长罗雄,他那火辣辣的语言里,燃烧着躁动和不安。

郝大成听了之后,脸色变得更加严峻了,像青铜铸的一般。他说:“罗雄同志,你啊就知道拼,拼,拼!杀,杀,杀!要动脑筋,革命是不能凭着自己的性子蛮干的!”

“这股子闷气我受不了!”罗雄气呼呼地说。他对于部队目前的处境并没有认真加以考虑,而只是想同谷敬文拼个痛快!

“要敢打敢拼,还要会打会拼!”郝大成说,“打仗是为了夺取革命胜利,可不是为了消气啊!……”

郝大成没有继续讲下去。这时身患重病的党代表吴可征,在彭医生的照应下,从后面赶上来了。这场暴风雨使他发着高烧的身体行动更加艰难。虽然他的脸色苍白憔悴,可是仍然透露出英毅的气概和坚定乐观的神情。郝大成扶他坐在自己身边一块比较平坦的岩石上,向他介绍了侦察人员报告的新的敌情。吴可征马上了解了部队的险恶处境。

“老郝,老黄,我们一定要设法突出去!”吴可征坚定地信心百倍地说,“这杆革命的红旗是绝对不能叫敌人砍倒的!”

郝大成深情而激动地望了吴可征一眼。他那镇定自若的姿态,他那充满胜利信念的神情,给了郝大成一种无形的力量。在这种严峻的时刻,在这紧要关头,这种力量是万分需要的。

“我们和谷敬文打交道不是一天啦,他那一套我们还能不摸底?”吴可征继续说,“咱们趁他正在得意忘形的时候,突然给他一拳,打他个晕头转向!”

郝大成从吴可征的提示中受到了启发,一个出奇制胜的作战方案在他的脑海里逐渐形成了。

“狗娘养的谷敬文,是想啃我们几口啊!”十七岁的通信员王尚青气愤地说。

“想啃我们?”殿后的二中队长史少平刚赶上来,接着王尚青的话茬说,“我们可不是肉团子,我们是把尖刀子,看他谷敬文能啃得下哟!”

“是啊,”吴可征笑笑说,“我们要把这把尖刀子亮一亮,在谷敬文张口吞吃我们的这个节骨眼上,戳破他的肚皮,崩掉他的牙齿,杀出更大的威风来!”

“对啊,砍他个头破血流!”罗雄振奋地说。

郝大成沉思着,凭他和敌人数十次的作战经验,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他作出了英明而果断的决定。他斩钉截铁地说:“同志们,这‘尖刀’二字说得好,我们就是要从谷敬文想不到的地方捅出去!”

“从哪里?”黄国信连忙问。

“从北山上!谷敬文一心想逼我们渡河,可我们偏不!”

黄国信知道,除了这个办法外,别无更好的办法。但是,他仍然说出了他的担心:“用我们五十多个人的队伍,去攻凭险扼守的一个营加一个连,这是很危险的,敌人比我们多十几倍。”

“应该用另一种计算法,敌人比我们多十几倍不假,可是,他们都分散在山顶上,我们并不是和他的全营开战,而是像尖刀一样,撕开一个裂口突出去。在这个裂口上敌人不过是一个班或是一个排,所以我们要迅猛,要突然,绝不能叫敌人裹上来,把我们缠住!”

吴可征深知郝大成这一大胆的决定,是深思熟虑的结果。他接着郝大成的话说:“正因为北山最难攻,所以敌人想不到我们这一招。现在敌人虽然四面陈兵,注意力却都集中在流沙河,我们突然攻山,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敌人认为最难攻的地方,也就成了我们最容易突破的地方了。”

郝大成召集几个中队长和分队长说:“这次突围,一要隐蔽,二要快猛,一拳头先把敌人打昏,不等敌人还手,我们就突出去了。谷敬文就是有八只爪子也叫他用不上!”

在部队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郝大成决定亲自去开辟突围的道路。他把部队交给党代表吴可征和三中队长姚光明去带领,他带着通信员王尚青和两个既勇敢又灵活的中队长——罗雄和史少平,上了北山。

吴可征用简洁明了生动有力的语言,使部队立刻明白了严重处境和战斗任务。全体战士都从饥饿疲劳的重压下重新振作起来,紧张肃静地紧跟在郝大成后面,准备随时投入激烈的搏斗。

郝大成和两个中队长,在乱石丛棘中向山上攀援。

谷敬文的一个营都散布在半山腰的山村中,他们奉了谷敬文的严格命令,在岩石旁,在大树后,在隘路口,在草丛中,都要设置明哨暗岗,封锁住一切通向山顶的道路。谷敬文并命令他的部下不准睡觉,监视着流沙河的方向,时刻准备出击!

郝大成他们极其小心地前进,在时明时暗的月光中,他们认出了通向山顶的小径。为了谨慎起见,他们不走山路,而是在难以行走的乱石丛棘中攀登、奔走或是爬行。郝大成的高大的身躯,此时显得比豹子还要轻捷灵敏。

“谁?口令!”接着就是拉动枪栓的咔啦声。

这个突如其来的喊声,使郝大成怔了一下,喊声是这样近,几乎就在耳边。这位沉着镇静的大队长立即俯伏在一块岩石下不动了。这时四周十分静寂,只有树叶上的水珠,被轻风吹落时发出沙沙的响声。

郝大成机敏地发现敌人的岗哨就隐藏在岩石后边的一丛灌木里。敌兵叽叽咕咕的谈话声,使郝大成判断出那儿最少有两个人。当他想好如何对付这两个哨兵的时候,却听见近处响起了扑哒扑哒的脚步声。

“有动静吗?”刚走来的几个敌兵中有一个瓮声瓮气地问。

“报告张连长,刚才听到了一下响动,可是现在又不响了。”

郝大成把枪提在手里,防备着敌人的搜查。

只听得那个连长说道:“你别他妈的大惊小怪的瞎咋呼,郝大成就是生着老虎胆,也不敢往这刀口上碰啊!要注意,流沙河边枪声一响,就是老虎落进陷坑里了。”

沉默了一会儿,那个张连长又说:“弟兄们,就是辛苦这一晚上了。这些日子,郝大成整天跟咱们兜圈子,真他妈的把咱们拖苦了。这一回,郝大成就是插翅也飞不出这道峡谷去。要记住:活捉一个提升一级,打死一个赏大洋十元,要是抓住郝大成和吴可征,嗬,就是三千块!”

郝大成听到他的身价,不禁微微冷笑了一下。

敌连长带着他的卫士走向另一个哨位去了。这时,郝大成又听到哨兵们的嘟囔声:

“三千块现大洋,想得倒好,只要不碰到郝大成手下,就算烧了八辈子高香了。”

另一个尖嗓门的家伙却鄙夷地说:“你这胆子还没有米粒儿大,一听到郝大成的名字就吓得发抖,怕什么?郝大成没有几个人了!”

郝大成仔细观察分析了敌人的岗哨布置和戒备情况以后,便命令罗雄和史少平绕到两个哨兵的背后去,用鬼头刀对付他们,又命令通信员王尚青去与吴可征取得联系,把部队带到最近处,以便在最短的时间内,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山顶,占领制高点。

这一切可以说进行得十分顺利。当罗雄和史少平悄悄地绕到那两个奉命“不要大惊小怪”的哨兵背后时,他们什么也没有听到,仍然叽叽咕咕地讲话,等待流沙河畔传来“老虎落进陷坑”之后的枪声。

罗雄和史少平的两把鬼头刀,几乎是同时劈了下去。两个哨兵连喊叫一声都没有来得及,就扑倒在岩石下边。然而事情是这样的不巧,哨兵的一支顶着子弹的步枪,在石头上碰撞了一下,震响了。尖厉的枪声,在这静寂的山谷中,显得格外的响。

如果不是这声枪响,战斗的方式可能是另外一个样子。现在,因为这声枪响,秘密的袭击却变成了公开的战斗!

意外的枪声,使吃惊的郝大成从岩石上跳了起来——他的整个计划很可能完全毁坏在这一下恼人的枪声里。他的疑虑马上被证实了——附近敌人的哨兵警觉地骚动起来了,并且有一队巡逻哨立即向响枪的哨位跑过来。

在这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如果有半分钟的迟疑,就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但是,经过数月艰苦转战的郝大成,已经具备了一个优秀军事指挥员应有的特质。这就是临危不乱,沉着镇定,能迅速地分析判断情况,当机立断,迅速地改变原来的行动计划,并使它立刻变成实际行动。很显然,悄悄地越过敌人的封锁线已不可能,唯一的方法是迅速猛烈的突然袭击。郝大成一面向跑过来的巡逻队开火,一面命令部队不顾一切困难和危险向山上冲击!

四个巡逻哨全都在郝大成的枪声中扑倒了,就近扑过来的几个敌人也都死在罗雄和史少平的刀枪下。

敌人虽然都处在戒备中,这一突然袭击却大出他们意料之外,敌人立即陷入恐慌和混乱之中,他们狂乱地毫无目标地射击着。呐喊声、怒骂声、密集的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连成一片,在峡谷中回荡,重又掀起了一场人为的大雷雨。

在这场战斗中,红军指战员们的旺盛的战斗意志,对敌人的刻骨仇恨,平时养成迅速、果敢、勇猛的战斗作风,以及几个月来的战斗锻炼,都显示了巨大的威力!

当谷敬文的特务连长张彪和他的部下,从慌乱中清醒过来的时候,郝大成和吴可征已经带领部队冲上了山顶。

部队进行了短促的整顿,在高低不平的山石间,站成了不太整齐的队形。月亮从云隙里钻出来,照耀着每个战士严肃而喜悦的脸庞。郝大成站在队前,以兴奋得发颤的声音问道:“姚光明,部队的人数清查了吗?”

姚光明欢悦地回答说:“大队长,人员一个也不少!”

“连一个受伤的也没有!”有人补充说。

“我们还得了两支枪呢,呱呱叫的汉阳造!”

“这一回,谷敬文可要气瞎了他那一只狗眼啦!”

战斗胜利的欢乐,在每一个战士的心坎里洋溢着。在战场上产生的强烈的爱和恨,迸发的极度的愤怒和欢欣,没有亲身经历过战斗的人,是很难体验得到的。从战士们兴奋激动的短短几句交谈中,就可以听出他们对吴可征和郝大成的热爱和尊敬,因为大家都明白,由于指挥员的英明果断,不仅使这支部队从极其困难的险境中摆脱出来,转危为安,而且可以以这次突围为转折点,从此走上胜利的道路!

郝大成并没有马上命令部队向后山撤,这会造成敌人尾追的局面。他毫不丧失时机地把部队埋伏在山顶,准备给追击的敌人以迎头痛击。

郝大成预计,敌人为了弥补麻痹大意的错误,为了减轻失职的罪责,一定会在气急败坏、沮丧慌乱的情况下组织追击。郝大成也非常清楚,敌人这种仓促组织起来的攻击,尤其在夜间,是很容易打退的,在出敌不意给以猛烈的打击后,可以造成敌人一个错觉——认为红军要固守山头。当敌人从错觉中清醒过来的时候,我军就早已把敌人远远地抛在后边了。他低声地向卧伏在岩石后面的战士们传达了他的命令:

“同志们,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开枪,等敌人近了,用大刀劈,用梭镖戳,用石头砸,用手榴弹轰。在敌人溃退的时候听我的命令出击,可是不准远追,要夺取武器弹药,然后立即返回阵地。”

一切按照郝大成的预见发生了。当谷敬文的一营营长杜松和特务连连长张彪,知道郝大成的部队通过他们的防线冲上山顶的时候,便惊慌失措,乱做一团。他们不敢想象谷敬文会怎样处罚他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补偿罪愆——在追击中消灭郝大成。杜松和张彪都认为,郝大成只不过是“惊弓之鸟、漏网之鱼”,只能拔腿逃跑,根本谈不上抵抗。他们焦虑地张望着云影中的山顶,山头上寂静无声,这一切似乎更证实了他们的看法。于是杜松急忙纠集了部队,并例外地向纷乱的拥作一团的部队作一次战前训话,他用走了调的嗓子喊道:

“弟兄们!郝大成从我们这里逃跑了!要加紧追!郝大成已经弹尽粮绝了!”喊到这里,他忽然想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句格言,于是他又喊道,“追上一个,赏大洋一百!”急切里,他又把赏格翻了十番。

这支没有队形没有组织的队伍,野蛮地呐喊着向山上冲击。虽然他们也相信杜营长的见解——郝大成已经毫无抵抗力,并且已经向后山撤退了。但是谁也没有胆量离群而冲到前头。冲在前面的匪兵和跟在后面的匪兵由于处境不同,想的也不一样,他们看着隐现在月光中的树丛、岩石,害怕红军就埋伏在那里,胆战心惊。可是后面的匪兵,因为有人在前边,并不感到什么危险,却为不用费劲就可以得到一百元大洋的赏钱的念头所引诱,而不甘落后。前面的想的是“危险”,后面的想的是“金钱”,这样就使部队前拥后挤地聚成一团。直到快要接近山顶,他们仍没有遭到任何打击,于是,这些白匪们的惊恐情绪和戒备心理一齐消失了,只有一个念头——追击“一百块现大洋”!

“同志们,打啊!”当白匪们喘吁吁地刚刚爬到山顶时,郝大成的喊声像霹雷一般地炸响了,接着就是手榴弹的爆炸声、喊杀声、大刀的砍击声……一阵山崩地裂,战士们像一群猛虎般地扑向敌人!

皓月升到中天,照耀着激战的山头,仿佛有意观赏着这战火纷飞的奇景。

白匪们被这突然爆发的喊杀声吓呆了,失魂落魄地呆愣在那里,既忘了隐蔽,也忘了开枪,直到石头砸在头上,砍刀剁进他们的脖子,刺刀戳进他们的胸膛,神志还没有清醒过来。

当白匪们从噩梦般的处境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像滚滚的洪水一般向山下溃退。张彪在队伍后面嘶声赖气地督战,一连打死了四五个后退的匪兵,却丝毫不能挽救混乱的局面,最后,连他本人也被溃退的人流卷到山下去了。

“冲啊!”

“杀啊!”

郝大成大声命令着,呐喊着,第一个跳进敌群,一刀劈进一个匪兵的后背。这时他发现通信员王尚青跟在他的身边。就是在这种紧张厮杀的时候,他还牵挂着生病的战友。他一边向敌人冲杀,一边向王尚青喊道:“小王!快到党代表那里去!快!”

接着他又对着第二个白匪拦腰一刀,这个满心想着赏钱的家伙,像一根折断的木桩,扦在石缝里去了。当他挥刀劈向第三个匪兵的时候,砍刀碰到了枪杆上,发出铿锵的声响,迸发出一阵火花。这个白匪虽然由于枪杆的掩护而没有被砍成两截,却在这巨大力量的撞击下,凄厉地尖叫着,滚下了山崖。

罗雄、史少平和战士赵铁牛、陈大雷,都学着他们大队长的样子,用大刀砍杀。在这一场规模不大,但却紧张万分的惊心动魄的战斗中,有一个女战士宋少英——红军大队的宣传员,她也和男同志一样,冲进敌群,挥舞着战刀。当她刚劈倒一个敌人时,另一个匪兵平端着刺刀,斜刺里向她猛扑过来。她猛一转身,躲过了刺刀,匪兵扑了个空,立脚不稳,向前踉跄了几步,宋少英奋臂一刀,把他砍翻在地。接着她又冲向战斗更加激烈的地方。在这短兵相接的战场上,这个秀丽的姑娘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她目光炯炯,燃烧着怒火,激怒的脸色涨得红里透紫。她挥舞战刀的手臂是那样有力,竟接连劈开了三个敌人的头颅!对敌人的仇恨,对革命事业的忠诚,给她带来了连自己也想象不到的力量!

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候,一个危险的情况发生了,有一小股敌人绕到了我军的侧后,严重地威胁着我军的顺利突围。党代表吴可征立即发现了这一危险。他那被重病折磨得十分虚弱的身上,陡然增加了无限力量,他向身边的几个战士大声喊道:“同志们!跟我来!坚决把这股敌人打下去!”他首先冲进了敌群。他的手枪子弹打光了,立即捡起匪兵尸体旁边的枪支,和敌人展开了肉搏。经过激烈的拼杀,这股敌人终于败退下去了。吴可征正要举枪向溃退的敌人射击,一颗手榴弹在他身边爆炸了。他那刚要举枪的手臂无力地垂了下来,一块弹片嵌进了他的肩胛骨中。

这时王尚青向他跑来,一边跑一边急切地喊:“党代表!”

“小王!谁让你来的?你不能离开大队长!快到……”由于疲劳、疾病和重伤,吴可征昏厥过去了!

王尚青抱起了吴可征,失声地喊道:“党代表!党代表!……”

激烈的战斗,很快就结束了。由于敌人的慌乱和密集,红军战士们的石头、弹片,几乎全都击中了目标。

当乱得一团糟的白匪们,在山林里找好掩护物,进行还击的时候,郝大成已经把所有战士和大批战利品带上了山顶。在这场短兵相接的战斗中,除了党代表受了重伤外,只有两个战士受了轻伤。

吴可征的负伤,对郝大成和部队来说,是一个严重的打击。郝大成沉痛地守护在吴可征身边,焦急万分地看着彭医生给党代表包扎,他头上冒着汗,关切地问:“怎么样?”

“伤得很重!”彭医生轻声地说。

由于裹伤时的翻动,疼痛使吴可征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老吴,疼吗?”郝大成轻声地问道。

吴可征挣扎着想坐起来,但疼痛使他不能转动。他看到郝大成在他身边,便焦急地说:“老郝,部队要紧,你应该去照顾部队,这时候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要不顾一切疲劳摆脱敌……人……”说完,又昏过去了。

郝大成不由自主地猛然抓起了吴可征的臂肘,把他抱在怀里,恨不能立刻把他摇醒。他用了很大的毅力,才从极度沉痛的心情中挣脱出来,把吴可征轻轻地放下,轻声地坚定地命令道:“彭医生,赶快准备担架!罗雄!全队集合!”

本来已经疲劳万分的部队,为这次战斗胜利所鼓舞,仍然精神抖擞地站在那里,听到集合哨声,立即站成了队形。那已经西斜的月光,欢欣地照耀着红军战士的行列,在山峰上投下了战士们高大的身影。

郝大成深深地理解吴可征那几句话的重要性,他用低沉有力的声音对战士们说道:“同志们,我们马上就要出发,在这里多耽搁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不管有多么疲劳,我们必须用强行军的速度摆脱敌人的追击。现在离天亮还有两个小时,如果我们不在天亮之前赶快撤离,就会被山下的敌人拖住腿,就有受敌人第二次包围的危险。那么,这一次突围的胜利也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郝大成的简短的动员,说明了军事上“兵贵神速”的道理,给极端疲劳的部队注入了一股神奇的力量。

郝大成继续说:“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让我们摆脱敌人,拖延敌人对我们的追击,二中队长史少平和战士周枫林、杨继五,你们三个人要留在这里阻击,每个中队各抽五个手榴弹给你们。”

郝大成让一中队长罗雄带领部队立即出发了。他留在三个执行阻击任务的同志面前。

郝大成并没有宣布这三个战士应该阻击多久,到什么时候才能撤离阵地,甚至连部队到达的目的地也没法准确地告诉他们。这并不是大队长的疏忽。按战斗任务的需要,这三个战士至少要坚持到明天上午七点钟,这样才有可能使部队远离敌人三十里之外,从而摆脱敌人的追击。但是,面对成营成团的敌人,这三个战士是很难坚持这样久的,同时,这支连伤病员在内共有五十七人的队伍,也不可能抽出更多的战士来加强阻击的力量。至于部队的目的地在哪里,哪一天到达目的地,以及行军路线如何划定,这不只取决于自己的计划,而且还要取决于敌人的行动。如果敌人不再尾追,那就可以直接到达,如果敌人跟踪上来,为了使敌人摸不清部队的去向,还不知要在深山密林中绕多少圈子。

部队已经在罗雄的带领下从后山撤下去了。郝大成还在给三个战士详细地交代阻击的任务和方法:

“要记住,绝不能采取一般的阻击方法,不然,你们三个人无论如何是经受不住敌人的一次冲击的。要想尽一切办法造成敌人的混乱,在夜里,做到这一点并不是十分困难的。比如说,两个人在这里坚守阵地,而另一个人,”郝大成用手指着山下的一个地方说,“就隐藏到左前方或右前方去,等敌人冲上来时,就从侧背后用手榴弹袭击他们……当然,这要看当时的具体情况而定,一定要机动灵活。”郝大成的声调突然变得严肃沉重起来,“同志们,你们多坚守一分钟,部队的安全就多一分保证!你们完成任务后,就想尽一切办法找部队。至于部队驻在哪里,现在不能肯定,只能告诉你们一个大体方向——北上进入大山区。到时候要靠你们去打听。如果一时找不到部队,就是一个人也要坚持斗争!当我们轰轰烈烈地大干起来的时候,你们就会很容易地找到我们了。你们三个都是九里十八坪出来的战士,九里十八坪虽说现在白色恐怖很严重,但是你们对那里的情况熟悉,个人活动也容易隐蔽。史太昌同志还在那里坚持斗争,你们也可以先到那里去找党,然后再设法和我们联系。……”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昂扬和坚决了,像钢铁撞击似的铿锵作响:“一个革命战士,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坚持战斗!就要坚决把敌人拖住!”

郝大成满怀热爱、关切和惜别的心情,同三个抱着必胜决心的战士一一握手告别。当他握着史少平年轻有力的手时,感到这只手是坚强的镇定的。史少平激动地说:“请党和同志们放心,只要我们有一口气,我们绝不能让敌人下山!”

史少平的这句话,充分表达了他们三个人的共同决心。

当郝大成紧握起杨继五那粗壮的大手时,他感到杨继五的心情是平静的,他们沉静地默默地握着手没有讲话。此时却是无声胜有声,郝大成对战士的信任、鼓励、嘱托、期望和惜别的心情,同杨继五对党的忠诚、对执行任务的决心、自豪……全在这握手的短短的一瞬间交流了。

当郝大成握起周枫林这只曾经受过伤的手时,周枫林的手在颤抖着。

“怎么?周枫林同志,你有什么困难吗?你有什么话要说吗?”郝大成关切地问。

“是的,大队长,”周枫林用激动得发颤的声音说,“我是拿着给地主放牛的鞭子,拖着逃荒要饭的棍子长大的。……在我们三个人中,只有我还不是共产党员,本想革命的路还很长,总有一天我会成为共产党员的。可是,这次,我也许要为革命而牺牲了。我心里很安静,只有一桩大事我不能憋在心里……”

“你说吧!”

“如果我牺牲了,我请求组织上追认我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咱们部队若是到四岭山区去,我有个弟弟在那里,他叫周枫森,千万要把他带到革命的路上来。一个人活,应该是为革命而活;死,也应该是为革命而死才对。要不,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周枫林平时沉默寡言,是一个只会做不会讲,极不善于表达内心活动的人,但他这一句话说出了多么深刻的关于人生的真理!这个战士朴实真诚的心愿,使郝大成深深地激动着。他紧紧地握着周枫林的手说:“党将永远记住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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