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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大约是初秋——西藏高原的四季确实不太分明——山岭上已经积了很厚很厚的雪。雪,在太阳照耀下闪射出强烈的银光,仿佛那层层大山不是坚硬的花岗岩,而是透明的水晶石。除去常青的云杉,坡地上的树木已在渐渐地被剥得赤身裸体了。群山所环抱的草原,也已在渐渐地褪去葱绿而显露出暗淡的本色,宛如山洪汇集的一片浑黄的、沉寂的湖水。然而,这草原是辽阔的,一望无垠的!

在草原上,雷文竹满怀兴致地东走西走,这里挖一条壕,那里掏一个坑。从远处看来,会以为他是在刨人参果呢!其实,跟随在背后的陈子璜看得清楚,他并没有掘到任何值得欢喜的、哪怕是一点点什么小东西,只不过按照不同颜色把挖起的泥土分别包成许多小纸包罢了。所以,不管雷文竹怎样热心和着忙,总引不起陈子璜插手相助的兴趣。他只是跟着打转转,最多随便问几句:

“这土,你看怎么样?”

“没有不良的土壤,只有拙劣的耕作技术!”雷文竹以权威的口气回答,随后又补充道,“当然,这结论不是我做出来的,是威廉士。”

“是谁?”

“威廉士,土壤学家。苏联人。”

陈子璜无可奈何地挥了挥手。

雷文竹像抓草药一样装满了最后一个纸包——总算完事了——随后,他背起帆布袋,约陈子璜一同到河边洗手。

“哟!你看,你看哪!”走着,雷文竹意外地压低声音叫了起来,并用手指给陈子璜看。

河湾里,沿着山根背风的地方,落满了一群一群的大雁。远望好像谁撕扯到地下来的、一片一片灰蓝色的天空。雷文竹高兴极了,他只见过排着各种队形伸长着脖颈从高空悠悠飞过的大雁,从来都没见过落到地上的。一直到今天,他对大雁仍然保持着某种亲切的、神秘的印象。因为在人们观念中,大雁不是一种普通飞鸟,而是南北恋人的殷勤可靠的使者。

雷文竹怀着孩子般的心情,轻手轻脚地靠近雁群。不过,他这样小心是多余的。直到他认为已经再不敢近前的地步,雁群依然没有任何骚动。这是有原由的:西藏人把一切有翅膀的全认做是“空中的神灵”,任何一种飞鸟,甚至落到闹市大街的时候,都从不曾受到过人的危害,所以它们见人毫不惊慌。

“看!它们不怕我!”雷文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离他最近的一只雁说,“一点也不怕,就好像它们认识我!”

“嗯!也许认识吧!”陈子璜淡漠地支应道,随后又催促着,“走吧!该回去了,该回去了!”

“等等!你怎么不过来!瞧!多有意思,它身上的羽毛看样子是很光滑的呢!尾巴,它有尾巴,像鸭子的尾巴差不多。可是有些画上画的没有尾巴。”

“好了,好了!走吧!有尾巴是雁,没有尾巴还是雁。”

“真的,这不正确!”雷文竹重复证明道,“可惜我不会,要是我会画,现在我非坐在这儿速写一下不结。不!干脆就画素描,反正它不会动的……”

“行了!你还有完没有?人家画一只雁,你也说长道短。有功夫,你就多琢磨琢磨职务以内的事不好?”

这种不加掩饰的厌烦情绪虽说有些出乎意料,但也没使雷文竹过于不快。他苦笑一声,倒退几步离开了雁群,随着也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

“也好!我也正想提提我职务以内的事呢!我需要回内地一趟。可以吗?”

陈子璜吃惊而反感地望了望他,没有回答,扭回头就走。雷文竹也背起帆布袋,提起镐头,默默地跟在背后。陈子璜走着,并不回头地反问说:

“你离家几年了?”

“四年。”

“啊!四年哪!我呢?三四一十二年,可还没有打算请假回家呢!”

“哪里!我不是说了吗?是职务以内的事。回家,你知道,现在还顾不上。我是为了这些土。这土,需要化验。”

“化验?”

“化验。到农林厅,到四川大学都可以。不过最好准许我到北京农学院去一下。那里的柳雨人教授我认得。当然,没见过面,可是我们很熟识,早就在通信。可以说,我算是他的一个‘函授生’。这土可以顺便在他那里化验一下!”

化验?不错!化验是一桩学问深奥的工作。可是说到土,难道土也能化验?土有什么可化验的呢?陈子璜几乎是以一种嘲弄的语调说:

“你是没事找事吧!刚才你不是说,那位土壤学家讲过:‘没有不良的土壤!’既然是没有……”

“可是你必须了解土质!”雷文竹也显然有些气了,“是酸性的、碱性的,各种成分占多大比例。知道不?不知道!你并不知道!那么请问你,这种土适合什么作物,适合什么肥料?要想改良土壤,从哪儿着手?”

“要是非化验不可的话,那……我考虑考虑,以后再说吧!不过你也别吓唬人!抗日战争的时候,我也在太行山带过开荒队。从来也没有尝一尝哪一块地是酸土,哪一块地是咸土!”

“你要知道,我们不是什么开荒队。是农业站!”雷文竹突然变得心平气和地说:“当然!你是站长,我能去不能去,你完全有权决定。不过,一个农业技术员,我想,他总也该有权请求站长给他仪器。化验土壤要使用仪器的,不是用舌头尖去尝味道!”

“仪器?”

“仪器!”

“哼!仪——器。”

谁也不再说什么了,仿佛他们的争论已经得到统一。像两个全不相识的人一样,各自低头走路。陈子璜走得很快。在军队里待久的人都会有这种难以改变的习惯:即使是闲溜达,也要赶着快步,好像去替一个得了急症的人请大夫,有时意识到没必要,会骤然间缓慢下来,但过不了一时,又会不自觉地加大速度。所以,他和雷文竹的距离很快便拉远了。

陈子璜顺小道穿过阴冷的、不见阳光的杉树林。这时,他开始懊悔起来。本来,他并不想给雷文竹找什么过不去。实在说,无论看哪方面,这都是一个挺能干的青年人。刚才无缘无故往他身上使性子,全是由于自己的心绪烦乱。陈子璜只要一想起他不是别的什么人而是站长,他立刻就会来气的。不错,站长!这头衔分量并不算重,可是,天老爷!好难对付呀!有人说部队后勤工作是最伤脑筋的。陈子璜做过师部后勤处长,但他觉得那比做这个小小的站长要轻巧万倍。一句话,紧跟着站长头衔,就把整个草原都压到你肩膀上来了。这该是多么大的分量呵!也许,换一个精明的人,不消吃力便可以担当得起吧!真的,陈子璜常常这样想。他甚至还到工委会做过这样一次请求。然而,正像他所预料的那样,请求是没有结果的。

前天,陈子璜到工委会去时,工委书记苏易没在家。秘书说他到宗本[1]格桑拉姆那里去了,有几桩公事必须在那里和她商定,因为宗本是几乎从不到宗政府来的。陈子璜决心等候,晚饭后,书记回来了。

书记约摸有四十多岁,已经在发胖,并且在秃顶了,眼神里时时露出疲倦无力的、忧愁的神情。不过,和他的下属们在一起时,他总是十分愉快和喜欢说话的。他简直坐不住,总是走来走去。现在,他给了陈子璜一支印度香烟,就开始走起来:

“抽一支吧!当然的,这种烟真说不上高明,像辣椒面,而且价钱贵得可怕。”书记把自己预备点燃的香烟扔回到桌上去,“没关系,再对付些日子吧!要不了太久的。等我们贸易公司一开张,马上就有‘大中华’。”

陈子璜是不吸烟的,也没心听这些话,没作声。

“怎么样?子璜同志,忙得够受吧!”

“要是能忙,再怎么都可以受得住。可现在怕的就是忙不起来!”

“唔!?”苏易惊异道,“你在害这种怕?”

“可不!忙不起来。我已经有些怀疑了,这个推广站到底需不需要还是个问题。要我看,有没有都行!”陈子璜闷声说,“要是非有不可的话,那!换一个同志来做站长吧。吃不消!我是吃不消。趁早,免得以后不好收拾……”

“怎么回事?”苏易重新打量了一下陈子璜,意识到他的来势不小,“事情还没有真正开始呢,你怎么就觉得吃不消了呢?究竟是哪里吃不消?你试着去吃得消不行吗?”

“怎么没试过!我们试过的呀!”陈子璜站了起来,粗声粗气地说,就好像苏易要找着跟他抬杠似的。“我们全体出动,大大小小的庄子都跑遍了。到东家央求,到西家祷告。说我们可以尽力帮助,坝子上又有的是荒地,谁开了就算谁的,既不要交租又不要纳税。可是,你找这一家,他说了:‘行!我愿意去开地。开一天要给我两皮袋青稞。要不,半个茶包也行。’你再寻到那一家,他又说了:‘行!我愿意开地。开一天要给我像羊皮那么大一块布。要不,许我尽着自己手抓一把盐巴。’可这还算顶客气的呢!有时候说不定还要碰上一两个无赖。他们会嬉皮笑脸跟你打哈哈:‘行!我愿意去!可是,开多大的一块地才能给我一个汉人姑娘呢?’呶!听听吧!”陈子璜愤怒地说,“你想尽法子要帮他们弄一块养生地。可他们倒得理不让人,就像有什么事不能不求他们……”

“可是——好了!你停停。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付你呢?”

“谁知道。横竖他们是不知道为自己发愁。不晓得你注意没有,他们无论如何都不会为自己发愁。”陈子璜不以为然地摇摇头。

“可是为什么呢?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我想,许是他们对土地没有多大兴趣……”陈子璜断然道,“一句话说完,懒!西藏人生性就懒惰!”

“唔!下这样的评语,你不觉得太早?”苏易停住步,站在陈子璜面前,他还在微微发笑。但陈子璜已经从他的笑容里感到了严厉和斥责,这是从他那双眼睛里透露出来的。苏易带着他那种特有的神情说:“你不是针对某个人下这样的评语。同志呵!你是针对整个的西藏人,一个民族。那好吧!既然如此,你就先把你这个评语保留起来。注意!我说保留,那就是请你存放在自己脑子里。不要再端出来到别人面前去显示你这种‘新发现’。当然,我们很快就可以弄清楚你的评语究竟说明了什么。不过,现在我们还来不及为这个吵嘴打架。现在,对我们最当紧的是……”

陈子璜的回忆突然被截断了……

冷不防,从杉树背后霍地跃出一个人来,赤脚光腿挺立在陈子璜面前,把夹道一般的林中小路完全给堵拦了。这个西藏人身架相当魁梧,但很消瘦,赤裸的前胸突现着一根根肋条骨,靠肚脐下缠着一件臃肿龌龊的老羊皮袍,大约就是从这件皮袍上发散出一股扑人的油腥臭气。他的憨里憨气的脸,像他的肩臂一样黝黑肮脏,使人无法看出他的年岁。他的深陷的眼,发直地盯视着陈子璜,这眼光是呆痴的,却也是可怕的。他的绷出青筋的手紧紧攥着刀把……

陈子璜不由向后腰一摸。没有!离开部队时把左轮和胸章帽徽一块上交了。冰冷的汗水登时从两腋淌了下来。于是他机械地厉声喝道:

“做什么!你要什么!你要做什么!”

那人并不答话。随着他的沉沉的、慢吞吞的动作,一尺多长明光发亮的腰刀出鞘了。整个的从铁鞘里拔出来了呵……

注释:

[1]宗本——相当于县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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